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草为寇
路的两侧高山耸立,树木和怪石相互映衬,仿佛山中藏有许多凶猛的野兽。刘寄奴沿着路边艰难的挪动着,路上没有行人,显得路很宽。忽然,身后响起马车声,刘寄奴本能地回头观瞧,八、九名身穿皂衣的壮汉骑着高头大马,腰悬利刃,中间护卫着两辆带棚的马车。后面一辆的马拉得很吃力,仿佛车上拉着很重的物品。
刘寄奴艰难地走着,马车很快就超过了他。马上的几名壮汉都恶狠狠地看了刘寄奴一眼,仿佛要用眼神杀死他一般,这让刘寄奴感到莫名其妙。突然,一声梆子响,两侧的山坡上冲下来几十名小喽啰,他们衣衫不整,手中的武器也千奇百怪,有拿大刀的,有拿锄头的,还有拿木棍的他们呼啦一下把两辆马车和几名壮汉围在了中间。随后,一名寨主模样的人骑着一匹黑马走到了队伍的前面。那黑马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毛,阳光一照,如同锦缎一般。刘寄奴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乌骓马吗,怎么在这?只听马上之人说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狗命来。”
护卫马车的几名壮汉早已抽刀在手,就等头领的一句话了。那名头领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各位在此占山,无非为了一个财字,这是在下为山上的众位兄弟准备的一点茶水钱”,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包银子扔了过去,但乌骓马上的寨主却并没有伸手去接,钱袋“啪叽”掉在了地上。“不知是这位仁兄对我们卧龙山不够了解,还是你以为卧龙山对你们不够了解?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你划个道吧。”
“痛快!我要车上的人和东西。”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个要求,恕难从命!”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家伙上见高下了!”说着,这寨主就催动乌骓马,抡起镔铁棍,直奔那名首领,手下的喽啰们见寨主已经动手,他们也各抡家伙事儿冲了上去。几名护卫虽然武功上比喽啰们高出许多,但他们既要保护马车上的人,又要防止自己被偷袭,确实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这些小喽啰打仗根本没有章法,完全就是地痞无赖打架斗殴的架势,渐渐地,几名护卫就招架不住了。稍一疏忽,一名护卫的大腿被叉子钻了两个血窟窿,还有一个马腿被砍断,“噗通”一声,人从马上摔了下来。护卫首领见势不妙,一枪架开对方的镔铁棍,说道:
“这位朋友,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振威镖局的,难道你们连振威镖局的镖也要劫吗?”
“别拿振威镖局吓唬人,你们有脸保这趟镖,我们就有胆劫镖!”
“好!今天算我们栽了,麻烦赐告个姓名,我们回去也有个交代。”
“哈哈哈,想找我报仇都要说的这么婆婆妈妈的。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彭城臧焘是也。”
“多谢赐教,我们后会有期。”护卫首领说完,带着几名手下拍马而去。
臧焘来到马车前,笑着对躲在马车下的车夫说:“这事儿与你们无关,你俩可以走了。”两名车夫哆哆嗦嗦的从车底爬了出来,跪在臧焘的马前,一边磕头一边说着:“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不杀之恩。”臧焘故意吓他们说:“还不走?难道要留下来吃晚饭不成?”俩人一听,急忙起身,撒腿就跑,生怕跑慢了被留下吃饭,逗得身后的小喽啰们哈哈大笑。
臧焘用镔铁棍挑起前面一辆马车的布帘,里面的一对夫妻早已吓得瘫坐一团。男的五十岁上下,由于过度肥胖,脸上的肉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那女人倒是不胖不瘦,鸡刨眉,吊梢眼,嘴边还有一颗很大的黑痣,三根黑毛在黑痣上屹立不倒,让人看了一次就倒胃三天。
“潘太守,已经到地方了,该下车了。”臧焘笑嘻嘻的说。
“你们是什么人?敢劫持朝廷命官,真是胆大包天!”潘太守壮了壮胆子说。
“就是,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潘太守的老婆在一旁帮腔。
“到了卧龙山,潘太守你还想再耍耍威风?那你得问问我这些兄弟答不答应!”臧焘冷笑着说。
“你们想怎么样?如果要钱,我可以把后面车里的金银珠宝分你一半,不,只要你放了我们,这些金银珠宝都给你们。”潘太守有些哀求的说。
“你个杀千刀的,把金银珠宝都给了他们,我们怎么活?那可是我攒了十多年的积蓄。”还没等臧焘回答,潘太守的老婆立刻大声呵斥道。
“这是你们刮了十多年的民脂民膏才对吧!”臧焘怒道。
