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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改头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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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言希听闻把自己过继给首辅,以首辅嫡女身份交由太后抚养时,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敬宜起身揽着她温言劝解道:“妹妹,有你在成阳宫跟我作伴的这些日子,给我添了不少乐子,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你尚未出阁,如果一直无名无分养在成阳宫,唯恐毁了你清誉。”

    魏言希咬着嘴唇,手里绞着裙子上的宫绦,好一会儿才仰起头道:“敬宜姐姐,我想出宫。”

    白敬宜愣了一下:“可是你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过活?靠什么谋生呢?这大宁宫虽不是你家,但是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况且皇上对你……犹如妹妹般疼爱。”

    皇上都不敢唐突了她,白敬宜更是不敢直言皇帝对她的心思。

    魏言希绞着宫绦的手放了下来,低头道:“皇上对我好是因为我父亲,可是我在这里锦衣玉食一天就会身负愧疚一天,我不想用父亲的命换我荣华富贵,我父亲如果知道他在天之灵也会惶恐不安的。”

    当然,魏言希没敢说,这皇宫虽好,但是不自在,吃饭睡觉走路,就连看东西都要讲规矩,富贵浮云体验过了,回家才是踏踏实实的日子。

    这些日子皇帝和皇后、太后赏赐下来的那些首饰物件,变卖了也够自己吃喝不愁好几年了,她原来来京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辅仁听见殿内这话,心头一震,这世界上还真有拒绝皇帝的人?且不说他这九五至尊的地位,单论这个人本身,金相玉质,身姿凛凛,也断然是姑娘们心仪的模样。

    抬头看皇帝虽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阴晴不定,眼睛里一股子冷气。

    皇帝冷哼一声,心道人家把婚书都退回来了,他还惦记人家不成。

    秦家退婚的事,肖崇早就禀报了他,婚书还是肖崇带回来给刘凌的。

    她一路跟着他来京都,不就是让他负责吗?他事事为她考虑,还不够负责?

    他心里有底,也不怕人觉得他听璧角,径直走进去道:“你还小,现在出宫无依无靠终究不是办法,等你大一些,到了能明断是非的时候,你还是想出宫,朕肯定送你出宫。”

    魏言希听闻,两眼登时亮了起来,丝毫不在意皇帝话里嘲讽她好赖不分,喜滋滋地跪地谢恩:“民女谢皇上垂爱。”

    皇帝让她起身后,她才意识到,皇帝说的是等她大一些的时候,那么具体是什么时候呢?总不能是七老八十,像宫里那些老嬷嬷一样大的时候吧?想着好不容易开了口,可不能再整的不明不白,于是大着胆子嗫嚅道:“皇上,你说的能明断是非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皇帝只觉得心口像被雷击中一般,抽抽地疼,看她这样喜形于色,巴不得早点离开,真是辜负自己为她筹谋的一片苦心。还敢再来跟他确认时间,是唯恐自己耍赖不成?

    皇帝蹙着眉,呼啦一下撩起袍子跨出了门:“一年。”

    白敬宜忍不住掩嘴笑了,一年正好出了守丧期,要论心机,谁能抵过皇帝呢?

    魏言希却盘算着,一年后她也才十六岁,这一年就好好哄宫里贵人们开心,多拿些赏赐,出宫的时候带着丰厚的财富出宫,什么名节毁了退婚了也无所谓了,买个大宅子,雇几个丫头小厮,买几个铺子收租子,做个无忧无虑的收租婆。

    有合眼缘的呢,就寻个人家嫁了,没有也罢,有钱还愁日子不好过吗?

