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恭起兵
荆州,天下咽喉,王之霸业,得荆州者得天下,可见荆州的重要性。荆州城街道宽广,买卖铺户鳞次栉比,叫卖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个头戴纶巾,身穿宽大袍服的中年男人牵马走在大街上,他在一个茶铺前停了下来,双手一抱拳,
“敢问小哥,荆州刺史衙门怎么走?”
“找我们殷刺史?”茶铺的小伙计面带笑容。
“正是。”
“您沿着大街走到头,然后右转,再走五百米左右,您就能看到刺史府了。”小伙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有劳小哥了。”中年男子说完,牵马向前走去。
红砖、碧瓦,高高的门楼,正是刺史衙门。那中年人拴好马匹,来到门前。
“劳烦军爷通报一声,就说京口王恭王将军派人来求见殷刺史。”
“你在这稍等一下。”
说完,一名兵士走向府内通报去了。不一会儿,那兵士又急匆匆走了回来,
“大人有请,请随我来。”
穿廊过院,来到大厅,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锦袍坐于太师椅上。相貌平平,却只有一只眼睛(殷仲勘父亲患病,久治不愈,于是,殷仲堪学习医术,亲自配药为父亲治病。一次,由于疏忽,药物溅入眼中,一只眼睛变瞎了)。那中年人见正是荆州刺史殷仲堪,急忙跪倒行礼。
“在下李经,叩见刺史大人。”
“请起。不知王将军有何书信?”
李经赶忙掏出书信呈上。殷仲堪展开书信,独眼观瞧,连连点头。
“来人,先带李先生下去休息。”
李经不知殷仲堪如何决定,只好先随兵士出去。紧接着,殷仲堪召集手下文武议事。
“昨日,我收到桓玄书信,劝我同王恭共同起兵,清君侧。刚刚,王恭就派人送来亲笔书信,邀我共伐奸贼,各位意下如何?”
参军罗企生出班说道:“大人,王国宝、王绪之流乃谄媚小人,他们卖官鬻爵,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令百姓怨声载道。王恭大举义旗,以有道伐无道,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次战必胜!”殷仲堪听后频频点头。
殷凯出班道:“罗参军所言不差,但王恭所在的京口离建康近在咫尺,其又手握北府精兵,而我荆州却远在千里之外,待我军赶到,恐怕王国宝早已人头落地。我军千里驱驰而无所获,岂不劳民伤财。”殷仲堪听后又是频频点头。
众文武在下面叽叽喳喳,有的支持出兵,有的反对出兵,殷仲堪一时拿不定主意。
“众位,众位,”殷仲堪止住众人,
“送信之人立等回信,我该如何答复?”
龙骧将军杨佺期出班奏道:“大人,您可假意答应,和桓玄共推王恭为盟主,等王恭或胜或败,我们在相机而动。”
“佺期之言正合吾意。”
于是,殷仲堪回复王恭,同意出兵清君侧,讨伐王国宝。
隆安元年(公元397年)四月,此时的京口春暖花开,很多人三三两两的去郊游踏春,很是热闹。而京口的教军场内却紧张异常。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教军场内,近万名兵士排列整齐,精神抖擞。高台之上,王恭腰悬宝剑,身披猩红的斗篷,器宇轩昂。
“王国宝少无士操,不修廉隅;窃势拥权,黩明王之彝典;穷奢纵侈,假凶竖之余威;而赵牙、茹千秋之流起自微贱,窃弄威权。我等以有道伐无道,铲奸邪,清君侧。”校军场上的将官和兵士们也同声高喊,
“铲奸邪,清君侧!”声势浩大。
为了保险起见,王恭又以王廞为建武将军,吴国内史,令他起兵三吴以声援自己。在家为母守丧的王廞收到王恭的书信后高兴不已,他本是晋国开国丞相王导的孙子,虽然王家作为高级贵族,还享有许多特权,但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荣光。王廞要借助声援王恭之事乘机而取富贵。
会稽,虞氏府邸,王廞正与一位老者相谈甚欢。
“王将军,今日到访想必不只是和老夫谈笑和品茗的吧?”那老者问道。
王廞看看左右,那老者立刻明白了王廞的意思。他一挥手,府中的下人们都退到了屋外。
“老将军见问,小侄不敢隐瞒,青、兖二州刺史王恭王大人邀我一同讨伐王国宝之辈,晚辈不知该如何决断,特来请教老将军意见。”
虞啸父面露喜色。虞啸父三代为将,年轻时即为孝武帝所喜爱,所以他对司马道子等人一直没有好感。
“司马道子专权而又沉迷酒色,王国宝谄媚之流得以手握重权,搜刮民脂民膏,致使百姓怨声鼎沸。王大人能首举义旗,真乃万民之福。贤侄若能起兵响应,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王廞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他紧紧握住虞啸父的双手,
“老将军若肯出山,大事必成!”
虞氏为会稽大族,在三吴的影响远胜王廞。第二天,虞啸父在吴兴、义兴等地招募兵勇,几日之内便招募了一万多人。
在王恭发出清君侧檄文的第三天,檄文传到建康,京师震动,内外戒严。王国宝吓得不敢出门,每天如驴拉磨一般在房中转来转去,但却无计可施。
“老爷,王绪王大人求见。”
“快请!”
