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可是很贵的哦，少爷
刘豹子吃疼，“哇啦哇啦”惨叫，“大哥饶命，我嘴贱！我嘴贱还不行吗？”
当着他的面侮辱元满，林酉时气得失去了理智，拳头举起砸在收银台上。
唯一还在台面上的玻璃杯也震落在地。
“哗啦……”
一声巨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已经走出店铺的元满想阻止已经迟了，店铺里的动静，引起路人的注意，越来越多人聚拢过来，小声议论：
“快看，快看，是不是打架了？”
“打了，打了，黄毛把店主按收银台上了。”
“受保护费的？”
“这么猖狂吗？都收到商场来了？”
“那谁知道？要不要报警？”
“算了吧，别惹上事儿。”
“他哪知道谁报的……”
其实早有“正义之士”打电话报了警，还不止一个。
元满根本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有些慌张地过来拉林酉时，她刚才走得快，又沉浸在拿回货款的兴奋中，没听见刘豹子说什么，还以为林酉时单纯是为了刘豹子坑她钱生气。
“赶紧放开他，别把事儿闹大！”元满压低声音劝林酉时，“钱拿到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在乎，放开他，我们快走……”
林酉时放开刘豹子，刘豹子一恢复自由，忙不迭跑到店外，看见有人喊了商场保安过来，冲过去，捂着不见一丝破皮的头，恶人先告状：“救命，杀人啦！他们要杀了我！黑s会无法无天了……救命啊……”
两个保安拿着两根警棍，远远指着正准备离开的元满一行人，恐吓道：“别动！都站那不许动，等警察来，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元满有些惊慌，回头看那三个人，竟然都一脸淡定。
李一阳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小声自言自语：“看来这趟派出所是去定了。秦朔月又要生气……不对，我是为了帮助同学，我有正当理由，她是不是得表扬我？嘿……”
林酉时拉了拉元满：“到了派出所，都推我身上听见没？就说是手办是我的，你只是跟过来凑热闹而已，跟这事儿无关。”
元满扭头瞪他：“闭上嘴巴，要不是你冲动非得动手，这会儿我们已经坐在外面吃米粉了。”
姜美好见两人要吵起来，赶紧低声安抚：“别怕，没多大点事儿！李哥跟我说过，店里的监控就是个摆设，唬人的，其实不能用。卖手办的事儿，刘豹子也不敢多嘴，他手上不干净，说多了等于给自己挖坑，到时候我们就说自己是穷学生，买东西的时候被他调戏，出手也是为了自保，说的时候最好哭一哭。然后找个机会，私下里恐吓一下刘豹子，让他改口，就没事了。不过，派出所肯定会打电话给学校，让学校过来领人，你们几个都是一中的好学生，学校肯定向着你们，你们怕什么？”
她这一通分析过于熟练，三个“一中的好学生”都被她惊呆了。
元满捏了下她的胳膊：“你怎么那么清楚？进去过？”
姜美好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虽然现在不是时候，但是元满还是急了，“姜美好，都跟你说了好好学习，别惹事，我们还得上同一所大学呢！”
姜美好瞥她一眼，“现在这种情况……你有脸说我？”
元满看了看周围围观的路人，剑拔弩张的保安，还有身后的“龙哥”“虎哥”，一脸心虚地垂下头。
二十分钟后，元满人生第二次进派出所，不过也根本来不及感叹，姜美好已经进入了状态，一顿哭诉，定好了整件事的基调。
他们四个相约一起逛商场，到刘豹子的店里买二手玩具，被刘豹子出言调戏，林酉时气不过，出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撞上的收银台。
根本没有“龙哥”“豹哥”，林酉时和李一阳这样打扮，是在玩cosplay。喜欢港片的中二少年而已。
学生证全部拿出来摆成一排，民警看着三张一中的学生证，口气都软了，“一中的……是作业还不够多吗？要不要我们给你们学校反映反映？”
三人元满忙摆手，“不用不用，不能麻烦警察叔叔，我们回去自罚三张卷子。”
民警满意地点点头，“等着吧，等着你们学校和家长来领人。”
说完就忙别的去了，将几人丢在了询问室里。
刘豹果然不敢说实话，只支支吾吾说几个人找茬打人，但一没监控，二没证人，三他身上有没有伤口，自然是非常不可信的。
他又怕民警再多调查下去，会查到自己坑人货款的事，自己就改了口，说都是误会。
姜美好全说中了！
其他三人默默给姜美好竖起大拇指。
