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逃
院子里安静的很，过了一会儿，渐渐传来轻轻的啜泣声。
该讲的也都讲明白了，顾知凡留下一句：“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考虑。”
随后离开了小院，修士们也都跟在顾知凡身后一道离开。
顾知凡长舒了口气，自嘲地笑道：“每十年就要来一回的事情，却总是没法习惯。”
“二爷别往心里去，咱们鎏金拍卖场已经很宽容了，许多仙门都是不说这些的，更不会给选择的机会。”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了修仙？”顾知凡有些好奇，但又觉得这般询问有点揭人伤疤，立马道，“抱歉，不说也是可以的。”
徐涵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世道艰难罢了。当初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若我修仙，便能得上一份厚礼，立马就能改变家里的情况。修仙，无论对我家人还是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顾知凡点了点头，看向孩子们所在的小院，道：“这些孩子们里，不乏家境优越的，你说他们中会有拒绝的吗”
徐涵摇了摇头：“怕是没有。”
顾知凡轻笑一声：“你倒是实诚。”
“二爷明察秋毫，这些孩子是个什么想法什么情况，二爷一看便知，我怎敢哄骗二爷。”
“倒不是我明查秋毫，而是这十几轮招新下来没一个拒绝的，就算哭哭啼啼以泪洗面，也要踏上修仙之途。”
徐涵顿了顿，轻声道：“世道艰难。”
顾知凡轻轻摇头，没有做出评价。却听徐涵又道“不过我听说，隔壁苍岚宗辖下，有一个出逃的。”
“哦？”顾知凡有些好奇，“什么情况？”
“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只是听说有个小孩儿，白日里已经跟着去了驻仙居，夜里却悄悄逃走了，许是知道了修仙后要断绝亲缘，一时难以接受吧。”
“苍岚宗打算怎么处理？”
“苍岚宗最在乎颜面，这孩子就算最后回了苍岚宗，也不会好过，若是不回”徐涵顿了顿，说起了另一个故事，“我小的时候，听大人们说起有人不愿修仙出逃了，那个仙门倒是没有追究，但得不着仙门厚礼也罢，街坊四邻指指点点谣言四起，还有加重的徭役赋税，让那孩子倍感压力，最后跳河自尽了。”
都说仙凡有别，实则修仙界和凡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怎么也断不干净。就算仙门不追究，也有凡间朝廷为了和修仙界打好关系给这些孩子及其家庭施加压力。
难怪说，世道艰难。
顾知凡敛了神色，半点笑意也无，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涵见此，劝慰道：“凡人皆向往修仙，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光宗耀祖改变全家人命运的好事，二爷别想了，反惹得心里不痛快。”
“呵！”顾知凡轻笑，朗声道，“本座可不是什么大圣人，自己都顾不过来，哪管得了这些事情。让他们自己选择不过是不想收进一些心怀怨怼之人，免得引狼入室罢了。”
“二爷英明。”
后续的事情徐涵能够处理，左右无事，顾知凡便打算出门逛逛，顺路给家里那位大爷买点零嘴带回去，省的被他念叨压榨劳工之类。
呵，也不知道是谁压榨谁！
不过顾知凡自己也挺爱吃的，每回来凡间都要寻摸些美食，只是隐藏的好罢了。
金霞镇附近有个落阳关，官道旁有家小店代代相传专做羊杂汤羊肉泡馍，是远近闻名的料足地道，味道别提多好了。
顾知凡特别喜欢这家店，自从三十年前发现这家店，每回到凡间都要来吃上一碗羊肉泡馍。
只是十年一回，也不知道还能吃上几次。
好在如今，这家店还是在的，不过店主换了一个年轻人。
看到顾知凡站在门外，店主连忙出门招呼：“仙君大人安好，快请坐。”
顾知凡自觉如今打扮寻常，于是好奇问道：“你认得我？”
店主憨厚一笑：“您十年前来时我正好在店里玩儿，我爹说您二十年前就来过，还夸过他做的羊肉泡馍味道好，自那以后我家这小店可就出名了，前两年我接了我爹的活儿，他还特意叮嘱我您或许回来，今天可算等着了！您等着，我这就给您上菜去！”
十年前顾知凡细细回想了一番，那时店主身边确实有个小男孩，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如今却已是个大人模样。
十年匆匆，凡人从总角小儿到高大青年，修士却音容不改。
时光对于凡人来说，实在吝啬了些。
店外摆着几张桌椅，有些已经坐了人。顾知凡选了一处比较偏僻的空位坐下，周围的食客显得有些拘谨，时不时往他的方向偷偷看上几眼。
