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距离
海村头顶的昼夜不断更替，何佳夜十八岁那年，泽洋海与外来者已经来到海村四年了。
四年中，二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他们的生活轨迹已然发生了改变，世界上最遥远的的距离，便是两条轨道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四年中，麦莲一直跟着陈叶学习外面的知识，她逐渐发现海村不过是世界的一角，也只是大海的一角。
何佳夜掌握的字数越来越多，读的书也就越来越多，她一直在尝试着从书中寻找能解释泽洋海这类人的内容，却怎么也找不到。
渐渐的，书中的故事越来越真，自己却又与现实渐行渐远。
何佳夜慢慢明白，有些事并非能在文字中找到，如果不亲身经历，永远也无法共情，就像现在用文字叙述的我，也许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陈叶看着身边穿着白色短袖看书入迷的何佳夜，四年中一直压抑的感情如同何佳夜丰满的曲线一般不经意间流露。
何佳夜变了，她不再是四年前那个留着短发个子矮矮的少女了，她现在长得极其高挑成熟，一头长发披肩，那是送衣服的老太太给她打理的。
四年了，何佳夜唯一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泽洋海的机会，只有换季时在老太太帐篷里的那么几天。
她身上穿着老太太挑选的衣服，知识与文化装点着她，她在谈吐之间变得像个外来者。
彼时的海村，经过多年的建设，早已经焕然一新，书籍也渐渐在海村之中推广。
受到陈叶的影响，何佳夜渐渐爱上了学习，一个新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展开，她想开办一间学校。
“佳夜姐姐，村长让我叫你们去吃饭。”十八岁夏日的某天中午，十二岁的西塞站在阅览室帐篷外喊道。
何佳夜走出门，跟着书库内的老头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书与陈叶一起离开了。
何广中对于海村的治理越来越力不从心，四年来村民出海的频率一直在升高。
自从泽洋海与外来者到来后，村民们收获的东西越来越少，从第一年村民们一个星期出一次海，到三天出一次海，直到去年几乎每天都要出一次海。
工作量越来越大，食物消耗也越来越快，到了今年，海村村民们甚至一天要出好几次海。
林子中的生物似乎灭绝了一般，何广中与外来者族长带人进去好几次都毫无收获。
坐在嘈杂的人群中，何广中感觉某种宿命即将降临。
午饭时，全村人围在一起，外来者族长宣布自己将在今天带领愿意追随他的外来者离开。
“为什么？”无人时，何广中看着族长问道。
“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外来者族长淡淡答道。
下午时分，海村的村民并没有出海，他们聚集在村子中间的“时间区，看着一群外来者们带着大包小包站在一起。”
淡淡的风吹过帐篷街，这里的帐篷大多已经被收了起来，连那标志性的巨型帐篷一起。
外来者这么多年，大多都聚集在帐篷街，虽然还是有不少外来者留下来，但帐篷街却变得异常冷清。
夏日的午后阳光高照，整个村子显得璀璨而朦胧，何佳夜的身边站着选择留下的陈叶，西塞则离开自己的父母围绕在人群边看着外来者们。
“真的有出去的方法吗？”
昨夜，老赵与族长坐在“时间区”的石凳子上看着圆形桌子对面的族长问道。
“是的。”
族长淡淡一笑，表现出某种坦然与释怀。
老者在族长身上看见了多年以前那个把自己放出来的青年人的身影。
“你也病了啊。”老赵看着族长说道。
族长没有辩驳，他直视着老赵:“世界需要我……”
“那，也需要我吗？”
……
老赵不知何时从海村众人中走出，站在了外来者族长身后，族长没有拒绝他，何佳夜与海村的众人都感到惊讶。
下一刻，海村的众人只感觉“时间区”在变得朦胧，外来者身形开始朦胧，随后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一群人中，只有留下的外来者们知道，他们并非离开了海村，只是作为了第一批牺牲者从海村抹去。
四年来，泽洋海一直看着天空，阿斯内笔记上的话一直回荡着:“如果天空不反射大海，那它的颜色从何而来。”
绿色的天空如同帷幕一般，让泽洋海感到压抑。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那句话的意思，如果大海和天空矛盾，那就必然有一方是假的。
四年里，局长时不时来看望泽洋海，他们其实并不说些什么，只是喜欢共度孤独的时光，泽洋海发现，每次见到局长时，他的身形都比上次衰老许多，他如同一根被点燃的蜡烛，无法抑制生命的流逝。
随着出海的次数变多，村民们渐渐发现海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那些生物全身透明，色彩各异，当某一天有一只生物在泽洋海面前被冲上岸时，他发现，那是水母。
西塞听从何佳夜的吩咐，把这群孩子带到了露天广场，他们与何佳夜围坐在一起，听她讲述书上所写的故事。
书店的老者并没有跟随族长离开，而是留在了这里，于是何佳夜便有了稳定的教材来源。
帐篷书店并不大，但里面的书却很丰富，何佳夜选取了一些带拼音的童话书作为教科书给孩子们上课。
西塞听从何佳夜的吩咐，时常把这群孩子带到露天广场，他们与何佳夜围坐在一起，听她讲述书上所写的故事。
孩子们很快被何佳夜用书讲述的故事所吸引，陈叶则在一旁给孩子们解释，帮助他们理解，对何佳夜来说，这是最幸福的时光。
泽洋海逐渐发现了这件事，他时常坐在老位置上远远看着何佳夜给孩子们讲故事。
某天午后，陈叶不在时，泽洋海走了过去。
“佳夜姐姐。”坐在一旁的西塞拉了拉何佳夜的手，何佳夜抬起头，随后停止了讲述。
在午后的阳光中，何佳夜白色的长裙在微风中舞动，她抬起头，飘逸的长发便肆意纷飞，其他听故事的孩子也跟着她抬起了头。
曾经熟悉的人站在面前，一时让何佳夜有些不知所措。
泽洋海则微笑着示意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