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道士（8）
她这番话说的很是巧妙，并没有急着自证，而是从动机分析为自己洗脱嫌疑。
“那这邪物又是从何而来呢？”
云岁肩膀一耸，“又不是我放的我怎么知道？”
那小道士听了不怒反笑，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二人为何去祭坛处偷窥？”
陆弘义附和道，“是啊，你们去那干什么呢？”
云岁大脑飞速运转，偷偷瞧了一眼祁厌，又迅速收回视线，脸颊飞红，羞涩道，“我们寻个僻静处交流下感情，谁知这位道长来了…”
“……”
厅里一片寂静。
“交，交流感情？怎么个交流法…”良久，云浸月不可置信地开口，“你，你才多大，你就。”
陆弘义笑的浑身肉乱颤，揶揄道，“云公子不必急，女儿家总有这么一天的。”
“这位小公子，是这样吗？”
云岁不敢抬眼看祁厌的脸色，只能不动声色地伸手扯了扯他身后的衣摆，内心祈求他能配合。
“不然呢？”他应下。
“你们躲草丛里交流感情？”小道士瞪大眼睛，一副你骗鬼呢的神情。
祁厌抱着胸，从上往下睨着矮了一个头的小道士，表情甚是不屑，“怎么，你很懂应该怎么交流？”
“胡，胡说，我潜心修道，从未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我们这样交流，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云岁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所以做人就得拽一点，都没人敢抬杠。
陆弘义适时出来打圆场，“好了，我想来两位也不是做这种事的人，待开坛结束我会好好彻查此事。”
“采心道长，可有其他异处了？”他凑近降了声音道，“眼下开坛才是正事，还望道长莫要让我失望，我陆家一门老小的前途都在你的手里了。”
采心回道，“这是自然，都已妥当，不如今夜就开坛？”
陆弘义大喜，“好，好。”
“今夜子时，各位意下如何？”
主角团交换了一下眼神，云浸月点头应下。
道士这出幺蛾子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云岁本该松口气，却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如果祭坛没有出问题，他栽赃的手法也没有成功，那今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导致陆家全门惨死呢…
夜静更阑，正是万物沉睡之时，陆府却格外热闹。
众人或手拿火把，或提着灯笼，将漆黑的夜照出一片残破的光。
采心踩着风中颤抖的火苗投射在地上的光影，缓步走上祭坛。
他花费了十年，才终于又走到这里，每一步，都似凌迟。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风中狂笑，决然转过身，面容狠厉。
陆弘义不解，眉头拧在一起，“道长何故发笑？还是快快开符，叫大家开开眼界吧。”
“是啊，是啊。”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那年轻的道人又笑出了声，却流下两行泪，“道长？”
“你从前叫我，悉儿，你还记得吗？爹爹。”
“就在这里，万丈高的火吞噬了我，我当时拼尽了力气唤你，你听见了吗？！陆弘义！”
云浸月与喻昭听得眉头紧锁，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喊上爹了？
难道…两人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采心道长就是十年前陆家献祭的那个孩子？！
“什，什么？”陆弘义险些没站稳，扶住一旁小厮，像是想起什么，指着陆悉叫道，“你不是…你不是！悉儿十年前就死了！他当时，他当时才七八岁，你分明…”
陆悉勾出个惨烈的笑，“是啊…我才七八岁，你，你们，就信了那老道，要将我活活烧死…”
“爹爹，你知道那晚，我看到元娘宁肯死也要护住陆轩，我有多羡慕…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吗…”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护我？”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双眼死死盯着陆弘义，却又留了分期待，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比如，他的苦衷，他的为难，他其实很在乎自己。
可陆弘义只是愣在原地，憋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不可能…那么大的火，不可能活下来…”
陆悉痛苦地闭上眼，蓦地扯出个自嘲的笑，语气掩不住的冰冷，“我还是高看你了。”
“小符修。”他瞬间就恢复了神情，脸上一片云淡风轻。扭头朝角落的四人看了看，却只唤了云岁。
云岁猝不及防被点名，缩了缩脖子，就听他又问，“今日是不是什么也没发现？”
他拿起桌上的镇宅符，细细看了一遍，啧啧称赞，“这符当真画的极好，可惜了。”
火舌舔上澄黄的符纸，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
底下一片叫骂。
“假道士！别装神弄鬼！滚出去！”
“就是！滚出去！”
“识相就自己滚，省的我们用棍子将你打出去。”
不安感越发强烈，心跳的极快，云岁轻轻拍了两下胸口，还是快的喘不上气。
她一把将身旁的云浸月抓住，哆哆嗦嗦道，“师，师兄，我觉得不太好，应当不是普通的江湖骗子。”
祁厌淡淡看了眼两人相握的地方，语气不咸不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嗯？”
“师姐不妨仔细看看他的眼睛，哪有半分活人的样子。”
“可…”喻昭看看四周有些躁动的陆家人，压低声音道，“他死的时候还是个孩童。鬼可不会长大。”
“所以他是没死。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吊了口气活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罢了。”
云岁尽力压着这股莫名的不安，听着祁厌悠哉悠哉的分析，一时心急，语气有些急，“别说这么多了，先把他弄出去吧，我真的觉得不太好…”
祁厌眉眼一凛， 冷然道，“那也得你先撒开手，云师兄才能大显神通。”
抓着云浸月的手还跟他耍威风？
云岁一愣，这才反应迟钝地收回手。
“几位可商量好了？”
陆悉无视叫骂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四人，目光再次沉沉落在青衣少年身上。
高声道：“你不必说我，你与我不过半斤八两，相差无几。”
“你我的气息，那可太过相似…”
“你闭嘴！”云岁倏地出声打断。
明明祁厌迟早会知道一切，她却藏了私心，想瞒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那不是段好故事，与他接触地越多，越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所以她想都没想就打断了陆悉的话，甚至飞了十来张斩邪鬼以作威胁。
陆悉笑笑，“你很聪明，符也画得很好。可惜斩邪鬼对我没用。”
加上螺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连着两次都被云岁打断，祁厌眸子暗了暗，总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好了。”陆悉抬头瞧了眼弯月，“时间到了。”
他倏地张开双臂，周遭顿时黑气笼罩，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
他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恶鬼的嘶吼，无限扩大，重复…
“剥皮销魂，尘归于无！”
与此同时地面蓝光大作，狂风四起。
尖叫声接连不断传来，云岁飞快抽出四张御气符，四人身形堪堪稳住，她低头瞧着脚下的亮光，后知后觉抖着声音道，“是阵…”
“是绝杀阵。”
陆悉以祭坛为中心，将整个陆府都设进了绝杀阵中，一旦启动，无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