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怀念母亲

    望斌这段时间老是做梦。昨晚，他竟梦到了早逝的母亲：母亲一身素洁的白衣，正在老屋的灶房里搓着他从小最爱吃的汤圆。灶间的炉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水也是热气氤氲。母亲一点不显老呵！满头的青丝，脸上也是白白的，露着和蔼的笑。从小到大，他就是母亲的希望呵！兄弟姊妹中，只有他随了母亲的姓氏，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母亲总是偷偷地攒给他。母亲好强了一辈子，死的时候还是喝的农药，

    那一年，父亲故去不久，二姐也要出嫁了，家里实在拿不出一个子儿，做点像样的嫁妆，羞愧交加中，母亲寻了短见。母亲是在一个初秋的午后死去的，那天，风刀子逞威，漫天的芦花遮天蔽日，整个村庄昏昏沉沉的。那日，他碰巧听到老去的蝉鸣，困意像一阵连绵起伏的波涛，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无所事事久了，即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睡梦中，他被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醒了，宛若晴天霹雳。母亲高叫着他的名字，叮嘱他去当兵。大约那时母亲的意识还相当清醒，待他赶到时，母亲躺在灶间的柴房里口吐白沬，已不能说话，气息奄奄。可怜的母亲呵！临死之前还为儿子的前途操心。

    梦中，他问母亲：“妈！我怎么老是流年不利哩？先是被单位裁员，出来打工又丢了身份证；紧接着，孩子生下来又有残疾，这是为什么呀？”

    母亲说：“儿呀！你不要太浮躁了！也许你前世孽根未尽，菩萨要你今生来偿还哩!你不要灰心，好事多磨哩！”

    母亲说着，还给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那些汤圆白白的、晶莹透亮，就像一串光彩照人的舍利子。

    他又问：“妈！哪里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啊？我成天就像陷进云山雾海似的……！”

    母亲说：“儿呀!你看到粉红的木棉、高大的椰子树，那里就是你命里注定得造化的地方！”母亲说完，拂尘一挥，踩着云头飘然而去。

    望斌醒来时，头上出了一阵虚汗，身上的衬衣也湿透了。他喃喃自语：“妈，你九泉有知，要保佑我呀！”

    一会儿，他恍惚着又睡着了。梦中，海棠指着他的鼻子说：“望斌，你出去打工是旅游还是赶趟儿？这么长时间了一分钱没挣到，还处处让我担惊受怕，遭人白眼，你安的什么心呵！”说着，用满是幽怨的眼睛看着他。

    望斌“啊！”地一声惊醒了，梦中，他多么想解释，可是又说不出话，只能大张着嘴巴，像一具受难的木偶。他揉揉眼睛，感觉身子异常柔软，眼前白亮亮的一片。他只好看了看天，外面骄阳似火，邻家的矮墙泛着白光，像一片斑驳的鱼鳞。小巷深处，隐隐约约传出敲麻糖的梆子声，更显得静谧而悠远。

    这就是梦境吗？怎么感觉如此的真实呢？似乎就在眼前，用手一摸，脸上湿润润的。就在他情绪低落，噌噔的时候，伊华正哗啦啦地翻着一本电话簿，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一会儿，他忽然问望斌：“斌哥，你认识罗子吗？

    “罗子？他不是我高中的同学吗”望斌说。

    “听说，人家现在深圳混的可好啦，在厂子里专门搞研发哩！”

    “真的那么好？”

    “不信！你打他的电话呀！我跟他还是表亲戚哩……！”

    “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望斌百思不得其解，他太需要一件高兴的事支撑一下糟糕的心情了。

    “老同学！是你吗？”他有些急不可耐。

    “嗯！是我！现在哪呢？”

    “我……我……！”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呑呑吐吐的！咱也是老哥们了！”

    他的自信心似乎坚强起来，赶紧对老同学讲了自己的困惑。

    “这有啥子！过来就可以了！”

    似乎，他大大小小的心门完全敞开了，有一群活蹦乱跳的蝌蚪溢出。有一瞬间，他触摸到它们无规则的跃动。这时，阳光越来越亮堂，道路越来越宽广，它们纷纷以礼赞的方式，向他挥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