王国宝犹如打了强心针一般,瞬间来了精神。不一会儿,管家领着王绪走了进来。
“下官拜见王大人。”
“哎呀!你我兄弟,为何如此见外!”王国宝邀请堂弟王绪上坐。
“兄弟,事急矣,可有办法替为兄化解此次危机?”王国宝直入主题。
“兄长勿慌,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王恭仗着手上的兵权,肆意讨伐朝廷命官,那兄长何不挟制圣上,传檄天下,讨伐王恭!”摇着纱扇的王绪显得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圣上虽痴傻,但如王珣、车胤等人忠心保国,他们如若反对挟天子而伐王恭该当如何”
“哥哥难道被吓傻了不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王绪以掌为刀,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王国宝惊愕的看了看王绪,沉吟了许久,
“容我思之。”王国宝有气无力的说,
王绪起身告辞,王国宝命管家相送。
当晚,王国宝换上府中婢女的衣服偷偷来到会稽王府。他之前进王府如履平地,可他忘了今天穿了婢女的衣服,刚到门口就被门口的兵士拦住。
“干什么的?这也是你乱闯的地方吗?”一名兵士大声呵斥,
“我要见王爷,快去通报!”王国宝用纱扇挡着脸,生怕别人认出他。
“嘿!你这娘们,还命令起老子来了,要不要哥几个陪你耍耍?”
这兵士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王国宝见不暴露身份是不可能了,只好大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是王国宝王大人!”
那兵士仔细端详了半天,才认出擦脂抹粉的王恭,赶忙作揖,
“呦,真是王大人,恕小的眼拙,没认出您老人家,您恕罪。”
几个兵士在旁边捂嘴偷乐。王国宝又羞又气,没好气的回答,
“行了,行了,没空怪你,快去通报王爷,就说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那兵士一溜烟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跑了回来,
“王爷让您内堂叙话。”
王府内堂,烟雾缭绕,宽大的软床上,司马道子半躺半卧,两个穿着薄纱、剃着光头的尼姑左右伺候着,床边还有几个尼姑在念着经文。王国宝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屋内众人对王国宝的装束大感意外,众人愣了一会,随即大笑起来。王国宝尴尬的站在原地就差把脑袋塞到裤裆里。
“王大人,你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让老夫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吗?”
“王爷,下官性命难保,您要救我呀。”
王国宝噗通跪倒在地,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开玩笑了。
“我是怕连累王爷,所以才穿了女装前来。”
“你不要心急,我已经暗中给其他州府的将官们写了书信,让他们讨伐王恭等人。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王国宝一听,稍微放心了些。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来,让女装的王大人陪本王喝上几杯。”
王国宝脸羞得通红,从一个女尼手中接过酒杯,
“王爷,我敬您,祝您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司马道子捋了捋乱发,醉眼朦胧的说:“好,寿与天齐,哈哈,干杯!”
王国宝在会稽王府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被送回了自己的府邸。
第二天中午,王国宝才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他换好衣服,再次来到会稽王府。下轿后,王国宝直奔王府大门,两名兵士拦住去路,
“这是王府重地,岂容你擅闯?”一名兵士声色俱厉。
“我是王国宝,昨晚还来过,不认得我了?”
王国宝大感意外,之前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什么王国老,王国宝的,不认识,快走,快走!”
“你们竟敢如此无礼,等我见了王爷非得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吃点苦头!”王国宝怒骂道。门口的兵士并不理会,
“少在这啰嗦,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几个兵士拿出了兵痞的架势,吓得王国宝连连后退。
回到府中,王国宝越想越不对劲,昨晚还答应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连面都不见了。王国宝在屋内转来转去,但却百思不得其解。当晚,王国宝又来到王府门外。
“我要见王爷,如果不让我见,我就不走了,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王国宝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门口的兵士还真拿他没了办法。一个兵士偷偷跑进了王府,不一会儿,跑了回来。
“王爷让你进去。”
王国宝稍显得意,快步向府内走去。
大厅内,只有司马道子一人坐在太师椅上,他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脸色蜡黄,头发散乱。
“参见王爷!”王国宝叩拜行礼。
“起来吧!”司马道子说话有气无力。
“王爷,不知其他州府是否有回信?”王国宝迫不及待的的问道。
司马道子醉眼朦胧,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过了好久,
“哎!其他州府的将官都不愿与王恭为敌,有的畏惧王恭手下的北府兵,有的是你的仇家,人家根本不愿出手相助于你。如今,不仅你等性命难保,恐怕连老夫都要跟着遭殃!”
王国宝差点瘫坐在地上,一腔热血瞬间被浇灭。
“王爷,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现在只有自求多福了。”
王国宝已不记得是如何走出王府的,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在早朝的路上,王国宝偶遇王珣和车胤,他快步上前,
“王大人、车大人救命啊!”王国宝语带哭腔。
“呦!这不是王爷面前的红人吗,王大人为何如此啊?”车胤故意挖苦他。
“车大人,往日都是下官之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您救救我吧!”
“王大人,我等官微言轻,何不去求王爷。”
“王爷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顾得上我的死活。”
“王恭手握精锐之兵,又联合桓玄、殷仲堪等,天下谁人能挡。王大人如真想活命,不如放弃抵抗,辞职待罪,以令王恭罢兵。”一旁的王珣说道。
“就依王大人之言。”王国宝走投无路,只好上表朝廷,辞职待罪。
辞职在家的王国宝每天如惊弓之鸟,府门一开,他都会吓得够呛,以为是王恭的大军攻进来了,这样惶惶不可终日。
几天后,王国宝假称召命,官复原职。紧接着,变卖家财,开始招兵买马。奈何他是个文官,又不得民心,很多百姓去他那里就是为了混吃混喝,还能拿到军饷,根本没人会替他卖命。但王国宝已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殊不知,他这种困兽犹斗的做法,不仅激怒了王恭,更吓坏了司马道子,因为司马道子怕他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