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为了照顾各位大臣的情绪,帘栊在做本文上朝的设定时,刻意在清朝的基础上,往后推了整整一个时辰。
也就是这一个时辰,给帘栊的今日提供便捷。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感谢自己的仁慈还是该感谢第六感给予的这份真诚。
卯时宫门开,帘栊直接带着晏铄去了皇宫。
从午门侧门而入,通过景运门,乾元门,奉天门,再往后便是勤政殿。
官员上朝一般是在乾元门的广场上,楚城熠则是从勤政殿路过奉天门到乾元宫。
鎏金匾额上雕刻着“勤政殿”三个大字,朱红色的柱子尽是龙凤呈祥的纹样,处处透露着庄严奢华。
帘栊想着,白给你们这些了,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就拿老子的命来威胁老子,“哎,不孝啊。”
正当她吐槽这些儿子们时,她无意间瞥见晏铄立在朝阳映衬下的房檐阴影中。
夏日的光从来都是刺眼的,可这样的刺眼,却在晏铄身上被中和。
他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等待,微敛的眸子中透出三月的温和,他似乎一直都是平静的湖面,从来不因任何风而起涟漪。
帘栊不知道二十岁的人如何耐住这样的清冷,可她做不到。
“太傅大人,陛下起来了。”
小德子的话让帘栊回了神,刚踏入隔门,厚重的檀香味便在鼻下久久不散,让人分外安爽。
帘栊顿时呼吸一滞,楚城熠喜欢檀香,是因为太傅喜欢,楚城熠喜欢桃花,也是因为太傅喜欢。如果这一切被取代,那楚城熠的喜欢,岂不就是无根之萍?
这一次相见,楚城熠不能改道喜欢晏铄吧?
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帘栊快速的摇了摇头。她默默地安慰自己,“楚城熠,求你别der啊,你不要见色起意啊,你喜欢美人师父的。你可千万不要喜欢晏铄啊,我还想多活几年。”
明黄色的围帐被缓缓撩开,楚城熠从中走了出来,打断了帘栊的胡思乱想。
“臣参见陛下。”
“这么早,太傅怎么来了。”
“陛下,臣在北国数年,为北国尽心尽力,可臣如今的才干,实在难当此任。丞相位列三公之首,又是帝师,臣承蒙先帝恩典,被授予太傅虚职,更不敢轻心,苦访数月,终为北国寻找一才能之士,便是臣身边这位晏铄,晏先生高才深谋,定能为陛下排忧解难,助陛下一统天下。”
“草民晏铄见过陛下。”
这是晏铄第一次行跪拜礼,大带下的衣摆却并未因为这个礼数而有太大的摆动,可见其礼节完善规整。
顺着声音,楚城熠向晏铄望去,略微打探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既是太傅推荐的人,定有才干,太傅,你替朕考考他。”
帘栊沉浸在自己方才的官话中,幸好,没啥错。一直处在忐忑中,发现楚城熠对晏铄没了心思,这才略微放心,刚刚在心中感慨,“楚城熠你大气,不愧是当帝王的人,果然没被美色迷惑,这格局,是妈妈的好大儿。”
突然被点名,下意识回,“啊?考什么?”
“治国策论。”
“策论?”帘栊有些站不稳了,内心os又迸发,“我考他治国策论?我能考过他吗?楚城熠,你两真是一脉相承啊,专给我出难题。”
帘栊低头看了晏铄一眼,发出乞求的目光,看见某人视若无睹之后,帘栊满脑子都是全员be美学,“冷静,一定要冷静。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真正的勇士,不是逞血气之勇,而是在隐忍蛰伏后能一击即中。”
在无声的吐槽中,帘栊想到了一个馊主意,“陛下,臣以为,不如先让晏先生给您讲述一下他的策论。”
“准奏。”
帘栊看向晏铄,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得意笑容。
不愧是熟读史书的当朝太傅,晏铄真的从人口,税法,田地,政令,军队一一对北国形式进行了分析。
帘栊虽不懂政治,可她懂逻辑啊。在晏铄的讲解中,她仿佛能看到稷下学宫的风采。
如果能穿越,帘栊特别想去齐国的稷下学宫,想看看在诸子百家时代,这些人的辩论究竟是哪个流派能赢。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儒学经典,但在先秦之时,法家商鞅,术家申不害,还有鬼谷先生,这些人的思想也让帘栊有所好奇。
条理清晰,引经据典,这份治国之策,晏铄定然准备了很久。
在他的慷慨陈词中,引得楚城熠多番思考,“先生这番理论,当真是高屋建瓴,勘透天下,城熠佩服。怨不得太傅说先生有治国之才,先生当真是集大成者。”
“陛下过奖。”
“敢问先生,根本强大,将欲如何?”
