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南沅宗(10)
第二日一早。
云岁偷偷摸摸去了高台,昨晚自焚的地方早已被洒扫干净,半点灰都没留下。
猫着腰在角角落落转了一圈,还真让她发现了点什么。
周围经过的弟子渐渐多了,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装作拂去鞋尖污渍,然后动作迅速地将那块未烧完的半张符纸捡起塞进袖口。
直起身时刚舒了口气,就瞧见不远处栾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随后冲她展开一个笑容,走过来问,
“岁岁,你在这里做什么?”
因着昨天的事,云岁对栾柔留了心眼,只含糊回,“鞋上有脏东西。”
栾柔不疑有他,自然地挽上她的胳膊。
“你没等我就出门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原来是又来这儿了。”
云岁停住脚步,抽出手,眼神淡淡,“这几日我们也并不是每日都同进同出,怎么忽然这样说?”
栾柔突然的亲密和她隐瞒与慎怀的见面的事,让她很难不多想。
于是不等栾柔回答,她换回温和的神情,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又问:
“对了,你有去找慎怀吗?”
栾柔抿唇,摇头。
云岁瞧了她的回应,垂下眸子,感觉自己越发糊涂。
这一切都像一场雾,她明知道雾里一定会有东西,却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羽化登仙来骗弟子自焚。
为什么栾柔不敢承认自己和慎怀见过面。
为什么祁厌入了南沅宗后总是时不时消失。
她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通。
一时心情有些烦闷。
栾柔也不再多言,两人沉默着往弟子堂走。
就听得前方传来一阵不明的喧闹声,夹杂着几个女弟子的惊叫显得十分慌乱。
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在喊,“又有人羽化登仙了!”
云岁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奔了过去。
栾柔在原地愣了几秒后,也跟上她的脚步。
这次的地点在男弟子的住处。
云岁扒开人群,只见这一排四间屋子的门都大大敞开着,地上有些不明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
这八个人居然同时登仙了。
“真难以置信。这好像是这些年来的头一例吧?一下升八个。”
有人懊恼,“那间房本来是我住的,我嫌采光不好换了,哎!”
“你得了吧,你就没这个命,老老实实修炼吧。”
云岁听着,闷不作声数了数灰烬堆,心下一沉。
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被人揽进怀中。
鼻尖嗅到熟悉的血腥味,莫名就觉得安心了许多。
她启唇,祁厌恰到好处地将她的话堵在口中,附耳低语,
“等会再说。”
她点点头,任由他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登仙的屋子时将自己带去了他的屋内。
门被严严实实关上。
她打量了一下屋内,发现只有一张床上有被褥,问,“你没有同住的人吗?”
很快又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实在多余。
祁厌哪像是愿意和别人住一起的,无非是使了点手段赶出去了,或是根本就没给他安排同住的,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曾想祁厌却回道,“我不睡这里。”
云岁愣了愣,“不睡这儿睡哪儿…”
难不成还有特殊居所?这特权开的也太大了吧。
难怪成天不见他人影。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来昨晚那封没有回应的传音符,恶狠狠地问,
“我递的传音符,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
“看到了还不理我?”
确认了屋外没有人后,他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坐在那张没有被褥的床上,笑得很纯良无害,“我这不是来了吗?”
云岁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理由,将头扭到一边,轻轻呸了一口,“狗男人。”
祁厌半蹲在她面前,仰着头,捉住她一只手贴近脸颊。
他浑身血气更加浓郁了,仅仅是这个距离云岁都觉得有些刺鼻。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强迫自己忽略掉这股血腥,发现它如今的存在感实在强得无法忽视。
于是放弃,眼睫半垂,轻声问,“我问你就说吗?”
祁厌定定看着她,“我不做任何隐瞒。”
“血腥味,是怎么回事。上次你从鬼域回来我就想问了。”
祁厌闭上眼,感受着面颊上传来的属于她的温度,和声道,
“是崇煞。它最近有些不老实。”
云岁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你又失控了,是不是?”
“没有。”他还在哄她,“只是鬼气有些难压,不想被人察觉,才不睡这里的。”
云岁舒了口气,探身抱住他,声音都不自觉有些抖。
“下次让我和你一起。”
“好。”
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
“能让我失控的只有你,所以不要担心,嗯?”
……
这骚话真是一套一套的。
云岁缓了缓情绪,平复了心情后想拉他起来,他却不愿意,固执地半蹲着仰头看她。
似乎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将永远仰视她,如同最忠诚的信徒。
云岁没了办法,咬牙道,“你起来,这样我没法抱。”
祁厌一愣,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站起身子。
“抱吧。”
“……”
云岁平视着眼前他黑色的腰带,面无表情伸出手,刚好环住他的腰。
“我有好几件事要跟你说。”
“好。”
“但是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了。”
“那就先说最重要的。”
她的头发在他手中穿插而过,又被绕在指尖。
云岁思索一会,将羽化登仙和自焚的事先说了。
“只是我还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祁厌俯身在她头顶落下一吻,赞许道,“很有用的消息。”
“而且,我刚刚数了一下那四间屋内的灰堆…”
“只有五个,少了三个人的,是吗?”
云岁扬起头,有些诧异,“你早就知道羽化登仙就是自焚了?”
祁厌松开手中发丝,双手撑在两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比你早一点点,不小心撞见的。”
好一个不小心。
“那我白说了。”她有些气急,“你还装模作样地夸我。”
祁厌不解,“夸你怎么是装模作样了?”
他低下头,“那亲亲你,算奖励?这总不是装模作样了吧。”
“狗屁奖励。”她嘟囔一句,屁股朝后挪了挪,整个人和他拉开些距离。
才又说道,“对了,小花来找我了…”
这回倒是真有些出乎意料了。
“她来干什么?”
云岁缩了缩脖子,“不知道哦…想我了?”
祁厌被某个字眼戳中,危险地眯了眯眸,“是该让伍文桦好好管管她了。”
云岁想到那个场景,小花一边被伍文桦拖进房间一边高呼姑娘救我,忍不住捂嘴笑出声。
真是喜闻乐见的管教。
看她高兴,祁厌眉头都不自觉舒展开,区起食指去勾她的下巴。
他这眼神一来二去,云岁也习惯了,迎合着动作将整个身子绷直,甚至还将自己主动朝前送了送。
主导者对她这番行为很是满意,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探下身去寻那抹嫣红。
却在将触未触之际,被一阵女声截停。
云岁垂下头,栾柔的声音还在院中回荡。
“岁岁,你在吗?你在哪儿啊?”
那一刻她有些庆幸只是接个吻,不是什么更加深入的交流。
否则祁厌会被憋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