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士(10)
云岁心头猛地一颤。
他知道了?
原文这里只是唤醒了他体内封存的崇煞之力,身世之谜应该在鬼村才会浮出水面。剧情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
想到这里,她猛地推开脖颈间的沉重,翻身坐起,盯着神色痛苦的祁厌,想都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被梦魇缠身的少年悠悠醒转,眼神茫然无措地看向跨坐在身上的云岁。
后者神色无常,利落地从他身上滚下来,眨巴着眼睛无辜道,“你醒了?”
祁厌睡了许久,一开口嗓音暗哑,“我感觉脸有点疼。”
云岁取出张帕子甚是体贴地擦了擦他额头的汗,严肃说道,“你感觉错了。”
看他似乎有些不信,又连忙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梦了?”
思绪又回到血色黄昏,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幻境,只觉得十分真实,真实到他开始相信那人的话。
他不是扶阳宗弟子,而是前鬼域主繆宿的产物。
不是孩子,是产物。
很可笑吧。
他被扶阳宗抚养长大,教习术法,到头来喻思陵竟是自己的仇人。
眼前仿佛又浮现那张恶毒狰狞的脸,那是他从未在喻思陵脸上见过的神情。
数年前,四宗门为了一己私欲联合起来屠尽鬼域,凌迟繆宿。
而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产物继承了繆宿所有的力量,那些强大张狂的崇煞之力在他体内封印了数年,终于蠢蠢欲动起来,撺掇着他去复仇,去堕入无边黑暗。
好似一切不合理的失控都有了解释,他却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祁厌?”
他收回飘忽的思绪,目光落在云岁身上,眸子黑漆漆的。
她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床边双手托腮,语气平静的像是寻常聊天,“昨天你差点掐死云师兄。”
祁厌眼睫微微颤动,他靠坐起来,视线定定落在少女头顶的蝴蝶发饰上,缓慢开口,“真是抱歉。”
“倒也没什么。只是喻师姐快气死了。”
见他不愿多说,云岁不再追问,显得十分善解人意,“你好点了还是去和她解释一下吧。”
祁厌眸子沉了沉。
解释什么呢?
解释他其实和陆悉一样,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他甚至还不如陆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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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幸存的几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偌大的府邸一时间只剩下他们四人。
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云浸月掌心,他取下鸽腿上的信笺展开,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语气染上一丝喜悦,
“宗主查到陆悉这些年的居所,我们寻过去应当能有些线索。”
喻昭点头,“他杀害这么多条人命,必须将他捉回来。”
“还得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云岁补充道,
“祁师弟说他半人半鬼的,总感觉和鬼域有些关系。”
她瞥见门口那抹黑色的衣角,声音越说越小,生怕他听见鬼域两个字产生什么应激反应,好在他神色如常,似乎骤然知晓身世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云岁悄悄舒了口气,继续装作不知此事,小声提醒喻昭,
“祁师弟来了。”
喻昭垂下手望向祁厌,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
刚想开口,话头被云浸月抢去,“祁师弟可好些了?岁岁说你被邪气入体元气大伤,怎么不多休息会?”
祁厌愣了愣,准备好的说辞没用上,他有些诧异地看向一旁的少女,却见她把头一扭假装看风景。
“已经好多了。云…师兄,多有得罪。”
他难得态度诚恳,喻昭一时更加愧疚,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事情发生时,她居然还没云岁信任祁厌。
云浸月替她拭去泪水,柔声安慰道,
“好了,不过是一个意外,已经过去了。我们如今不是都好好的站在这儿了吗。”
云岁忍不住插嘴,“是坐在这儿。”
她话音刚落,祁厌像是故意般在她身边坐下,还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腰带。
云岁:“你那几根带子有什么好摆弄的。”
“我是邪气入体?”
“啊?”
她支支吾吾说道,“哦,是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祁厌点点头,摆弄着腰带陷入沉思。
这个理由倒是也行,左右有人帮忙解释了,他反而更省事。
至于莫名出现的幻境和一些没头没脑的话,源头似乎都系在陆悉那里,或许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开疑虑。
那她呢?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打断陆悉的话,以及掩饰他失控的真相,怎么看都像是知道些什么…
他眸光一冷,视线不受控地落在少女身上。
云岁被他突如其来的眼刀子惊地颤了颤,缩了缩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别这样看我,昨天要不是我,你不是缺条胳膊就是把云师兄掐死了,哪样都是天大的祸。”
“而且,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朋友。”他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说到哪儿了?”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一旁还在浓情蜜意的主角团。
冲的是云浸月,接话的却是云岁,“说到捉陆悉呢,捉陆悉!”
他又有点不爽了。
云浸月又不是没嘴,需要你接话接的这么殷勤吗?
云岁被他平白无故地瞪了一眼,更加疑惑。
按理说祁厌经此幻境后就彻底放飞自我爱怎么黑化就怎么黑化了,怎么瞧着除了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好像没有半点黑化的迹象呢…
真是愁死岁岁了。
“方才说到陆悉的居所。”云浸月起身摊开一张地图,“有件事祁师弟与岁岁确实说对了。这个陆悉多半和鬼域有关,因为他这些年一直都住在酆都城。”
手指落在一处极北之地,他继续解释,
“酆都城是阴阳交界之地,人鬼共居,隶属鬼域。这些年在繆殊的治理下还算井然有序。”
“哦,那他所有的秘密都在这个酆都城了。”
云岁手拿剧本还要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忍不住给自己竖起个拇指。
“嗯,陆府也不好再待了,收拾一下我们午后就出发。”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云岁机灵了不少,将轻薄的衣裙全部丢下,又添了两件小袄,这才放心地背上小包袱。
陆府围了许多人,几人从后边的一个小门钻了出去才免去被盘问的麻烦,云岁低下头,裙摆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圈苍耳,她烦躁地蹲下挨个儿摘去。
身前忽然被一片阴影遮掉大半光亮,她抬起头,却见祁厌黑着脸站在面前,不禁疑惑,“谁又惹你啦?”
祁厌咬着牙问,“怎么没来敲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