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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春草与根生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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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草真的和根生好上了,闲暇的时候,两个人便牵了手出去散步。春草喜欢安静,工业区附近的街心公园便成了他们的首选。晚风中,公园里的美人蕉开的姹紫嫣红,蓊蓊郁郁,她们铺天盖地般成长,健硕的生命力旺盛而顽强。

    春草喜欢美人蕉。小时候,老家的水塘边、田埂上,到处是这种蓬蓬勃勃的美人蕉。她们不需要施肥,也不需要人的任意呵护,只要有阳光和水分,满世界都是她们靓丽的身影。夏秋之交,田埂上那些落寞的美人蕉便和遍地的红花草籽一起,成了为庄稼作嫁衣的肥料,她们消溶在水里,却依旧的不依不饶,散发出馥郁的幽香,醉了农人,也醉了田野。

    母亲总是不喜欢美人蕉,嫌她在屋檐下遮蔽了视线,招惹来流窜的蚂蚁和奔突的虫豸。生气时,便一镰刀将她们斩个精光,春草放学回来总是痛心不已。可是,第二年春天,她们依旧不屈不挠地在原地生长起来,青翠欲滴,依旧地馥郁清香,春草就笑了。

    月亮出来了,是一轮鹅黄的下弦月。春草静静地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看着月影一点一点地从一人多高的美人蕉丛中滑过。

    春草说:“根生!月亮怎么是红的哩?和美人蕉开的花一样红!”

    根生说:“哪里是红的?它明明是黄的呀!就在我们头顶晃动!”

    春草说:“根生!你不懂!连红月亮都不知道!”

    根生就真的不懂了,他“嘿嘿”傻笑,“那你说说红月亮究竟是什么?”

    春草说:“傻子!红月亮就是月亮女神穿着的面纱和她流着的眼泪呀!”

    根生一时愕然了,他不明白春草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夜深人静时,春草和根生便钻进美人蕉丛中拥抱、亲吻,凉风习习,花香馥郁,两人就有些陶醉,春草最喜欢这样的感觉了。

    “根生呐!你的胸膛好温暖耶!我都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春草说。

    时间慢慢地滑落,就像一根上紧了弦子的钟摆。这段时间,厂子赖以生存的订单锐减,而退货却不断地增加。究其根源,大约是睿智的管理层认为物品抢手,便偷工减料起来,故而恶性循环、缘缘相报。于是,晚间加班时间越来越少,甚至连周末也不加班了。这对于靠经年累月积攒加班费拿工资的普通员工来说,不异于当头棒喝。危如累卵之际,有的人选择了跳槽,找寻新的饭碗。可是大多数人还在苦苦坚守,毕竟,他们对厂子感情深笃,工厂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呵!这期间,厂里漂亮的宿舍楼也落成了,只是入住者寥寥。大白天的,许多忧郁的影子在阳光下晃荡,他们三五成群、或坐或卧,占据着工厂的草坪和操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迷惘的,落寞而又忧伤。人呵!一旦松懈下来,就像一只寂寞的秋蝉,抽丝剥茧,煺尽芳华,成了一副蚀空的躯壳。难怪有人说:劳动着,快乐着!这真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苦痛中,人们互相安慰着取暖,相扶相携。这些人大多从贫瘠的乡村走来,跋涉了万水千山,习惯于泥里土里的一双手,似乎懂得坚韧的份量。虽然他们脸上的纤尘总是无法洗净,虽然他们往往遭受城市的无端喝叱。一旦想到家中年迈的父母,想到嗷嗷待哺的儿女们,他们的善良和虔诚便如水一般袭来,多重的苦难也能坚持,多深的埋怨也能放弃。他们懂得感恩,你施予我一滴水,我便回馈你一两油。这是他们蕴藏已久的价值观。

    守望中,他们依稀记得自己行走的足迹,那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大迁徙呵!千百万人向城市漫溯,悲壮地漫溯!犹如二十多年前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但是二者相比,大约后者来的更猛烈些,这似乎有点南辕北辙、物极必反的味道。。

    当年,曾有某省一国家级贫困县的乡书记给国务院上书,痛心疾首地直陈农耕社会的积弊。指出乡村的萧瑟,虽不至于哀鸿遍野,却也是满目疮痍。土地抛荒、税赋成灾,业已脆弱的乡村经济岌岌可危、支离破碎;乡民苦不堪言、流离失所,这在当时很有代表性和爆发力。也许从那时候起,构建和谐社会的思潮便悄悄地萌生。想来想去,这些人是勇敢无畏的,他们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推动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根生一如既往地上班载客,厂子的兴衰,似乎与他毫不相干。他的欠款早已还清,母亲说:“儿呵!年底就回来吧!妈也好给你张罗一个媳妇!”

    根生说:“妈!不着急哩!”

    母亲说:“还不急呀!你都奔三十的人了,再过几年就成没人要的老光棍喽!”根生就嘿嘿地笑。

    这段日子,厂子里怪事迭起,似乎茅盾蕴藏的太久,一时间便集体总爆发了。先是保安队长玩失踪了,后来沈小姐又不辞而别。望斌心里有些纳闷,便去问刘英。

    刘英说:“我弟弟改弦易辙去北京发展了,他和沈丽娜发生了纠葛,丽娜一直胁迫我弟弟娶她;可是,我弟弟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紧接着,“小妹崽”也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她的床铺周周正正,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连随身的衣物也完好如初,昭示着主人一惯的存在。方仔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后来,他发现自己存折上的几万元现金被支取的干干净净,好像不翼而飞……

    “小妹崽”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方仔已没有心情做事,他像一只越冬的猫,成天精神恍惚,失魂落魄一般。私下里,他的嘴里常常嘟哝:“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小妹崽!你在哪儿呵……?”那声音无比酸楚,就像在喊魂,又像是自怨自艾。可是,覆水难收,他的声音经常湮没在朝晨的雾气里,连一丝回音都没有。

    最近几天,根生似乎很少碰到春草,除了上班时偶尔打个照面,说个一言两语,春草总是支支吾吾的,也不正面回答,这让望斌心中有了雾。晚上下了班,根生便发憷了劲去春草的宿舍等候。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春草出来。

    同室的人说:“找春草呐!她早出去了,略施粉黛,打扮得楚楚动人,跟个仙子似的……!”

    根生就有些迷惑:“这小妮儿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前几天晚上都是猷在宿舍里织毛衣,这几天鬼使神差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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