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心仪于你
次日恒公府
遍地血淋淋的尸体虽然伤痕累累，但致命伤却是心脏上的一刀毙命，满地的血水慢慢凝固，上到七旬老人，下到五岁孩童，无一幸免。
这两年里，第一辛派人盯着恒公府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而他也知道自己要做舅舅了。直到昨日，他突然收到急报，有一帮‘匪徒’闯进恒公府肆意杀戮而恒公李砚已死于末阳城外。
末阳城的天突然变得阴暗，好像连老天都在心疼今日恒公府的二百一十二条人命，为他们的无辜枉死降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尝试冲刷着满地的疮痍。
第一辛找遍了恒公府都没有找到妹妹的尸首，他浑身湿透的站在雨中一遍遍看着满地的遗体眼眶慢慢湿润，双手缓缓用力握拳，灰色的眼眸覆上了一层寒意“萧怀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西周王宫
湿漉漉的第一辛杀气腾腾的大步冲进启阳殿，走向兰錡，一把抓住放置在上面的承影剑随后准备往殿外走去，突然侍卫来报：“启禀君上，大昭派了使臣，说有要事商谈。”
“来的正好，我要亲手用这颗人头作为礼物送给萧怀。”第一秋红着眼眶紧紧握住承影剑。
“大昭太子太傅姚修拜见君上。”
第一辛一边抽出承影剑一边缓步上前将剑架在姚修的脖子上低沉的说道：“萧怀还敢派人来西周，当真是觉得我西周三十万大军是摆设么？”
就在他要动手之际，姚修双手奉上一块玉佩，第一辛拿起那块血玉，他知道那是当年萧怀送给纪瑶的，后来又被转送给李砚作为新婚贺礼，婚后一直被第一晚佩戴于腰间。
“我国圣上说了，公主虽是嫁到大昭，但始终是西周人，李恒公一家因平乱而死，总归是要留后的，所以请君上放心，只要两国安然无事，公主一切安好。”
第一辛的发丝还未干透，身上藏蓝色的常服衣角、袖口也还滴着参着血的雨水，他死死握紧承影剑片刻后将剑插回剑鞘，冷静下来转身往兰錡走去冷漠的说道：“回去告诉萧怀，李砚为什么死的，他和我心知肚明，但是我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西周一定会灭了大昭。”
“是”
敬德十九年姚府
第一晚看着姚行，不，应该是李行，她看着李行的双眼如释重负的说道：“摘下来吧！”
李行不急不慢的摘下蒙在眼上的白色丝带，睁开那双并未失明的眼睛流着眼泪看向母亲，第一秋缓缓起身看向那双眼睛，灰色的，跟他的一样。
第一晚牵过李行的手，他顺势蹲在了母亲身边，她的手抚上面前这张与李砚极为相似的脸庞满含热泪的说道：“这些年萧怀将我偷偷圈禁在姚府一直私底下以我来要挟王兄，西周不得对大昭出兵，并且两国依旧要保持物资交换和平相处。可当年背地里一直挑拨萧怀和亡夫关系的大臣始终在调查着我的踪迹，他们怕阿行长大后借助西周的势力找他们报仇从而想斩草除根，所以从他出生起我就让他蒙上眼睛生活，尽量不出别院，为的是不让人查到姚府二公子就是亡夫的遗腹子，况且他有姚二公子的身份总归别人会忌惮几分。而我也始终住在这牢笼般的别院里再也未踏出去一步”
李行伏在第一晚的腿上小声抽泣着喊道：“阿娘”
纪辞坐在凳子上早已哭成了泪人他抬头看向第一秋的背影小声喊道：“表哥”
“我知道”第一秋眼神冷漠的说道，随后蹲下牵起姑姑的手：“姑姑，您放心，恒公的事，我会让大昭给李家一个交代。您先跟我们回西周吧，好么？父王和母后很想您”
第一晚给李行擦了擦眼泪然后看向一旁的第一秋说道：“好”。
随后别院里的丫鬟装扮的女侍卫就开始给第一晚收拾行李，一盏茶后，别院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侍卫全部撤走了，第一晚在第一秋和李行的搀扶下走出了入牢笼般的姚府，踏上了回故土的马车。
第一秋直接带着使臣队伍回了西周。
在路上休息时，赤尧收到末阳传过来的消息立马跑到第一秋的身边附耳说道：“殿下，程三小姐去末阳的途中遭遇截杀”第一秋还没听完后半段就拿上纪辞的墨月剑准备上马，赤尧大步追上去说道：“殿下，无碍，程三小姐无碍。”
第一秋转身一脸无奈的看着赤尧说道:“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大喘气了？”
“明明是您听到程三小姐的消息起身就走，完全都不等我说完 ”赤尧小声嘀咕着。
第一秋双手背后目光犀利的看着赤尧，只见赤尧弯腰抬手行礼道：“程三小姐遇刺，其侍卫云照贴身保护，安然无恙，杀手好像是暗营的人？殿下，会不会是王城里的人？”
第一秋立马抬眸看向赤尧，他在心里隐隐猜测，莫不是当年的事件要重演？可他确定刺杀不会是萧怀做的，以目前的情形，萧怀需要永安将军，也需要程家，若是萧怀动手不仅得罪程家还会得罪西周，得不偿失。
“先回西周再说，你派人传孤口信，告诉程三小姐，一个月后，孤在离山等她”
“是”
末阳
萧允带驻地军缴了山匪平了叛乱，末阳终于平静了下来，萧允批了一块荒地用来建造善堂，提供给流民居住。愿意安定在末阳的流民他则划给每户一块田地供他们生存，因叛乱而损坏的房屋他也派人修缮完毕。末阳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萧允就准备回王都复命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刚回到府衙就听到有衙役来报：“禀大人，门外有位女子求见，她说她姓程。”