“姓潘的,你剥削百姓也就罢了,竟然私通敌国,卖主求荣。如今见秦国战败,你又辞官不做,准备回家颐养天年,真是罪大恶极!应该把你千刀万剐,来祭奠死去的将士!”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潘太守见被人揭穿了老底,在车里吓得瑟瑟发抖,苦苦哀求着。
“来人!把这两个罪人拉出来砍了!”一声令下,几名小喽啰冲上前去,把潘太守和他老婆从车里拖了出来。两人还在苦苦哀求,但根本没人理会。“咔嚓,咔嚓”两刀,这对贪官夫妇的小命交代在了卧龙山下。
臧焘命人先把两辆马车赶到山上,然后开始打扫战场。一名小喽啰发现了躲在树丛后的刘寄奴。小喽啰见他满脸满身都是血,衣服也被扯成一条一条的,误以为他是山上的弟兄,急忙快步上前,
“兄弟,你没事吧?”然后冲着其他人喊,
“快来人,这还有一个弟兄受伤了。”
刘寄奴想要解释清楚,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犹豫的功夫,早有两个人把他放到担架上,向山上抬去。
半山腰是一块平整的空地,潘太守的两辆马车就停在这里。两间木屋依山而建,门口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聚义厅。刘寄奴和其他受伤的小喽啰都被抬到了这里,一名大夫在给大家包扎伤口,几名小喽啰在一旁帮忙。当大夫给刘寄奴包扎伤口时,刘寄奴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个大夫竟是在客栈给自己看病的那个。由于刘寄奴在吃狼肉时,弄得满脸鲜血,所以,这名大夫并没有认出他。但大夫的心里也满是狐疑,因为刘寄奴身上的伤并不是兵器所伤,而是被狼抓伤和咬伤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夫并没有多问。
包扎好后,刘寄奴和其他伤员被抬到统一的房间,这里有两名小喽啰照顾他们。刘寄奴故意套话,
“那匹黑马可真漂亮,一看就是匹千里马。”
“你还懂马?那是咱们大公子花五两银子买的。”其中一个小喽啰说道。
“大公子?不是应该叫大王或寨主之类的吗?”刘寄奴疑惑的问。
“哈哈哈”几个小喽啰都笑了起来。
“你是新来的吧?这卧龙山上只有大公子、二公子和大小姐,没有大王,也没有寨主。他们三人是一奶同胞,逼于无奈才落草为寇,但从不欺压百姓,只杀贪官污吏,只抢为富不仁的商贾。”
“今天只见到了大公子,二公子和大小姐在哪?”刘寄奴继续问道。
“大公子臧焘负责把守山寨和抢劫富商,二公子臧熹负责四处打探消息和接济穷人,大小姐和老夫人带着一群老弱妇孺住在山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下来。”
几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忽然外面传来铜锣声。一名小喽啰站了起来,
“这是议事锣,让大家都去聚义厅,有事商量。你们几个受伤的就躺着休息吧,有什么好事我回来告诉你们。”
刘寄奴想去瞧个究竟,于是,拄着木棍,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两间简陋的木屋内挤满了人,正中间的地上放着两个大箱子,屋子的北面摆着两把椅子,椅子上端坐二人。左手边的头戴黑色头巾,身穿粗布衣裳。卧蚕眉,杏仁眼,鼻直口方,身形健硕,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白天使镔铁棍的臧焘。而右手边的与臧焘有几分相似,只是身体很瘦,仿佛小号的臧焘,这是臧焘的弟弟臧熹,二十一二岁的年纪。
臧焘大声说,
“今天杀了贪官潘猛,又抢了他两箱金银珠宝,真是痛快!这些钱一半用来救济周边的百姓,一半用来给山上买粮食。死去的弟兄,每家给二十两银子,受伤的每人给五两。”
“明天我去买几头猪回来,好好的犒劳一下大家,给大家解解馋!”旁边的臧熹补充道。
大厅里的人一听有肉吃,都欢呼起来。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刘寄奴的伤好了许多。现在已经不用拄着拐棍走路了。这半个月里,刘寄奴什么活都不用干,他就四处转悠,除了山顶之外,他把整个卧龙山转了个遍。他发现这些所谓的土匪,其实都是附近的农民或小贩,由于兵荒马乱,他们无法生存,才聚到山上当了土匪。
几天后,二公子臧熹匆匆赶回山上。
“大哥,上次我们劫杀了潘猛,当时给他保镖的是振威镖局,如今振威镖局的总镖头金刀无敌檀凭之联合了北方六大镖局,要来兴师问罪。”
“呸!臭不要脸,为了钱竟然给汉奸做保镖,还想来这兴师问罪,真是恬不知耻!”臧焘怒骂道。
“大哥,现在最要紧的是加强防范,随时准备迎敌。”
当天,兄弟二人开始加派人手守山,由于人员有限,刘寄奴也被编到了守山的队伍中。
三天后,只见官道上尘土飞扬,几十匹骏马如飞而至。为首的一名老者五十多岁,双眉斜插入鬓,眼睛炯炯有神,方面阔口,一缕胡须飘洒胸前。坐下甘草黄,手中龙雀金刀。身后的四、五十人有高有矮,又胖又瘦,全都手拿兵器,怒目而视。
臧焘、臧熹兄弟二人也排开了阵势,准备一决高下。臧熹素知哥哥容易冲动,于是拍马向前,抱拳拱手,
“请问是金刀无敌檀老英雄吗?”
