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国宝之死
王府内,宽敞的大厅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披头散发的会稽王司马道子,自从知道没人帮助自己后,他每天都愁眉不展,酒喝得都少了。坐在他右手边的是与司马道子同宗、骠骑谘议参军司马尚之,他有勇有谋,是司马道子的心腹。
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王爷,刚刚送来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
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把信递到司马道子手上。司马道子急忙展信观瞧,双眼渐渐睁大,“哗啦”一声,信纸掉落在地。
“大事去矣,大事去矣!”司马道子自言自语。
一旁的司马尚之情知有变,忙捡信观瞧。原来是吴郡王廞起兵响应王恭。如此一来,建康将面临断绝补给的危险。司马尚之沉吟了一会儿,
“王爷,王恭等人挥师而来,为的并非王爷,而是攀附于王爷的王国宝等人。事到如今,只有弃车保帅了!”
司马道子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深深的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司马尚之率领一百御林军冲入王国宝府邸。如惊弓之鸟的王国宝战战兢兢的从屋内走出,
“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不必废话,王爷有请,请吧!”司马尚之一脸严肃,根本不与他多说。
王国宝还想再说什么,两名御林军冲上前去,架起王国宝就走,府内家丁、护院早已躲得远远的。
大理寺内,司马道子面向桌案,背手而立。王国宝被两名御林军向前一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国宝抬头见是司马道子,急忙哭喊道:“王爷,救命啊!我愿为王爷做牛做马。”
司马道子缓缓转过身来,怒目而视,
“呸!你害得老夫还不够吗?天下谁不知你王国宝是何等样人!当初信了你的鬼话,联络各州郡对抗王恭,竟无一人相应,事到如今,你还要将老夫推到万劫不复之地吗?”司马道子声色俱厉,吓得王国宝不敢直视。
“下官不敢,下官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王国宝此时已体如筛糠。
“念你追随我多年,给你留个全尸,来人!”
话音刚落,三名侍卫端着三个托盘走了进来。三个托盘里分别放着匕首、白绫和毒酒。王国宝用膝走路,来到司马道子身前,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王爷,饶命啊!我还可以为王爷做许多事情,我还不想死啊王爷!”
司马道子脚踢开王国宝,用手点指,
“王恭兴兵,实为你而来,你不死,难道让我去死吗?”
“王国宝,快选一样吧,别婆婆妈妈的,你要是不知该选哪一个就由我替你选?”司马尚之从旁说道。
王国宝泪眼婆娑,看看司马道子,又看看司马尚之,他知道今天必死无疑,于是站起身,颤抖着端起了那杯毒酒。
“王爷,我在下边等你。哈哈哈!”
王国宝说完一饮而尽,随即口吐白沫,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司马道子长舒了一口气,
“把他头颅砍下,装于匣中,送与王恭。”
“遵命!”
司马尚之刚想转身去办,又被司马道子叫住。
“还有,把王绪、赵牙和茹千秋一干人等全部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尚之何出此言,你乃老夫心腹,有话尽管直言。”
“属下认为,此次只需斩除为首几人即可,刑狱不可牵连太广,以免引起官场震动,官员恐慌。例如散骑侍郎刘镇之和彭城内史刘涓子实乃从犯,可降职或贬为庶人,不必非杀不可。”
“嗯,此言有理,你整理一份名单给我,何人该杀,何人该降职,一一列清。”
“遵命!”
当天中午,建康城内乱成了一锅粥。王国宝招募的兵士把他的府邸抢劫一空,府内的丫鬟婆子哭天抢地。其他罪犯也被官军抄了家,老百姓听说要斩杀王绪、赵牙等人,有的敲锣打鼓,有的放起了鞭炮,把法场围得水泄不通。
王绪等人跪在当地,这些人有的吓尿了裤子,有的浑身乱抖,无法自已。法场外围观的百姓们齐声高喊,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监斩官司马尚之坐在桌案后,高声喊道:“时辰已到,斩!”随机扔下一枚令牌。刽子手得令后手起刀落,顷刻间,这些奸佞小人的人头落地。围观的百姓们欢呼雀跃。
三天后,行军大帐之中,王恭正与众将商议行军路线。忽有兵士来报,
“启禀将军,会稽王送来一个锦盒和一封书信。”
“拿来我看”,
王恭展信观瞧:“孝伯(王恭的字)吾弟,兄贪恋酒色,用人失察,致使王国宝、王绪之流窃弄威权,如今国家受损,百姓蒙冤,皆兄之过也。弟引大军前来,斩奸邪,清君侧,无非为王国保,今把王逆国宝之人头奉上,从逆也已斩首示众。弟可息怒退兵,此乃国家之幸,百姓之福也。”
王恭看信之后哈哈大笑,并把信交给手下传阅。王恭打开锦盒,果然是王国宝的圆脑袋安静的躺在盒中。
“来人,把王国宝的人头挂在高杆之上,示众三日。”
兵士答应一声,端着锦盒走了出去。
一直按兵未动的殷仲堪听说王国宝已经授首,赶忙上表朝廷兴兵举义,并派龙骧将军杨佺期进驻巴陵。这可吓坏了司马道子,急忙问计于司马尚之兄弟。
“王爷,那独眼贼若真赶来,我定让他有来无回!”司马允之大声说道。
“三弟休要鲁莽,王爷,我认为殷仲堪此举是虚张声势,当时,王恭邀他一同进兵,他虽满口答应,但却迟迟未动,如今王恭已准备撤军,他才蹦出来,无非就是为了在王恭面前不至失了面子。”
“嗯,尚之之言有理。”
“王爷只需一封书信,说以厉害,殷仲堪必会退兵。”
“好,拿纸笔来。”
几日后,殷仲堪收到司马道子的书信,果然退兵。
王恭罢兵后,写信给王廞,命令王廞也退兵,然后回家继续给母亲守丧。王廞看信之后破口大骂,
“王恭匹夫,拿我王廞当何等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真是岂有此理!”