萧允听到衙役的话放下手里的茶杯立马寻了出去，看到站在正厅中央的程之笑他快步上前将人用力的拥入怀中。
程之笑有点蒙圈，这还是第一次被家兄以外的人抱住，瞬间红了脸：“殿殿下”
萧允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导致有点失态，便松开了手：“在你面前我只是萧允，不是大昭的皇子。”
程之笑对上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缓缓点头：“萧允”
随后向二人坐下，萧允看着她担心的说道：“你为何离开王都？”
“我不想见到西周的人，所以就逃出来了。”
“那你为何来末阳？你知不知道末阳一路上都有流民匪寇，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
“有云照在，没人能靠近我”程之笑看着担心自己的萧允，缓缓掏出怀里的木簪递给他；“我来末阳因为这个，二哥说，这是你亲手做的？”
萧允看着她手里的木簪脸色微红，木讷的点点头：“嗯，第一次做，可能不够精美，你是不是不喜欢？”
程之笑连忙否认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亲口问你，为何送我？”
萧允坚定地看向她那双与幼时初见时一样清澈的眼眸随手接过她手里的木簪说道：“这枝桃木是当年那晚，你陪我看星星时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枝，后来我就一直收着，想着再见面时我要做成礼物送给你，算是感谢你当年的宽慰。”
程之笑心里有点失落，原来他只是为了感谢自己：“如果，只是感谢，那就不必了。萧允，当年你也救了我，算是扯平了。”程之笑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府衙。
萧允见她会错意立马站起身对着她的背影大声说道：“笑笑不是的，我将它做成发簪送你是因为是因为母妃说过，发簪是要送给心仪之人的，我我我心仪于你！”
程之笑听到背后之人磕磕巴巴的表明心意，陡然停下脚步愣在原地，心里却喜不自胜。
萧允看着她停下步伐便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笑笑，那年在园林中相遇时我就心仪你了，只是这些年皇子的身份、舅父的仇恨，使得我没有办法去寻你，对不起笑笑。可我又怕你心里早已将我忘记但是那天我们在万花园重逢，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所以我想娶你！”
程之笑缓缓转过身眼神一亮的看着萧允：“你说娶我？”
萧允用力的向她点点头：“嗯，我要娶你。你可愿嫁我？”
“可是圣上已经给我赐了婚，我只能嫁给西周太子”程之笑眼神黯淡，低着头说道。
“你相信我，我会去求父王收回成命，也会想办法让西周退掉这门亲事。”萧允坚决的态度让程之笑确定的点了头，他毕竟是皇子，总会有办法的。
“末阳的事情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就准备启程回王都，刚好你同我一起回去吧。”萧允看着眼前的人温柔的继续说道：“只是现在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你可否陪我一起？”
程之笑好奇的看向萧允。
恒公旧宅。
萧允站在恒公府门口缓缓推开已经结了蜘蛛网的大门，看着不复往日辉煌的恒公府宅院，瞬间红了眼眶。舅父李砚、表姐李宜、表弟李迟的身影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程之笑察觉到萧允的异常，伸手牵住他，以示安慰。
萧允看向她心中了然，二人继续往里走去看着昔日繁华的落漠，二人都痛心不已。
昆吾手拎竹篮和云照走在二人身后也同样痛心着，云照惊讶的撇过头对着昆吾问道：“这就是当年第一战将李砚的府宅？”
昆吾叹了口气冷峻的点点头。
云照转头看向身边的昆吾询问道：“唉，我想问你，我们是不是见过？”
昆吾摇摇头。
云照伸手拦住昆吾看着面具后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说道：“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
昆吾无奈的看向眼前的人冷淡的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多问题？”
说完，不耐烦的打掉云照拦着自己的那只手，继续往里面走去，云照静静的看着昆吾的背影随后大步跟上。
李家祠堂里倒是干净许多，一看就应该是末阳百姓会经常来祭拜一直保护他们的将军。
萧允踏进祠堂看着立在正中间的恒公牌位，目不转睛的走过去缓缓跪在了牌位前的蒲团上，萧允眼含热泪的拿起昆吾已经安放在一旁的黍稷梗（古代祭祀的燃品）扔向前面的火盆中，伸出双手平放，手掌向前，然后合并拍打，分开，掌心向下，俯身对着牌位磕头祭拜，动作重复三次之后他看着牌位哽咽：“舅父，我来末阳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