姜美好笑嘻嘻说承让。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姜美好班主任来领人，一个干巴巴的瘦小老头，骂起人来，气势恢宏，力拔山河，震得民警桌上的茶杯盖子都在抖，派出所周围群众都想报警扰民。
最后姜美好被班主任带走的时候，默默回头朝三人挥手，三人已吓成鹌鹑，缩在椅子上一问一个不吱声。
过了许久，元满才回过神来，暗暗同情起姜美好来，“这位老师，练过狮吼功吧？”
林酉时：“对比起来，我们老班简直太温柔了。”
李一阳：“何止温柔，简直都是圣母下凡。”
林酉时和李一阳是有监护人的，首先通知监护人，没多大会，李一阳的家人就来了，也不知什么来头，派出所所长都到门口迎接了，元满伸头往外看，门口站了一排警卫。
她忍不住捅了捅李一阳的胳膊，“虎哥，你家是干什么的？”
李一阳已经看见他爹黑成锅底的脸了，起身，口气里不知为何有种隐隐的兴奋，“哼，谁知道？一年见不上一面，我跟人家不熟。”
元满满脸歉意，“对不起啊虎哥，都是我连累了你。”
李一阳却笑了，“不不不，我得谢谢你，托你的福，今年终于见着亲爹了！而且是这副尊容，还不得把他气撅过去？想想都带劲！”
说着，他摸着自己的一头绿毛，跟着民警出去了。
元满，林酉时：“……”
这父子关系……
也挺复杂的哈。
很快，元满和林酉时也被“红太狼”和林妈接了出来。
离开派出所，林妈约莫是怕“红太狼”为难元满，特意将“红太狼”叫到一边聊了许久。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元满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只能看见林妈抹眼泪，红太狼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严肃，慢慢变得柔和，到了最后，眼圈也跟着红了。
林酉时还顶着一头黄毛，将脖子上的“金链子”摘了下来，递给元满，“道具还给姜美好。”
元满接过“金链子”，默默叹气，“没想到今天会搞成这样，阿姨回去会不会骂你？”
林酉时耸了耸肩，表示他无所谓，“搞成这样也怪我，要是我忍住不出手，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元满已经不想计较这些了，她只是有些好奇，“刘豹子骂我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林酉时不想回忆，“那种脏话，你不必知道。”
“我什么脏话没听过？”元满笑了笑，“我真不介意那些，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钱拿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下回不用帮我出头，打架对你影响不好。”
林酉时看着她，想到她小学时身处的环境，初中那三年，还有现在，也要经常跟刘豹子那类的无赖接触。
心脏像是被撕碎了，疼得他都能闻到自己呼出的血腥气，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种生活还要维持多久呢？他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她好过一些呢？
他快被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折磨疯了，脸色怎么都好看不起来，“你还要继续卖那些手办吗？”
其实元满也觉得有点累了，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直接收钱，风险还是挺大的。不过，明年我就成年了，可以正大光明出去打工，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林酉时看到她说起打工兴奋的笑脸，皱了皱眉，“打工还这么开心？”
“我不是为打工开心，我是为明天后天大后天等等以后的饭钱有着落开心，是为了自己存款增加开心！”元满严肃纠正他，“谁会为了打工本身开心？又不是受虐狂。”
林酉时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眸子黑沉沉的，怎么都看不透。
元满：“你看我干什么？不会又要说，需要钱跟你说，你会给我钱之类的话吧？”
林酉时盯着她的眼睛，“我给你，你愿意要吗？”
元满玩心大起，装起娃娃音：“能给多少？我可是很贵的哦，少爷。”
全都给你！
命都给你！
林酉时垂眸苦笑，看向别处，“别开玩笑了！”
元满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娃娃音：“好的呀，少爷。”
林酉时此刻真的很想将她抱在怀里，揉进身体里。
