第11章 畜牧场里动物多
阿昌走进畜牧场的那一刻，仿佛来到了动物的世界。他本以为这个被铁栅栏围住的场地，也许只有鸡羊牛羊，或是其他一些在村里少有饲养的家禽，可面前的生物却让人震惊不已，成群的孔雀正在追逐嬉戏，两头成年的河马躺在池塘边的一块石头上，悠闲的晒着太阳。三条巨大的鳄鱼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饲养员送来肉食。
比起张着嘴巴的动物们，汉子们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他们吃惊的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花帽男理了理自己的帽檐，他长叹道：“真是一日不出门，世上已千年。世道变了，世道变了。”
此时，一个身形微胖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在一位身材妖娆的女人陪同下，热情的走到众人面前，他微笑起来时，脸上的横肉便耷拉了下来，活像一只成精的鲶鱼：“老乡们，欢迎来到人民畜牧场。我姓侯，是这里的厂长。想必你们一定很吃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我希望你们最好能保守秘密。接下来让我们的陈秘书带领各位熟悉这里的一切吧！”
女人走过来的时候，一阵奇特的香味飘了起来，像是桂花香，又像是掺杂了槐花，也有韭菜的味道，总之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味是诱人的，比起她婀娜的身姿。
“这里不是动物园。”女人的声音有些尖利，与她所拥有的美貌显得格格不入，“所以请各位再三记住，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餐桌上的食物，不要抱有好奇心，他们与鸡鸭牛羊并无差别。”
一旁的侯厂长对女人的话语显得十分满意，女人看向侯厂长的时候，同样表现出了少有的温柔。
“难道斑马羚羊也都会变成食物吗？”人群里有人问道。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将循环流进肚子里去。”女人接着说道，“只不过鸡鸭牛羊是给人吃的，而斑马羚羊孔雀是给大员们吃的。”
“什么是大员？”
“大员就是整日在许镇街头溜达，不用下地干活的人。”
“那这么说，齐镇长一定是大员了。”
女人这时严肃的说道：“请各位管住自己的嘴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将反馈给各位的村长。”
汉子们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又窃窃私语起来。
畜牧场的分工很明确，每个人只需照料一种生物，大多数年轻机灵的汉子都被调到大型动物场区，这里的动物吃的很好，人也吃的很好。
阿昌被调到了鹅区，而花帽男被调到了一墙之隔的鸭区，两人的样子都显得过于农家了，是不善于与陌生人搭话的。
放鹅的工作也很简单，每日清晨只需将鹅群赶到一处后林边的池塘里，顺带在河堤上撒下一些包谷，这时鹅便自由了，人也自由了。待到晌午时分，只需再将鹅群赶回圈里，而饭后的工作则是循环往复。
初来乍到的汉子们都觉得枯燥无味，每每傍晚下了工，便三五成群的往许镇的花满楼里去，他们得意于此类解乏过程，有时也有人盛情的邀请阿昌去。
阿昌总会说：“下次，下次吧。”
久而久之，那人见阿昌痴憨，又总是推脱自己多事，便也失去了同享乐的兴致，于是连见面也不与阿昌搭话了。
畜牧场的日子与在固村并没有区别，在阿昌看来，居村时要做短工或长工，而在畜牧场同样是做工，只不过一个是在地里，一个是站在地上，站在地上是更要舒适些，不用弯腰，不用挥动镰刀或锄头，时间也很充裕，日头不会偷偷的落下去。阿昌觉得这里的工作他可以胜任。
汉子们往许镇上去时，院子便里空落落的，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是更容易看见微尘，夕阳的光照下来时，成片成片的落叶便一下子从微尘里涌了出来，农家人的双眼是不能够被覆盖的。
阿昌拿起靠在墙角边的扫把开始清扫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之中是在清扫家中的落叶，天还是那片天，地仍是这块地，这里还是许镇，自己并没有背井离乡。
院外是鹅群嬉闹的后林，而后林的一角有一片稀疏的草地，这里的傍晚比院里更加幽静，阿昌常往这里去，在草地上，将双手枕在后脑边，让熟悉的风轻轻的吹进耳朵里，他是最懂风的人了，无论风从何处来，是溪谷还是林间，阿昌都能感知到。风中夹杂的是喜悦还是悲伤，也是轻易掩藏不了的。
阿昌懒洋洋地从草地上醒来，正午的太阳已落到另一边的野地了，轻轻地摇晃了双手，粘着在臂上的红晕没有掉落地上，可光色却渐渐的有些暗淡，这是梦境所遗留的残照。
挺起身时，顺带抓起一旁的竹竿，准备去赶后林池里的鹅群，然而碧绿的河面上，除了微微泛起的波浪，便只剩下浮萍与空荡。
鹅群消失不见了。
阿昌在后林里疯狂地寻找着，每一片后林的土地上都布满了他密密麻麻的脚印，可偌大的场地除了鹅群遗留的几处粪便，便只剩下厚重的喘息声。
暮色降临时，去往许镇寻欢的汉子们，陆续的回到了院里，他们看见阿昌呆呆地坐在院墙的石凳上，有人上前问道：“俺就说哪有男人不馋荤腥的，你小子想女人想出神了吧。”
阿昌不搭话，汉子们无趣的走开了。
不多时，陈秘书拿着记录本和她的银制钢笔来到了宿舍大院。
她向众人问道：“我可爱的工人们，今天没发生不愉快的事吧！”
汉子们嬉笑着说：“今天我们又损失了五元钱，这是让人心情低落身体舒畅的事。”
陈秘书打开了记录本，小心翼翼的摘开自己的银笔帽：“好吧，在座的各位我要开始清点数目了。”
众人一一列好了队，开始汇报着自己的动物成员们，斑马有两头，鳄鱼是三条，藏羚羊听说怀孕了，下个月中旬应该会有六头了。
等到阿昌时，陈秘书抬起头准备完成最后一场记录，可阿昌许久没有说话，陈秘书上前问道：“许阿昌你的鹅群数目呢？”
阿昌说：“你们的鹅可能是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