不多时，店主就拿着个碗和白馍上来了：“仙君您看，这馍您要怎么做？”
店主有些犹豫，他本想着这样的事哪能由仙君来做，自然直接等着吃的呀，可他记忆中，隐约记得这位仙君当初就是自己掰的。
顾知凡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好。”
不知为何，他还挺喜欢掰馍这个过程的，曾经听人说过，这个馍得自己掰吃起来才够味儿，不知是个什么道理，但就是让人忍不住相信。
将馍细细掰好后，顾知凡把碗交给了店主，等着煮好后再端上来。
店主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捧着一个大海碗走了过来放在顾知凡的面前：“仙君慢用。”
“多谢。”
顾知凡拿起筷子刚想尝上一口，突然见官道上有个小孩气喘呼呼地跑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样子很是慌张。
“那小孩不就是陆时楠身边那个小胖子吗？”
他突然忆起徐涵早上同他说的苍岚宗辖下有个小孩儿出逃的事件，心里起了猜测。
莫非，这小孩儿就是出逃的那个？
想着那小孩儿速度也不快，顾知凡便继续吃起了饭，打算吃完再跟上去看看情况。
可刚吃了小半碗，又见道上走来三人，步伐轻盈，速度奇快，身着白色纱衣，脚踏白色锦靴，头上戴着白玉冠，手上拿着长剑，好一副“仙气飘飘”的修士模样，可惜脸上的怒色生生破坏了这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今天什么日子，竟遇上这么多位仙师？”
“那些好像是关岭镇的驻镇仙师，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看着就气势不凡，难道是有邪祟作乱，除祟去？”
顾知凡听着周围食客的轻声讨论，放下了筷子，拿出锦帕擦了擦嘴，站起身：“店家，银子放桌上了。”
“仙君能来用餐是小店的福分，哪能收”赶忙出来的店家看到桌上剩了大半的餐食，瞬间收了声，脸涨得通红，缓缓低下了头，手里绞着围裙，有些无措。
顾知凡温声道：“店家手艺真好，和您父亲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我今日没有口福，临时有事必须走了，倘若来日有机会，定再来吃上满满一碗。”
店家抬起脸，眼中满是兴奋与欢喜：“您放心，就是十年后来，我也给您做。”
“多谢。”
顾知凡轻轻一点头，转身离开。
“银子给”店家低头捡起桌上的银子想还给顾知凡，抬头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多了”
林雨微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深夜逃离的驻仙居，如今已是日上中天。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长途奔波，双腿酸软，脚下像踩着砂砾般磨人的疼。
可是他不敢停下。
跑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村口那颗大树，林雨微心中欣喜万分，脚下似乎又有了力气，拼命朝白水湾奔去。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拽到路旁。
“救！”
他心中大惊，刚想大声呼救却发现声音似乎堵在了嗓子里，根本无法出声，他捂着喉咙，张大嘴巴试图叫喊，身体拼命扭动挣扎，却听身后传来一句：“不想被发现就安静些。”
这时，眼前走过三人，分明就是苍岚宗修士。
林雨微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主动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三人像看不见他似的径直朝前走去，林雨微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向后看去。
他的身后站着一人，个高腿长，他仰起头，对上那人低垂的目光，眨巴眨巴眼，有些疑惑：“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这人长得极为俊美，这样的人，林雨微非常肯定自己不会平白无故地生出熟悉之感，一定曾经在哪见过。
他努力回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喊道：“对了，是那天在河边，你和我陆叔说过话，对吧？”
顾知凡轻轻拍了下林雨微的脑袋，没有回答，而是道：“苍岚宗修士可已经走远了，你不赶紧跟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