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入尚书府
黎夫人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娘亲想到了那日把你关在闺阁中,那日被气昏了头,不顾你的感受,一意孤行,娘亲有错。”
黎姩听着,不说话,鼻子有些发酸。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像是交代后事的感觉,她抬眸双眼红红地望着黎夫人。
“姩姩,娘的姩姩宝,怎么还哭了?”黎夫人给黎姩擦了擦脸,扶着她走到榻椅前坐下,轻声:“娘亲只是担心你不适应,也担心因为自己现在顺了你心意,害了你。但也半推半就至此,只能多多嘱咐你两句。”
黎姩翁声道:“姩姩还有爹爹和娘亲,还有大哥,有你们在身边,姩姩不会有事的。”
温存了会儿,任博文大嗓门便在院外响起。
黎府门前,黎姩恋恋不舍地三步一回头,黎夫人站在她身后,朝她淡雅一笑,挥挥手示意注意脚下的路。
望着姩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上。
黎夫人眼圈有些红。
古往今来,官道与商人素来是对立。
因为这种分歧,也许是因为黎府富可敌国,朝廷想收服黎府不成,便一直打压。就因如此黎夫人一直都不喜欢黎姩跟官道有任何关系。她觉得官道之人自私虚伪,又当又立。
这次会让黎姩参加科举,也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不会一举得中,好让她断了这念想。
她只想黎姩健康快乐的长大。
让黎夫人坦然接受的,是三日前的一封信……来信之人是黎姩的哥哥黎祈安。
他信中大致意思便是:他已在西周立足,坐上了西周郡守,在朝廷之上也有一番人脉,黎府很快不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黎姩十岁那年,被邻居欺辱,黎祈安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手握官权,护着妹妹。
黎府那时已经堆金积玉,又不愿归顺朝廷,朝廷忌惮黎府财力,不敢让黎府手中有半点实权,黎祈安在科举时就受到各种刁难,暗里四处打压。
他便将想要入朝为官的想法告诉黎雄广。
黎雄广是商人,无心朝廷,这些打压也未曾放在心上,也是因为黎姩受人欺辱,忍无可忍。
一致商量将黎祈安改名换姓,远送他乡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一别便是七年载。
往年信中只言:一切安好,勿挂念。
而今年的这封信,让黎夫人心中无比自豪,不用担心姩姩受官道欺凌,有了底气可以让姩姩去做喜欢的事。
红日西垂,沐光覆盖京城。
一辆马车缓缓驱使进了街市,百姓们纷纷躲到阴凉处,让出一条道来。
黎姩困得不行,一上马车,沾上软绵绵地坐垫便呼呼大睡了起来,一路静谧无声,唯有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或大或小。
秋日的暖阳落在黎姩身上,带着几分慵懒,像是落入红尘的精灵,遥不可及。
任博文俯身挡着帷幔,莫名很眷念这一刻。
“吁!”马夫手缰一紧缓缓停下,转身道:“总督大人,尚书府到了。”
黎姩不知何时醒了,当先跳下马车,还没忘回头对任博文道:“你先回去吧,酉时再来接我。”
说罢,一个箭步跑进尚书府。
任博文垂眸,衣袖里紧了紧手中的帖子,淡淡勾唇。
还没进门,便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打量了她两眼,姑娘正眨着圆圆地大眼一扑一扑的望着他,心上顿时浮现一抹柔软。
语气也软了几分:“姑娘,可有请帖?”
竟然还需要请帖?
黎姩眉心一皱,转过身去找那马车的身影,马车已经远去。她正要摆手离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耳边响起任博文的声音:“有,这位是尚书收的徒儿,黎府千金黎姩。”
管事的闻声赶来,看了眼请帖,朝任博文点了点头,便带黎姩走进了府。
主院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尚书府不大,陈设也有些年纪,却端正有序,东边百竿翠竹,西边两株青松,好一个雅致秀气的院落!打量的同时,心中也对这位刑部尚书产生了好奇。
府中除门口两位侍卫和眼前带路的伯伯,便一路无仆人左右,这位尚书应是不喜喧闹之人。
走过青石小路,黎姩抬眸望向院中厢房的屋檐下,十几盆花草,含苞待放,一股扑鼻的草木香迎面而来。
黎姩用力一嗅,嘴角微微上扬。
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涌入全身,整个人像被灌入了灵气,很舒服。
她喜欢这个地方!
管事躬身走在前,伸出手引路道:“黎姑娘,这边请。”
黎姩收回视线,瞧了眼前带路人一眼,约莫四十年纪,想来是尚书府中的管事,日后总会相处,她道:“伯伯,您怎么称呼?”
管事回道:“老奴替大人打理着府中事务,姑娘唤老奴郑海便是。”
黎姩乖巧应下。
走廊末尾,郑海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亭苑,轻声:“黎姑娘,大人此时正和大理寺寺卿议事,您且在此小憩会儿,大人稍后便来。”
黎姩欠了欠身子,娇俏道:“多谢郑伯伯。”
朝郑海甜甜一笑,小模样甚是娇媚可爱。
郑海笑着点头,也不由地多上了几分心,挥手唤了下人把府中所有的糕点和吃食都送了来,走时还不忘嘱咐着有事便唤他,不必客气。
杂使婆子小步走在郑海跟前,嘴角掐着笑:“郑叔,这次送来的丫头长得真讨喜咧!那小模样看得婆子我都喜欢。”
这丫头确实长得娇俏,看着让人喜欢得紧。
郑海唇角微扬,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他看向杂使婆子,道:“这是大人收的徒儿,可不是那些官臣送来的,莫要多嘴胡言!”
尚书大人竟然会收徒!?
婆子心中生疑了刻,却很快反应过来。
杂使婆子知道说错了话,拍着嘴道:“哎哟!郑叔放心,婆子我绝不多嘴。”
一刻钟又一刻钟。
黎姩百无聊赖,鬼使神差地走到一处敞开的院里,她站在一棵高耸的苍树前,望着软绵绵的贵妃椅,见四周无人,过会儿躺了上去,一沾上便舒服得眯眯眼。
这软毡,方才品出来真舒服啊!
不愧是一品官儿,这贵妃椅比她府上的不知舒服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