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帐中杯
宋承麓洗完澡回到房中,就看到气鼓鼓的杜柳思。
他眉宇间不觉染了几分笑意:“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杜柳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
“我?”宋承麓不明白,“你还惦记着我欠你的一千两银子?”
“你这个骗子,居然装醉!还说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还知道昨晚的酒钱没付!”杜柳思越想越气,“我还以为你真的醉了,费劲巴拉地把你扶回来,还被你……你真的太过分了!”
宋承麓无奈一笑:“酒钱没付的事情是望山告诉我的,我确实不记得了。”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宋承麓坐到踏板上,踢掉鞋子盘着腿,与杜柳思面对面,膝抵膝。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微微俯身凑近,刚刚沐浴后的淡淡香气弥散开。
杜柳思被他一问,下意识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耳朵发烫,心跳加速。
昨晚,宋承麓确确实实喝醉了,她却还算清醒着。
他是意识混沌时的情不自禁。
她却是清醒时的借酒发疯。
杜柳思轻咳两声。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去书房睡?”
“是我自己要去的?”宋承麓有些惊讶,“不是你赶我过去的吗?”
昨夜宋承麓情动之时,杜柳思感觉到了,但并未反抗。
她想,该发生的事情迟早都是要发生的,她已经嫁给了宋承麓,成了晋王妃,若还要说什么洁身自好的话,未免矫情了。
然而,宋承麓却忽然推开了她。
“你嘴里一直说‘不行不行’,居然自己扶着墙出去了。”杜柳思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宋承麓心中万幸。
好在自己的酒品没有差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关键时刻还是把持得住的。
两人躺到床上时,各怀心思,难以入眠。
宋承麓轻声问:“杜柳思,你睡着了吗?”
“还没。”
“哦,那你快睡吧。”
杜柳思忽然侧过身,一手撑着头侧卧在宋承麓身边,垂下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
“为什么不行?”
宋承麓没反应过来:“嗯?”
杜柳思其实并没有太期待那件事情发生,但都到那个程度了,还被人丢在房中,实在是显得她太没有魅力了。
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她很郁闷,戳戳宋承麓的胳膊:“你别装傻。”
宋承麓沉默片刻,问道:“杜柳思,你喜欢我吗?”
这下换杜柳思愣住了:“啊?”
“你果然不喜欢我啊。”宋承麓轻叹一声,“但我确实是很喜欢你的。”
杜柳思浑身僵硬,不知作何反应。
厚厚的帐帘将烛光遮去大半,昏暗中,彼此的表情都看不清,唯有话语清晰无比。
“洞房花烛夜,我对你说的话不全是假话,因为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你该是我的妻子。
“在我原本的想象中,我们会慢慢认识,慢慢熟悉,成为彼此的家人。
“你和我想象中的妻子不一样,但却比我想象的更好。你美丽,聪慧,善良,狡黠,爱喝酒,爱逛街,和其他女子都不同,临危不乱,独特耀眼。”
对宋承麓来说,喜欢上杜柳思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但是,察觉到自己动心后,宋承麓却发现,杜柳思离他太远了。
在杜柳思心中,永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永远有比他更熟悉的人要去珍惜。
他纠结于一坛落桃春,纠结于满银河畔的垂柳。
但是他渐渐明白,无论是宋承漠,还是商远修,对杜柳思来说都不重要。她不是寻常女子,不会把一生系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此时此刻,躺在杜柳思身边,宋承麓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他和杜柳思是夫妻,是彼此独一无二的人。
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杜柳思,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不能、也不愿在我们都不清醒的时候让这种事情发生。”
宋承麓下床,端了一杯水回来,将水杯放在杜柳思和自己之间的床铺上。
“以后你我各睡一边,睡醒后,杯仍满。”
杜柳思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心乱如麻,“嗯”了一声。
提起昨夜的事情,她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但宋承麓的喜欢,她不能承受。
掏出一颗真心换取另一颗真心,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血淋淋,太痛了。
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
晨鸡初叫,东方既白。
杜柳思迷迷糊糊,正准备翻个身,刚一动就惊醒了。
她整夜惦记着床中间有一杯水,不敢乱动,一整晚基本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睡觉,现在浑身僵硬,心情极差。
睁眼一看,水杯还稳稳当当地摆在床中央。两人之间空出来的地方还能睡得下一个人。
床外侧的宋承麓,也是直挺挺地躺着,估计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想的什么馊主意?
杜柳思气得不行,端起水杯将水全泼在了宋承麓身上,然后将杯子一扔,倒头继续睡。
片刻后,宋承麓悠悠醒来,一摸身上,无奈极了。
“我怎么把水打翻了?”
他起身洗漱后,吩咐春满,等王妃醒后记得换床单。
春满一听这话,眼睛亮了:“殿下,你们……”
宋承麓焦躁地摆摆手,说:“满娘,我有事出门去。”带着望山、右牙匆匆躲出去了。
马车一路徐行,穿过繁华的街市,最后到了一处清雅的居所。
绿竹掩着大门,门前的柱子上刻着一副对联:
碧叶葳蕤观日夜,
素心洁净听春秋。
望山上前拍门,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霜白色布衣的年轻公子站在门口。
他朝望山点点头,目光越过望山,望向他身后的宋承麓。
“殿下每次来都不打个招呼,我连一盏热茶都来不及备下。”
宋承麓大摇大摆地走进门。
“无妨,你现在煮水去吧!”
白衣公子关上门。
“没有茶叶了,只能用白水招待您,还望您勿要见怪。”
宋承麓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东方知节,你们尚书房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连茶叶都买不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