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偷看
“后背上有三颗痣,一颗在右肩膀下面,两颗在靠近腰的位置……”
“你习惯忍耐,从来都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忍不住了就使劲咬着嘴唇,所以刚开始我们每次见完面,你的嘴唇都是破的……后来为了防止你咬自己,我只能一直堵着你的嘴……”
哗啦……
元满冲下床,捂住林酉时的嘴,动作太大,将床头放着的书碰掉了,而她整个人也因为冲力,而撞到他胸膛上,看起来像是将他按在了书架上。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元满只觉得心跳好快,几乎都要冲出胸膛了,脖子跟连着耳朵后都是红的,捂着他嘴的手心里全是汗,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潮湿闷热黏稠起来。
她想到了刚才的梦,喘了一口粗气,眼神有些迷离,“不要再说了。”
林酉时看着她的眼睛,浓黑的眸子慢慢变得深沉、凶狠,充满占有欲,就像她梦里看见的少年那样盯着她,然后伸手掐住了她细腰,朝自己拉近,那力度似乎要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然而就在元满以为他会对她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却轻轻一笑,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走了两步,轻轻放在床上。
“我给你留了水果,吃点吧。”
元满整个人都迷糊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真得曾经爱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
吃完了水果,元满抱着腿在沙发上发呆,林酉时在厨房洗完水果盘,走过来拍拍她的头。
“再跟我说说你记忆里的高中吧。”
元满换了个姿势,头靠在沙发背上,慢慢念叨。
在元满记忆里高中生活简直一成不变。
因为想要进省队,所以一直很努力地训练,文化课又不能丢下,进了省队后,比赛变多了,训练任务又很重,就干脆不去学校,队里会安排老师,训练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补文化课。
于是,上课——训练——比赛——补课,便是她所有的生活。
每天,每月,每年,单调重复。
至于训练和学习之外的事情,完全做不了,因为没时间。
林酉时听完叹了口气,“你记忆里这些无聊又辛苦的日常,是有人求而不得的生活。”
“谁会想过这样的日子?”元满瞥了林酉时一眼,“她疯了不成?”
林酉时笑了笑,“是啊,她疯了似的追求这样的生活,也没有追上。”
元满坐直身子,皱起眉来,“你说得是谁?”
林酉时静静道:“就是你啊!”
如果票选人生最重要的时刻,高中开学日,大概能够排进林酉时心中榜单的前三。
因为,那天是他时隔三年,重新见到元满的日子。
开学前一个月,林酉时就接到了学校的通知,他将会作为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讲话,学校那边还给林家发来了典礼当天的活动流程,以及着装要求,以便林酉时配合。
林酉时就在活动流程单上看到了元满的名字。
要发言的新生代表一共两位,男生是他,女生就是元满。
林酉时看到元满的名字心脏狂跳,激动不已,又怕是同名同姓,还特意打电话去校方询问,确认了毕业学校是天佑中学,才放心下来。
林妈看到元满的名字也很惊讶,还对林酉时说:“元满这孩子真不容易,那样的条件下也能考到一中。”
不知为何,林酉时听到妈妈夸元满,比夸自己还要开心,“是吧?她真厉害。我就知道她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到。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说着又紧张兮兮跑去照镜子,看着自己已经长开,渐渐现出少年棱角的脸,“我也变了不少,她能不能认出我来?”
林妈看着神经兮兮自言自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三年前一家人搬进城里,酉时就一直闷闷不乐,除了学习,几乎没交什么朋友,对于同龄人的活动,他也总是兴致缺缺,女孩子找他说话,他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因为担心,找机会跟他谈心,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他只是淡淡说:“没什么,只是对自己很失望而已。”
问他是因为元满吗?他不吭声,过半晌又摇头,之后就是长久沉闷,再问也不肯开口。
他这三年来,除了学习就是去运动,过得像个苦行僧,哪里像个孩子?
现在听说能跟元满同校,就开心成这样。
看来真得是因为元满。
他不想跟元满分开。
林妈摇头苦笑,也难怪,这两个孩子刚出生就每天在一起玩了,酉时刚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同龄人就是元满,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而是“满满”,可以说比亲姐弟还要亲。(元满比林酉时早出生一个小时。)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元满即便父母不在了,也还有奶奶,还有监护人,他们一家就算再心疼元满也不能把她带走。
更没有因为一个邻居家孩子,而全家留在村里陪着她的道理。
她叹了口气,希望儿子高中跟元满同校后,能恢复往日的精神。
正式开学前,一中按照惯例要军训一周,这一周虽不上课,但所有人都要到校,一中在这方面管理比较严格,除非身体不允许,否则是不允许有人缺席的。
军训一周,再放一周的假,随后才是正式的开学,举行正式的开学典礼。
也就是说,林酉时能提前见到元满。
军训开始前,林酉时精神了不少,不但认真地准备着发言稿,三改三校后,又一字不差背了下来,还将军训服熨了又熨,确保每个褶子都是平整的。
还去剪了个头发,买了新鞋子,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闪闪发亮。
军训当日,他更是天不亮就去敲爸妈的门,让他们赶紧起来准备。
昨晚加班到半夜才回来的,新锐企业家林氏企业林总,特意腾出半天时间参加儿子的开学典礼,被敲门声惊醒,以为自己睡过头了,从床上弹跳起来,慌里慌张起身穿衣,衣服穿到一半,瞄了眼床头的闹钟,竟然五点都还不到!
他才睡了两个小时啊!