什么尊严，什么理智！
去tm的，都不要了！
他忍着心头一股火，默默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头，“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元满瞥了瞥嘴，恢复正常声音，“切，是你不懂欣赏，我音色明明就还可以，‘表妹’都说我装萝莉音超好听的。”
幸好这时候，林妈已经跟“红太狼”说完话了，两人正朝这边走，元满连忙收起笑容，立正站好，等着挨批，没注意到林酉时的不对劲。
然而意料之中的批评并没有来临，红太狼眼圈红红地摸了摸元满的后脑勺，说：“上车吧，老师送你回学校。”
元满有些诧异，但她不傻，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走吧，我回学校有点事，正好顺路。”红太狼说着，已经拉开了车门。
元满不好再拒绝，只能跟林妈和林酉时道别，顺从地坐上“红太狼”那辆红色小轿车的后座。
一路上，“红太狼”都没说话，元满并不知道林妈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周一，元满买了一些零食偷偷拎去二班，给李一阳，再次对给他添了麻烦，感到抱歉。
李一阳从袋子里捡了一包辣条，撕开嚼得津津有味，边嚼边对正收作业的秦朔月邀功：“我说我是助人为乐吧，你不信，现在当事人来了，看你还不信？”
秦朔月狐疑地抱着作业本走过来问元满，“你真被……”说着，她四周看了看，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你真被骗了？”
元满点了点头，“挺不好意思的。”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是骗子不好意思才对！不对，光不好意思也不行，要把他抓起来，让他永远都没法再骗人才对！”秦朔月义愤填膺。
“放心吧。”李一阳晃悠着两条长腿，眼睛往林酉时身上瞟，“有人会出手的。有些人装得温良恭俭让，其实心里不知道多疯多暴力呢。”
林酉时面无表情，伸手过来从袋子里抢了一包干脆面，假装没有听见李一阳的阴阳怪气，看向元满问：“你们班主任训你了没？”
元满摇头，“一句都没说。我都好奇阿姨到底跟红太狼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林酉时咬着干脆面，“反正她自己挺动情，回家还哭了一会呢。”
元满更加不解了，“遇上这种事，大人不是该骂我们，甚至出手打人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
李一阳举手，颇为骄傲，“我挨打了，皮带烧肉！那叫一个实在！”
元满赶紧又拿了一包辣条塞他手里，双手合十，感恩的心，“对不起！对不起！”
秦朔月：“别跟他道歉，他高兴得很，因为这件事，李叔叔准备搬回家去住了。本来一年都见不到一面的，现在天天都能见面了，你说他高不高兴？”
“我不高兴。”李一阳摇头晃脑，“谁爱看那张扑克脸？”
秦朔月眯眼看李一阳，对他口是心非的行为感到颇为不屑，“李一阳，你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了。”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因此受到损失，算是元满心中最好的结局了。
月初，她带钱准备去充饭卡，发现饭卡里已经有钱了，虽然不算多，但是让她吃饱吃好肯定是够了。
她去问“红太狼”，“红太狼”轻描淡写道：“有企业捐赠了一笔资金，专门用来给家境不太好的学生改善生活，饭卡月刷卡超过30次，且长期单次刷卡数额低于平均值的学生应该都有，但这个名单是保密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有谁。”
元满跑去问陈露，果然她也有。
不用为饭钱发愁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踏实，元满和陈露着实开心了许久，当天晚上还去食堂小窗口吃了宵夜，这可是入学以来头一回。
原来吃饱了睡觉，做梦都是甜的。
元满确实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她梦见了小时候经常爬的山谷，山谷上漫山遍野的桃花，她和林酉时手牵手在花丛中嬉闹，妈妈在远处看着她，露出她熟悉的温暖笑容。
她在梦里笑着叫了两声“妈妈”。
陈露听见了，对面床的舍友也听见了。
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