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你来干嘛?”
在帘栊委屈的愤怒中,晏铄又一次败给她,支支吾吾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的奏折还没看。”
抄起手边的软枕,帘栊顺势就砸来过去。
“你有没有人性?不看。”
“当真不看?”
帘栊蹬了鞋子,抱着软枕,缩成一团。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明天早朝之后,太傅的位置物归原主,我有什么可看的?”
如此认命的语气,倒是让晏铄震惊了,他道,“太傅的位置只能是你的。”
她扫了一眼,“晏铄,国家命脉,你交到我手上,是你这个太傅失职,还是你觉得我没本事祸乱
朝纲?”
“你若亲手毁了楚城熠,毁了北国,你便永远也回不去了。”
“啊啊啊啊啊,”被拿捏软肋,帘栊抱着软枕跳脚,“晏铄,没人教你对待女孩子要温柔吗?”
“我身边没有女孩子。”
面对他如此平淡的口吻,帘栊脱口而出,“你又不是苦行僧,装什么委屈?”
“这不得问问你吗?”
“问我干嘛?”对上晏铄不怀好意的目光,帘栊苦笑着点头,“你?行,我这算是自讨苦吃。我可去你的。”
晏铄看着她的样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空气格外寂静,伴随着檀香的厚重柔和,舒缓了二人间的诡异,只余下帘栊说不尽的幽怨长叹。
帘栊没有穿书前,也算是个标志的美人,尤其是一头大波浪卷发,更加妩媚,与她炸炸咧咧的性子完全不符合。
惯性撩头发,直接撞上头顶的白玉簪。
“嘶。。。”
“你没事吧?”
面对这一声关切,帘栊耐下性子来,“美人师父什么时候来?”
“半月后吧。”
“我还得跟你苟半个月?”
“真的只有半个月吗?”
在四目相对中,帘栊短暂失神,她感受到眉若星海,将世间的万物悉数包容,仿若置身空谷,所见之处,皆是宁静。
这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小孩身上?
帘栊怎么也不会承认她是被眼前人的美貌吸引的,皎若玉树临风前,的确温润疏离。
扭头掩饰自己的失神,“不然呢?难不成还要跟你呆一辈子?我是喜欢美人,但我不喜欢坑我的美人。”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任务?”
“没有呀。”
“看来,你对你自己很自信吗?”
帘栊身处一根手指轻摇,笑的像个小狐狸,“不,我对自己不自信,可是枸橼酸西地那非,有它不就行了?”
“那是什么?”
“你猜啊。”
“若他们二人不能真心喜欢,帘栊,你的任务也算失败。”
“你变着法子玩我,是吗?”
与帘栊的暴躁不同,晏铄淡淡道,“我没有。时候不早了,这些奏折,你看也得看,不看,我就在这念给你听。”
晏铄果然言出必行,在帘栊的震惊中,将奏折的内容与批注一一背给她听。
果不其然,在帘栊刚准备跑路的过程中,就被晏铄定住了。
“你放开我。”
“学完便放。”
“你这样我怎么学?”
“听我说,你复述。”
“我又不是鹦鹉?干嘛要。。。”帘栊皱眉,剩下的话被晏铄一个眼刀子堵在嘴中。
心中默念,“我不是怕了你,一定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谄媚的笑自脸上流露,“系统大人,我听您的还不行吗?”
在不情不愿中,帘栊走到书桌前,将所有的奏章一一打开。
“我去,全文繁体字?晏铄你是要摩斯密码加密吗?”
本想着凭借全文通读猜一猜,后来发现真的看不懂。含水的眸子又一次在晏铄与奏章之间来回打转。
帘栊默念,“不能求他,绝对不能求他。我当是为啥要有这些设定,我真的看不懂啊,晏铄你个狗东西,你如果能读心,此刻就该绅士一点,替老子解围啊。”
“骂我什么?”晏铄冷不丁的飘出一句。
“没有,什么都没有。”快速否认后,帘栊盯着上好的紫毫,自言自语,“你为啥这么会抓重点?但你能不能抓一抓真的重点啊?”
帘栊的拖延让晏铄不得不出言提醒,只是当帝师时间久了,就算语调再轻,也有威严,“还不看?”
这话,听不出喜怒,帘栊停了动作,盯着晏铄,“太傅,太傅大人,我不认识啊。”
“不认识什么?”
“不认识字啊。”
“嗯?你怎么会不认识?你也算是寒窗二十年。”
帘栊扶额,“这人的智商为啥总不和我在一个频道?他的读心术不会只能读到吐槽吧?”但有求于人,只能笑脸相迎,“亲爱的系统大人,我是寒窗苦读二十年,但是,我学的是简体字。繁体字我没学啊。”
“所以你不识字?”
