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孟淮宁看了看生龙活虎的成弱，笑道：“阿弱一向如此，正是有少年人的生气。”
北极一头黑线：“他有生气有活力？我这个又当爹又当娘的就得跟着认栽。你别愣着了，快帮我拿一点。”
一行人到了南河，齐芸身为家主在外探查暂时未归，齐家将孟淮宁等人安顿在府中。
“没想到师姐不在啊，”成弱摸了摸下巴，拦着一个齐家修士道，“哎哎哎小兄弟等一下，你们家主不是有个孩子吗？带我去见见我小侄女。”
孟淮宁奇道：“你如何知道是女孩？”
成弱笑道：“不是说取名叫齐瑶吗？以后肯定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仙子。”
孟淮宁：。。。自己分明记得师姐的孩子叫齐尧，是个小公子。这家伙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等孟淮宁回过神，成弱就丢下他们，兀自跟着齐家引路的修士去了后山。
就见后山的一片竹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动作稚嫩但却初现风采，竹叶灵动，木剑收刺，看样子木剑的小主人正沉浸其中。
“好剑法！”成弱见这女童不过几岁大的模样，剑法已经有了凌厉的感觉，不禁赞叹。
女童闻声收剑，皱眉看着面前这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成弱以为一般的孩童这个年纪都是贪玩好动，从未见过如此老成的孩子，才几岁大就开始独自习剑，见了人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成弱惋惜。
成弱笑眯眯道：“你方才的剑法甚妙，可惜缺了点力道。”
女童不悦道：“那你觉得该当如何？”
成弱眨了眨眼，朝女童伸手道：“借你木剑一用。”
成弱这个要剑的动作太过理直气壮，女童一愣，手中的木剑就被他轻轻抽走了。
成弱脚上轻功一踏，含笑道：“看好了啊！”
成弱挑腕，木剑生风，不过一柄孩童的玩具，却被他用出一股绝品仙剑的气势。一柄小小的木剑在成弱手中舞得风生水起，竹叶被舞剑扬起的风尘卷在空中，随成弱的绕指之间游走，颇有一丝潇洒的意味。木剑劈斩，竟然将面前的一簇竹子生生削断了。
一套舞毕，成弱满意地收回不过自己半条胳膊长的小木剑，朝女童得意道：“怎么样小侄女？是不是惊为天人啊？”
齐尧本来还沉浸在惊艳中，听到这一声“小侄女”，诧异道：“你说什么？”
成弱看齐尧一副垮下脸的表情，心道是不是舞剑把小侄女吓到了，自己也还没报出名号，叫人家多出些嫌隙。于是成弱退后一步，表情正式，舞剑转了一圈，动作夸张地道：“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呢。咳咳，我乃青岚宗宗主敏敏淓仙子座下三弟子、第四十八代莲华剑主——成弱成余寒是也！”
“哦，就是你娘的师弟。”成弱还颇为殷勤地补充了一句。
齐尧怕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开场白，扯了扯嘴角。
成弱见齐尧一声不吭，心下奇怪，面上却故作正经，和齐尧大眼瞪小眼。
“少主——”一个修士急急地追了进来，见二人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大对头，兴奋的语气慢慢泄气，弱弱地说完了一整句话，“那个，家主回来了。”
成弱倒是大喜：“师姐回来了？小侄女咱们快去迎接一下你娘亲。”
“我——”齐尧话还没说完，被成弱一把拽走了。
齐芸正和孟淮宁一行在大厅商量要事，就见成弱几乎是半搂着齐尧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
成弱喜出望外：“师姐！”
齐尧本来还在气这个刚见面的家伙二话不说拉走自己，看见齐芸的那一刻立马就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在成弱后面身形僵硬，紧抿住嘴不说一句话。
齐芸冷若冰霜，却仍然遮不住她眉眼中的清秀，气质跟敏淓如出一辙，都是不喜嬉闹的性子，这会见了久违的小师弟，长年冰封般的脸色才浮现了一丝笑意道：“阿弱。”
孟淮宁笑道：“唉，大师姐你也太偏心了，我们都是几杯茶就打发了，见了阿弱却是喜笑颜开的，真是让我们这些做师弟的嫉妒。”
齐尧也是一脸震惊，他很少见母亲笑，还是如此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成弱是何方神圣？
成弱笑骂道：“去去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凑过来争什么宠？”
孟淮宁含笑，无奈地摇摇头。
齐芸恢复波澜不惊的神色，问道；“阿弱这些年功力可有长进？莲华剑修炼的如何了？”
都说长姐如母，齐芸从小把自己当亲弟弟疼是真，但在修炼方面对自己也是时时鞭策，这一见面老毛病又犯了。成弱头痛道：“师姐，一见面就谈功课作甚？太伤感情了。”
齐芸训道：“胡闹，莲华既然认你为主，你就要担得起‘莲华剑仙’的名号，修炼半分不可懈怠。”
“是是是。”成弱点点头应和道，忽然想到什么，把身后的小齐尧一把抱过来，笑道，“我刚刚还去见了一下我小侄女呢。我们齐小瑶长得可真是水灵灵的，以后肯定出落得和师姐一般漂亮。”
齐芸一向严肃，没有把重点放在“侄女”上，反而皱着眉头看着成弱怀里的齐尧，淡淡问道：“尧儿此番怎会在此？那套剑法可习熟了？”
齐尧身体绷紧，低头道：“孩儿不才，还未完全参透。”