帘栊也在这番话中,有了自己的思考,她细细开口道,“看来陛下也对晏先生青睐有加,陛下,臣既然身为太傅,想替先生向陛下讨个赏,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太傅想讨什么赏?”
帘栊义正严词道,“臣想替晏先生求一个官职,可臣觉得,以先生的才干,若是居于臣下,也实属委屈。”
“那太傅是什么意思?”
“臣想辞官,臣想将丞相之位,太傅之位给晏先生。”
楚城熠不开口,殿中的檀香也无法让帘栊心安,透过珠旒扫向楚城熠,有些猜不透他的情绪,但还是下意识觉得,楚城熠似乎不高兴了。
果然,过了好一阵,楚城熠略带一丝嘲讽的开口,“嗯?老师是想违约吗?”
“违什么约?”
楚城熠冷冷一笑,饶有兴致的翻看起晏铄给他的奏章,道,“老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怎么又是这句话?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说一半?”
楚城熠的沉默,让帘栊一头雾水,她扭头看向晏铄,以口型问道,“他什么意思?”
“你和他的约定,我又怎会知道?”
晏铄动用了系统的力量,在意识中,与帘栊交流。
“哎,那你说他能同意我的要求吗?”
“不能。”
晏铄前一句话还有些太傅的温润与偶尔透出的人气,下一句话便全是敬重与严肃,“太傅乃是先帝钦点,怎可说换就换?”
刚才还有些生机的帘栊,瞬间蔫吧了,“我跟他有什么约定?”
“你年纪不大,怎么记忆这么差?”
帘栊更垮了,“你嘲讽完了吗?嘲讽完了你倒是说正事啊。”
可她的乞求统统被晏铄忽略,晏铄从意识中撤了出去,只留下帘栊一个人仰天长叹。
“老师,想起来了吗?”楚城熠满是威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帘栊立刻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求饶,“陛下啊,臣前两日磕坏了脑袋,还请陛下恕罪,不然陛下给点提示啊?”
“太傅,你这个脑袋,若真是坏了,便不必要了。”
“别别别,没了脑袋那得多丑,我又不是刑天。”在楚城熠的威胁下,帘栊似乎猜到了,“你是说老师吗?老师半月后便到京城,这位晏先生与老师是故交,给老师的信笺,也是晏先生亲手所写。”
“晏铄,你要是不主动帮忙,我就把你拉下水。”帘栊冲着晏铄的震惊给了一个十分嘚瑟的笑容。
转头,帘栊又对楚城熠道,“陛下,臣实在当不起丞相一职,太傅这个虚衔,也请陛下一并收回。”此刻帘栊特别想抱着楚城熠的大腿喊,“陛下,你就同意了吧,你看看清楚啊,他才是你的太傅啊。”
“太傅就这么想离开朕吗?”
帘栊特别想回答,“想。”她也毫不犹疑的在楚城熠的逼问下,回答了想。但是古代的辞职又怎么会是这么容易呢?帘栊在二人杀人的眼神中,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下限。
眼泪说来就来,眼睛说红就红,“陛下,师兄,北国朝堂没有女子,我都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了,我装不下去了。。。”抽泣声自帘栊那传给两人,“陛下,您也看到了,师兄有治国之才,趁着这个契机,陛下您要不把臣换了吧。先帝在天有灵,也不忍看臣忝居高位。”
这谎话张口就来,如果不是奏章这等大事不能让外人看,帘栊都想直接说,“奏章是他批的,一切都是他干的。”
“晏先生是你师兄?”
“不然呢?”看着晏铄有苦难言,帘栊十分认真的道,“陛下也知道,臣不喜欢外交,那晏先生除了这层身份,还有别的吗?”
帘栊将他给太傅的设定发挥到极致,也算计的清楚,若不能捆绑,晏铄肯定是由着自己一个人忙,他才不考虑这件事情的设定难度有多大。
“怎么之前没听太傅提过?”
“师父说,师兄的学识在我之上,可帘家只有我了,先帝必会厚待帘家,若师兄出现,世人定会指责先帝不公。”
楚城熠没能理解帘栊这句,“先帝必会厚待帘家”,他将手中的奏章放下,看着帘栊的脸问道,“太傅,先帝知道你女扮男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