“你这话说得,我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你若不识字,为何之前的奏章能看懂?”
“大叔,字词是需要放到语境中的,而且,人家没你这么文绉绉,全文古言。”帘栊翻了个白眼,“您觉得,我一个理科生,你这掺杂历史背景的文言文,我能读懂多少?”
这样的意外倒是让晏铄未曾想到,“是我失察。”
顺杆就爬,帘栊道,“对,就是你的错。所以不是我不学,是我没有本事学。”
理直气壮找错,定准机会,准备开溜,帘栊心中算盘啪啪作响。
刚起身,就被晏铄喝住。
“站住,我念,你写,背下来,明天讲给陛下。”
“what?”看着晏铄在奏章上的批注,少说也有几百字,在加上有数封奏章,帘栊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可去你。。。”但在晏铄的眼神中,最终改口,“背不下来。”
“那你明天上朝,怎么解决?”
“系统大人,你要不行行好,明天化成一次意识?”帘栊往晏铄的方向靠了靠。
“不可。”
“为什么?”
“耗费精神。”
此路不通,帘栊又生一计,“那我告病好了。”
“也不可。”
“这又是什么理由?”
在帘栊沮丧透着怀疑的眼神中,晏铄清了清嗓子,“太傅忧国忧民,怎可为一己私利,置大事于不顾?”
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帘栊吐槽,“那是你,不是我。”
“那也不行。”
“大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想我死你直说啊?”
面对帘栊这吃硬不吃软的性子,晏铄声音骤冷,“背下来。”
一股冷意自后背爬上,帘栊看了看外面的天,入夜了,也没有起风。
又转头看向晏铄,平静的眸子中是看透一切的清醒,她有些想起来了,晏铄没有闹的权利。
在七月的流火中,他没有等到晏家,只等到了红缨染血。
帘栊正了神色,又重新坐回书桌前,道,“晏铄,我真的背不下来。”
“军国大事,不能误。”
忧郁从内而散,却又宛如暗夜的风,略过耳畔,让人难以寻摸。
帘栊抓不住他的疏离,那是她给他的,楚城熠的出现似乎是为了治愈他,他将他护的很好。
纵观全书,除了潜意识残存,没有人能踏碎他的梦。
她有些懊悔,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你之前考试不都是一天学一本书吗?”
“我。。。那不是考试吗?七十分万岁啊。”
“现在也可以。”
“七十分吗?”
“不,是现在也可以背下来。”
帘栊后悔了,方才的同情顷刻消失,这人不配。指尖在书桌上轻扣,帘栊突然站起来,“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的玉笏呢?”
“你打算做什么?”
“抄到玉笏上。”
“你若真抄到玉笏上,那明日朝堂的议案,就得自己记下来。”
“不是还有你吗?”帘栊头也没抬,再想什么东西可以代替软笔。
晏铄走到书案前,看着她的样子,有些疑惑,“我?”
“对,明日早朝前,我决定先去见楚城熠。”
“你起的来吗?”想着她每天的生活规律,晏铄提出来自己的质疑。
“我可以不睡啊。”帘栊又一次回怼。
“晨昏定省倒是约不住你。”
“夜生活的快乐,你这种人怎么会懂?”
不欲与她辩驳,晏铄道,“看奏章吧。”
“有铅笔吗?”
“没有。要它做什么?”
“傻儿子,你的智商只用来不食人间烟火吗?亏你还是系统?能不能先了解宿主的基本属性?”
大概仙人都有自己的脑回路吧,果不其然,晏铄的表现没有让人失望。
“帘栊,女,管理专业研一学生,小说网站作者。各项属性,琴棋书画,零。史学典籍,零,四书五经,零,生活技能,零,针黹刺绣。。。”
晏铄细数着帘栊的各项缺失,这让帘栊的脸色越来越黑,这人怎么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终于忍不住了,“你住口。晏铄你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真的不容易啊。”
“这得感谢您给了我位高权重。”
“我去。。。您之前不还嫌弃您的人设吗?说变就变?”
论抓重点,这二人真的是谁也不让谁。
晏铄盯向帘栊,“身为作者,你应该能分清这两句话的含义吧?”
“我不想分清。”大概猜到晏铄接下的暴风雨,帘栊立刻打断,“闭嘴,现在找能在玉笏上写字的硬笔,先把明天早朝对付过去。”
晏铄到底是太傅,分清轻重缓急后,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问道,“你用毛笔写,玉笏是玉制,毛笔会更方便一些。”
帘栊白了他一眼,“做梦呢?你会写简体字吗?你写?我毛笔写的能看吗?”
“那边只剩炭笔了。”
“就它了。”
这一夜,在晏铄的复述中,帘栊总算是完成奏章的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