林总黑着一张脸,打开门,看到儿子已穿戴整齐,正跺着脚着急地催促保姆做早饭。
他回到床上,拍醒老婆,幽幽问:“儿子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精神不太正常。”
林妈眼睛都懒得睁开,“元满也考上一中了,也是新生代表,今天跟他一起发言。”
林总恍然大悟,“怪不得。”又笑起来,“那孩子上进争气,酉时跟她走得近,不是坏事。”
“当然不是坏事。”林妈已经睡不着了,坐起身来,听着门外的动静无奈地笑,“但是说句实话,你儿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元满未必看得上他。”
“不能吧。”林总皱眉扣衬衣扣子,他最近应酬多,酒催人胖,衬衣扣子都有些紧了,他扣得龇牙咧嘴的,“咱儿子高高帅帅的,又善良,怎么就看不上他了?”
林妈瞥了龇牙咧嘴扣衬衣扣子的老公一眼,心想:
你当初怎么追得我,心里没数吗?第一天见面就把家里的牛牵给我,不要,非给,吓得我跑了二里地,还以为遇见了神经病!
酉时跟着你能学到什么?啊?能学到什么?
林妈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嘱咐儿子几句:
见到元满,不要表现得太激动,要看看对方的反应,照顾对方的情绪,不要像个金毛一样不管不顾往人身上扑……
林妈的叮嘱约莫是有效果的,一家人来到学校,林酉时已经明显冷静多了,先去看了分班,林酉时在二班,元满在一班。
一中每一级一到五班都是加强班,按照中考成绩评定,能进加强班的没有一个成绩差的。
加强班都在二楼,左侧楼梯上去,从左到右,一到五班依次排列。
也就是说要去二班,一定要经过一班门口。
林酉时走上楼梯,越是接近一班,心潮就越是澎湃,周围的喧闹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心里只想着能不能看到元满。
要装作若无其事经过,又要在一群穿着一样的女生里找到人,实在有些困难,毕竟他现在连她是长发短发都不知道。
以至于在脚步马上就要踏上二班走廊时,才终于在第一排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在擦桌子,穿着迷彩服,个子长高了,但肯定没他高,约莫到他肩膀,头发也长长了许多,扎了利落的马尾,阳光从她脸侧的窗户照过来,将她的身影勾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匆匆一瞥,他都没看清她的表情,心却莫名安定了。
她真的来了。
就在隔壁。
以后天天都能见到。
他微微笑起来,脚步都跟着轻快了许多。
到班级报道后,每个班的教官会去教室里跟同学们熟悉一下,然后带着各自的“兵”去操场集合。
这个过程每个班级很难接触到,整队的时候林酉时伸长了脖子往一班看,被教官点名批评了:“那位同学,对,说得就是你,再扭脖子都要扭断了。一班的女生就那么好看?”
旁边同学窃窃笑起来。
有比较皮的男生扯着公鸭嗓起哄:“报告教官,我觉得他不是在看一班的女生,在看我们本班的,我们班有秦朔月。秦朔月宇宙第一好看。”
“噢噢噢噢……”
“这谁呀?”
“也太敢了吧?”
整整齐齐的队伍顿时乱了,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正是对异性敏感向往又懵懂的年纪,当众夸奖女生的行为,在女生眼里无疑是高调又酷的,所有人都“哇啦哇啦”乱叫,一边乱叫,一边朝那男生看。
林酉时虽然不知道谁叫“秦朔月”,但听过这个名字,在武中的时候,时常停同学八卦,说林中的校花秦朔月拿了全国青少年组钢琴比赛冠军,上学都有司机接送,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但他不喜欢别人拿女生开玩笑的口吻,狠狠瞪了那个起哄的男生一眼。
男生长得高高壮壮头发根根直立像个刺猬,迎着同学们的眼神,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拽样。
林酉时看到他名牌上的名字,李一阳。
原来这就是李一阳啊,林中的篮球队队长。
林中是篮球强校,能在林中当上篮球队长的人物,基本都被校外的篮球俱乐部预订了,以后走专业篮球运动员的路线。
没想到他还能考上一中,还在加强班里!看来并不是所有运动强的人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林酉时无意与李一阳那种刺头纠缠,收回视线,余光扫到了自己左边的女生,雪白的脸红彤彤的,低头咬着嘴唇。
他留心看了眼她的名牌,竟然是“秦朔月”。
一班就在二班的左边方阵,他这个不停扭头往左边看的动作实在太让人误会了,赶紧抱歉地跟秦朔月解释:“我有个朋友……发小在一班,我在看她,并不是偷看你……你别误会。”
秦朔月似乎很诧异怎么会有人这样说话,抬头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眼林酉时,随即又满脸通红别过头去。
似乎更生气了。
林酉时有些懵,想着还要怎么解释,教官已经不高兴了,将林酉时和李一阳单独拎了出来。
将李一阳拎到二班前头,面对着班级所有人站军姿:“好看是吧?就在这站着看,一个上午,让你看个够!”
又将林酉时拎到了一班前头,“你就在这看,看够了再回去!”
一班全体都在窃笑,女生们更是窃窃私语,感恩二班教练拎过来一个帅哥,给她们增加福利。
被围观的林酉时此刻一脸“生无可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罚站也不全然是坏处,他从正面看到了元满。
女生的五官一旦长开,就像是花儿绽放了,怎么看都是好看的,尤其元满,在他眼里,犹如开了柔光加了滤镜,即便在人群之中,也是最特别,最显眼的存在。
元满也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