成弱左看看齐芸，右瞧瞧齐尧，这才发觉两人的母女关系似乎不太妥当，凑到孟淮宁那边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师姐和小侄女怎么一见面如此紧张？”
孟淮宁叹道：“看来你不知道啊？你可知齐尧的父亲是谁？”
成弱咋舌道：“我还没去会会这位姐夫呢。”
孟淮宁：“可惜，你们没机会了。”
成弱听出孟淮宁话中有话，一愣道：“什么？”
孟淮宁低声道：“齐尧的父亲是容家二公子正仪公容烨。”
成弱：“容烨？正仪萧萧，一剑断江。可是那位五年前南河一战中，一柄正仪剑大败魔修荣棱的容烨？”
孟淮宁微微点头。
魔修荣棱素以一把‘杀生’剑阴毒为名，是魔修中的八大掌印长老之一，生性残暴。后荣棱进攻南河，被容烨一剑劈断大江，拦住去路，大战了三天三夜将荣棱和他的部下剿灭。可惜容烨最后灵力竭尽、重伤而亡，被世人以剑名封了谥号，唤正仪公，成了一代人惋惜的传说。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成弱的确没有机会拜访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夫。
成弱愕然：“那师姐岂不是”
孟淮宁：“唉你也知道师姐的性子，此仇和魔修不共戴天，凡是南河出现魔修的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不肯罢休，亲力亲为，必定斩草除根，对齐尧从小也甚是严厉，齐尧不过五岁就开始习剑，正是为了找魔修报这杀父之仇。”
成弱回头看了看齐芸面前垂着头的齐尧，心中不忍。
齐芸和齐尧就这样各怀心事地问候了几句，简直不像是亲生的母子，倒向是上下级的关系。
孟淮宁这才再次开口：“半个月后师姐便要赶往南河的庐陵一趟，吴师弟、阿弱和我，还有北极前辈随师姐一同前往。大家先行歇息。”
一行人散去，各自回到房间。
成弱却在客房中怎么都无法入眠，脑海中齐小瑶失落的神色一直挥之不去。
师姐要强，爱憎分明。齐小瑶自幼丧父，母亲日日为魔修之事奔波，恐怕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地感受到过母爱，否则也不会七岁大就性格这般沉闷，丝毫不见孩童爱玩爱闹的天性，让人心疼得紧。
“要怎么才能让齐小瑶开心一点呢”成弱躺在床上喃喃道。
思来想去，半个时辰后，成弱站在了齐尧的房门前，抓耳挠腮，手悬在房门上欲敲不敲。
若是按成弱以前在青岚宗的惯例，都是直接破门而入把要见的人从床上提起来摇醒，北极为这事没少被他祸害；不然就是翻窗而入，找一个床底、柜子之类隐蔽的藏身之地，再找时机出去，迄今为止还只有孟淮宁的房间受过这种待遇。
可是这是小侄女的房间，人家一个小姑娘，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夜闯闺房，坏了人家的名声吧？成弱愁眉苦脸，感觉面前这个抉择似有千钧般沉重。
然而这房门忽然就被打开了，吓了成弱一大跳。
不过成弱半个人高的齐尧，一身雪白的寝衣，皱眉看着房外疑神疑鬼的成弱。
成弱尴尬道：“哈哈哈小侄女还没睡啊？”
齐尧：“我看你在房外待了许久了，找我何事？”
成弱踌躇了一会，这才被让进屋内，坐下道：“我是来问问你，想不想一起去庐陵？”
齐尧一愣，脱口问道：“我能去？”
果然还是想去的。成弱含笑道：“何出此言？你可是齐家的大小姐，去了又不用你上场杀敌。你不信我能保护好你？”
齐尧想这成弱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尽是胡闹，怎会带着一个孩童在战场上？齐尧心中不信，但还是随口道：“你要带我去？可我今年才八岁。”
成弱笑道：“这有甚稀奇？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我娘带着在北川魔修的巢穴中三入三出，前两次我吓得半死，后来就习惯了，收拾魔修的时候我娘还把我放在一头死尸鸟上坐着休息，那魔物居然还没咽气，差点把我一口吞了。”
齐尧无语，做母亲做成这样也是心大得很。
成弱啧啧道：“我这可没有骗你，不过后来被我师尊捡回青岚宗就没这个机会了，现在想起来还挺刺激的”
“况且——”成弱朝齐笑道，“我觉得小侄女你好像挺想去的。”
齐尧惊愕道：“什么？”
成弱：“你想去看看你娘战场上的英姿不是？你难道不想了解你母亲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齐尧面色复杂。他一出生就被交给奶娘，有机会见了母亲，她也是一副含威不怒的样子，最多对自己的剑法给予几句批评，母子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原来原来自己竟是这般想要走进母亲的内心吗？
齐尧：“可我们才刚认识，你为何对我的事这般上心？”
成弱：“你娘是我的师姐，我便是你的叔叔，何必这么生疏？我和你娘一样，自然都是希望你好的。”
齐尧迟疑地看了看成弱，随后泄气道：“就算如此，你怎么说服母亲带我前去？这不合规矩。”
成弱笑道：“你放心，你若是答应了，我就有办法让师姐不拦你。”
齐尧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成弱翌日便去了一趟家主厅，出来后也没提谈话内容，只听说家主齐芸此后又孤自去了一趟姑爷容烨的剑冢，不许旁人打扰，一待便是一整天，仿若雕塑般在墓前立了许久。齐芸回来后找成弱商议，二人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