    至于秦二公子,等出宫开一家比他家还气派的酒楼,哼,把他家生意抢过来。

    这样想想,一年就一年吧。

    百日国丧后,已是立秋,秋老虎抓住最后的尾巴愈加猖狂,热浪阵阵。

    登基大典如期举行,皇帝正式册封了皇太后和六宫,白敬宜自然是皇后,迁居凤泽宫,刘知微封了贵妃,赐居长盛宫,太后迁居宁寿宫。

    魏无期不敢怠慢,待皇帝后宫安定之后,请旨操办魏言希的认亲仪式。

    认亲这天,由皇后特指派了尚仪局高尚仪带着魏言希来到了的魏府。

    魏无期和夫人携家眷在门口迎接,魏府布置得一片喜庆,抄手游廊上一溜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帐幔,就连府里得丫鬟婆子也都换上了簇新的新衣,但事关皇家,只请了魏家几位宗亲来给魏言希入家谱,并没有闲杂人。

    言希在婆子指引下,朝魏无期和魏夫人分别磕头行礼,改口称“干爹,干娘”,言希抬眼瞧着魏无期年近五十但是精神矍铄,一把山羊胡仍乌黑整洁,未见一根灰白,魏夫人慈爱和祥,面色红润,保养的犹如三十来岁的妇人。

    不免想起自己的父亲辛苦一生已归黄泉,登时红了眼睛。

    魏夫人看见她这样一个标致的女孩,也是由衷的喜欢,忙拉起她,亲昵地替她掖了眼角,理理鬓发整整衣服,当真是心里喜欢:“皇上天恩,让我白得这样一个天仙儿一般的女儿,倒比你那几个姐姐妹妹更标致。”

    魏言希拜完,身边早有婆子给魏无期和魏夫人各端上一碟吃食,由他俩亲自喂给魏言希吃,寓意今后亲自喂养女儿。

    最后入家谱,魏家女儿都是从毓字,长女魏毓秀二十三岁,次女魏毓灵二十一岁,都已经出嫁。三女魏毓书十七岁,四女魏毓画十五岁,两人皆是细白皮肤,鹅蛋脸,长眉入鬓,一样的装扮,垂鬟分梢髻上插着鎏金累丝玫瑰簪子,耳朵都是上小小的一颗嵌宝金丁香,身着葡萄绿圆领对襟长衫,露出洁白的中单领子,更显得唇红齿白。

    五女魏毓诗十一岁,大约是老幺受宠的缘故,还是孩童装扮的双螺髻,大红遍地撒金半臂,青色云纹百褶裙,眼波流转,活泼中带着娇媚。

    魏言希一一和他们互相蹲身见礼。

    魏言希按照序齿是行五,魏毓诗改成行六。几位宗亲挑了几个名字,有高尚宫在,魏无期哪敢自己做主,呈给了高尚宫。

    高尚宫看了看道:“首辅大人用心了,个个都是出挑的好名字,难为首辅大人一片心。原本贵府千金闺名是要由双亲定的,但今日出门之前,皇上好兴致,特意为魏小姐取了闺名,不知言字可合魏大人魏夫人心意?”

    两人闻言,自然是喜不自胜,本就是皇上安排的差事,如今皇上又这么上心,可见靠着魏言希今后也能有更多和皇上亲近的机会,于是夫妻俩拉着魏言希一起跪地谢恩:“蒙皇上厚爱,臣不胜欢喜,小女闺名得皇上钦赐,乃是我全家的福气。”

    魏毓言,魏言希松了一口气,留了原来名字里的一个言字,心里暗暗感激皇帝的心细,不至于把父亲给自己取的名字全都丢了。

    入了魏家家谱,成了当朝首辅家嫡女。为示皇家恩典,魏家五女儿由太后亲自教养。

    章月华连生三子没有一个女儿,又听闻魏毓言父亲因皇帝而死,自然对她疼爱有加,把她安置在了宁寿宫的西配殿,照着自己养在身边的侄女章炜彤的规制,配了一个掌事女官,四个宫女,四个太监。

    魏毓言一天比一天忙起来了,上午要被范司记盯着念书写字,下午要被赵嬷嬷和高尚仪轮番教授宫规礼仪,吃饭、走路、穿衣全都要学习。

    章炜彤的父亲是太后亲哥哥,自恃国舅爷嫡女,看到魏毓言竟然跟自己平起平坐,颇为不忿,还时不时过来嘲讽奚落几句。

    魏毓言心道这锦衣玉食真不是白吃的。

    她还是隐隐觉得自己不属于这大宁宫,在这里始终笼罩着寄人篱下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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