“正是老朽”
“不知老英雄来此有何贵干?”臧熹明知故问。
“废话!你们劫了我们的镖,还在这装傻充愣!”
说话的正是当时护送潘太守的护卫首领。臧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拍马上前,
“你给贪官污吏做保镖,给卖主求荣之徒保驾护航,还有脸在此狺狺狂吠,把你祖师爷的脸都丢尽了!”
这话一出口,可捅了马蜂窝。对面这几十人都跃跃欲试,要和臧焘拼个你死我活。
臧熹深知自己手下的小喽啰们造声势还可以,真正碰上这些高手,只有送人头的份儿。
“既然今日一战在所难免,那就功夫上见高下吧。只是不知各位想文斗还是武斗?”
“文斗何意?武斗又是什么意思?”众镖师七嘴八舌的问道。
“文斗就是相互通名报姓,一对一的决斗,武斗就是你们一起战我兄弟二人。”
“好,那就文斗!以免被人笑话我们以多胜少。”檀凭之冷声说道。
话音刚落,檀凭之身后窜出一匹青鬃马,马上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贼匪通名,我罗大纲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臧氏兄弟虽落草为寇,但却是逼于无奈,而且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他们非常讨厌别人叫他们土匪。
“在下彭城臧熹,领教阁下的高招。”
臧熹微怒,话一说完,举棍变砸,罗大纲急忙举枪隔挡。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被臧熹抢了先招,罗大纲总是慢了半拍,五十多个回合后,渐渐有些不支。檀凭之身旁的一个年轻人趴在他的耳边,
“罗师傅恐怕不是对手,叔叔,我去会一会他吧。”
檀凭之点头答应。于是那青年高声喊话,
“罗镖头,先回来休息,让我领教他的高招。”
罗大纲如逢大赦,拍马返回了本阵。臧熹也不追赶,站在原地看那年轻人。这青年二十左右年纪,一字眉,丹凤眼,唇红齿白,浑身上下透着秀气。
“振威镖局的檀韶前来领教,请!”
檀韶说完,拍马抡刀直奔臧熹。背儿厚刃薄的板门大刀带着呼啸之声,直奔臧熹的要害。两个人刀来棍往,打了三十多个回合,臧熹渐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在一旁观敌瞭阵的臧焘见弟弟不敌,正要把他换下,却为时已晚。只见檀韶旋转刀杆,用刀背儿猛磕臧熹砸下来的大棍,“当”的一声,紧接着“嗖”的一声,臧熹的大棍被磕飞了。趁臧熹一愣神的功夫,檀韶一把抓住了臧熹的腰带,用力一拉,将臧熹生擒活捉。臧焘“哎呀!”一声,拍马来救,却早有一员小将将他拦住。
“小爷我叫檀袛,我哥哥捉了你兄弟,让我来擒你吧!”
臧焘气撞顶门,一棍力扫千钧,直奔檀袛的腰部。檀袛不敢怠慢,急忙立起大刀相迎,这一棍重重的砸在刀杆上,双方都感觉虎口一阵发麻。“好大的力气。”檀袛心中暗暗称赞。臧焘救弟心切,左一棍,右一棍,棍棍不离檀袛的要害。檀袛知道臧焘力大棍沉,所以并不与其力敌。六、七十个回合后,臧焘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檀袛见时机已到,抡刀发动了猛攻。一刀力劈华山直奔臧焘的顶门。臧焘急忙举棍相迎,刀棍相碰的一瞬间,檀袛手腕一翻,大刀向旁削去。锋利的刀锋沿着镔铁棍直奔臧焘的手臂。情急之下,臧焘只好撒手扔棍。紧接着,调转马头,想要跑回本阵。檀袛刀交右手,同时双腿一夹马肚,那马直奔臧焘。檀袛轻舒猿臂,一下就把臧焘从马上拽了下来。臧焘还想起身反抗,早已被两名镖师死死按住。
这些小喽啰们哪见过这种阵势,见两位公子都被生擒活捉,吓得四散奔逃。有几个机灵点的,在臧熹被抓的时候就跑去山顶通知大小姐臧爱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