王廞起兵还不到十日,就被王恭要求退兵,他如何不气。况且,他还想趁机谋取富贵,再兴琅琊王氏。
王廞写信给司马道子,希望能联合起来,对付王恭。刚刚送走了王恭这个瘟神,司马道子怎敢再捋虎须,于是,果断拒绝了王廞的邀请。
王廞的大帐内,文武分列两厢,王廞居中而坐。
“诸位,王国宝刚刚授首,王恭匹夫竟让我罢兵守丧。他王恭目的已达到,而且还赚了好名声,我等劳民伤财,却一无所获。”
“将军,开弓没有回头箭,王恭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只收拾了几个奸佞小人,而皇帝身边真正的蛀虫司马道子却安然无恙,”虞啸父忠于孝武帝司马曜,一直对司马道子独断专权意见很大。
一员小将起身说道:“父帥,他王恭仗着自己是国舅,就敢吆五喝六,对您指手画脚,完全不把我们琅琊王氏放在眼里,岂能与他善罢甘休!”王廞的儿子王华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参军顾琛说道:“各位将军切莫意气用事。想当年,北府兵以八万敌苻坚八十万,而获全胜,可见北府兵之锐不可挡。现今,王恭手握北府兵兵权,这才是司马道子等人惧怕的原因,而非他国舅的身份。”
“顾参军这是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北府兵固然厉害,但我手下的娘子军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我师祖不老神仙正在城中,北府兵在她老人家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说话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头戴银盔,身穿银甲,杏仁眼,柳叶眉,粉脸樱唇,这是王廞的独女王赛凤。
王廞是一个至真至性之人,他非常偏爱自己的女儿。王赛凤虽为女儿身,但从小就不爱女红,反而喜欢舞枪弄棒。王廞不仅不反对,反而给女儿找来名师,教女儿武功。
一日,府门前来了两个女道士,他们指明要见王廞。王廞邀二人入府,落座之后,两名女道士直入主题,
“将军,听说您正寻找名师教女儿武功,我二人特来应招。”说话的老道姑满脸横肉。
“道姑所言不差,但不知道姑有何武艺,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这有何难,让我露一手给将军瞧瞧。”另一个笑容满面的道姑答道。
那道姑不慌不忙的从口袋中掏出三根钢针,忽然手腕用力,向前一甩,“叮、叮、叮”三声,三根钢针钉入柱子中,只有针尾露在外面。
“好腕力!”王廞夸了一句。
“将军请到近前观瞧”,那笑容满面的道姑说道。
王廞碍于情面,只好上前观看,一看大吃一惊,只见每只钢针上都扎着一只苍蝇,而且都是扎在头上。
“道姑果然高明,失敬失敬!”王廞由衷的佩服。
“将军先别急着夸奖,我再练一套剑法,看我二人是否有资格做令爱的师傅。”
女道姑拔剑在手,练了一套天罡六十四路剑法,剑势如虹,挥洒自如。王廞看后连连夸赞,心悦诚服。
“二位仙长是上天赐给小女的师傅啊。”
第二天,王廞府内举行了隆重的拜师礼,从此王赛凤拜在天残和地缺两位道姑门下,除了学习马上步下的功夫,还学习用毒、暗器的手法。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王赛凤已弓马娴熟,武艺超群。忽悠一日,府门外有一年轻道姑要见天残和地缺,说是她二人的师傅。府门外的兵士把这年轻道姑看了又看,
“天残和地缺二位仙长已经六十多岁,你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师傅,不要在此胡闹,看你是方外之人,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混账,你去把他二人叫出来,看他们认不认我这个师傅!”年轻道姑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你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去给你找,如果二位仙长怪罪,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天残和地缺得到消息,不敢怠慢,慌忙跑到门外。二人对着那道姑纳头便拜,口称师傅。跟在身后的王赛凤愣在当地,不知是怎么回事。天残回头招呼王赛凤,
“还不叩见师祖!”王赛凤将信将疑的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起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那年轻道姑的口中传出。原来这年轻道姑确实是天残和地缺的师傅不老神仙,她因为学习了神秘武功,所以面容不老,但声音却不再年轻。从此,不老神仙留在了王廞府内,帮助王赛凤组建了一支娘子军。娘子军里都是年轻女子,由天残和地缺负责训练。王廞一高兴,封女儿为贞烈将军。
王廞本是一个多谋少断之人,见众文武大都不同意退兵,于是决定拒绝退兵,并准备倒戈攻打王恭。
司马道子怕引火烧身,派人把王廞的信件送给了王恭。王恭的府邸内,王恭将信件撕得粉碎,扔到地上。
“王廞匹夫,竟敢如此,非杀他不可!”
坐在一旁的侍中王爽问道:“兄长何故如此愤怒?”
“王廞匹夫拒不罢兵,并要联合司马道子来攻打于我,此信就是他写给司马道子的求助信。”王恭显得怒不可遏。
“哼!明日我就带齐人马,杀奔吴郡!”
“兄长,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王廞,何须兄长亲自出马。北府兵猛将如云,任意派出一个都能生擒王廞。”王爽一旁劝道。
王恭思忖了一会儿,
“兄弟之言有理。”
然后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门口的兵士匆忙跑了进来,
“将军有何吩咐?”
“王廞大逆不道,我欲讨之。封刘牢之为府司马,领晋陵太守,加辅国将军,代我前去讨伐王廞。”
王恭说完,将一枚令牌交给兵士。那兵士不敢怠慢,扬鞭打马直奔刘牢之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