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驻校
江寻悦终于还是放过这株祖国的花朵,去隔间寻找药膏丢在他的怀里,语气还颇有些事后不认账的味道:“自己擦吧,我去楼下给你煮粥。”
想着裴炻从中午放学就没吃过别的东西,江寻悦飞快地关上房门,踏上过道。
下楼时,她回忆起少年通红的脸和在她耳畔粗重的呼吸,愈发觉得自己像个渣女。
她撩的火,她也不帮忙扑灭,放任那个纯情的像张白纸的少年不管不顾,还美名其约的说要去煮粥,明明此刻最需要填饱的根本不是胃。
江寻悦舔了舔唇,还有些回味他的吻,这种感觉在前几任男友身上完全感受不到,或许是因为裴炻太干净了。
对,那天她拉他第一次去酒吧时,在一片喧嚣里对他说了句“你太干净了”,裴炻似乎没听见。
她的前几任男友,无一例外,都很会玩。罗睿家里有点小钱,平时会在酒吧网咖里泡着,这也是罗睿能结识到江寻悦的契机。而祝俊泽和她谈的时候就读的是职高,平时也不读书,喜欢流连在各种娱乐场所,也是酒吧和网咖的常客。
罗睿和祝俊泽在和江寻悦谈之前都有过女朋友,所以对于接吻、抚摸这些并不陌生,而裴炻却真的是毫无经验,笨拙得可爱。
她非但不生厌,反而乐在其间。
她不喜欢比她还烈的犬,她喜欢温顺听话的猫。
煮粥花了半个钟头,江寻悦把白粥端上去时,还从冰箱里抄了包榨菜。
步入房门,裴炻的目光果然不出意料地注视过来,他脸上的红褪去,瞳眸漆黑。
江寻悦喊他喝米粥,默契地没提刚才那些暧昧的事。
夜里,江寻悦关了灯,睡在床铺靠窗的那一侧,裴炻睡在另外一头。
她还在思索明天什么时候送裴炻去学校,忽然感觉腰上一紧。
江寻悦猛然睁开眼,难以置信地伸手往腰上摸,就摸到少年滚烫的手背。
她察觉到身后炽热的呼吸,讶异裴炻这小子的开窍,又不禁觉得玩味,继而调侃道:“不是说只抱女朋友的吗?”
回应她的是裴炻轻轻的一声“嗯”,又将她抱得更紧。
江寻悦会心一笑,捏了捏他的虎口,才发现他的身躯滚烫。
她察觉到不对,翻身而起,摸了摸裴炻的额头。
果然,白天在雨水和泥巴地里泡了太久,现在的他发起高烧。
江寻悦摸黑开灯,转头时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她。她急匆匆地披上大衣,去楼下拿退烧药,兑温水。
高烧后半夜才褪去,江寻悦照顾了他一宿,精力也是不支,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因为裴炻身上的伤要小心热敷和上药,江寻悦本来想替裴炻向班主任请几天假的,裴炻说不想拉下功课。
高三的学习任务紧张,稍微空缺一堂课可能就会跟不上进度,更何况裴炻本来就是插班生,原来学校的进度和霖二中的不一样,他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追上同学。
正巧三月底有家长驻校的活动,叶老师特别欢迎像江寻悦这样有时间又会使用电子产品还方便写驻校感言的家长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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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驻校,就是陪着孩子上三天学,为了加强学校和家长之间的联系,也为了方便家长们对学校的教学工作提出建设性意见。
这是霖二中的传统,往年江寻悦读高中的时候,这种驻校环节家长们都是抢着报名的。
这天江寻悦把裴炻送到学校,自己胸前也挂上了“驻校家长”的牌子。
早读环节也要跟着参与,江寻悦还被学校赋予家长特权——可以参观别的班的早读氛围。
在这种“同学家长”来参观的心态下,学生们的早读也更加卖力,只是……
家长驻校对于江寻悦来说固然新奇,可是为什么前前男友罗睿也被邀请来参加了?
所以当江寻悦巡逻一圈完毕后回到八班教室最后静坐时,稍稍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前不久被她拒绝的罗睿就挨着她坐在她的右手侧。
一个班三个家长,两个哥哥姐姐辈的,剩下一个妈妈辈的。妈妈辈的也不好意思坐两个年轻人的中间,就坐在角落,时不时拍视频发微信朋友圈。
江寻悦捧着茶杯捂手,坐在没有靠背的板凳上听同学们念英语。
裴炻坐在最后一排,背对着江寻悦。
不过好在罗睿也没有主动跟江寻悦搭过话,早读最后以最近大火的女团新曲为铃声结束。
早读结束要先上一节课,然后才是跑操。
霖二中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都有跑操活动,没有特殊原因还不能请假,检察人员严格到还会去厕所核对。
跑操音乐还是万年不变的那首,音乐响起时,班里同学或厌烦或无奈,纷纷开始脱下沉重的冬装校服。
江寻悦看见面前的裴炻也站起身脱外套,下意识地瞟了眼他的小腿:“你伤没好也要去跑吗?”
裴炻提着外套的两只袖子,将它叠好,又看了眼坐在江寻悦身侧虎视眈眈的罗睿,“慢跑应该不要紧。”
罗睿收回目光,低头玩手机的时候,他弟罗斌把外套脱了扔他脑袋上:“睿哥帮我拿一下!”
江寻悦也对裴炻的外套有了想法,她朝他抬抬下巴:“我帮你拿吗?给我暖一暖,你们都走完了教室里又冷又空的。”
罗睿抬头瞟了眼裴炻和江寻悦。
裴炻于是又把外套摊开,盖到江寻悦的腿上,漆黑的瞳眸静静地看了她好久,才从教室后门出去,又不放心地回头:“悦悦姐,你坐我位置上吧。”
罗睿轻轻哼了一声,江寻悦弯起嘴角,坐到裴炻的位置,把裴炻的校服外套反穿在最外面。
那天满是黄泥水的校服,还有他身上的脏衣服江寻悦统一用家用洗衣机洗的,并且连夜用烘干机烘干,裴炻今天才有的穿。
江寻悦很乐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她家洗衣液的清香。
另外一位家长去外面栏杆上拍学生跑操的视频,罗睿坐在教室里打游戏,江寻悦摸摸校服口袋,把两张百元大钞塞进去。
裴炻这周的生活费他都没拿,照他那个性格也不可能开口要,江寻悦于是故意讨来校服。
二十分钟后,跑操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各个脸上冻得红扑扑的。
同桌吴启涛是八班的体育委员,跑完操他是头几个进来的,举班牌穿越教室,路过江寻悦的时候还把班牌的侧过去,防止撞到她。
裴炻跟着大部队回来,运动完后头发有些湿漉,身上都是汗。
妈妈辈的那位家长已经上去嘘寒问暖了,叮嘱自己的女儿要好好穿衣服。江寻悦看了眼蹲在她旁边翻找水杯的裴炻,起身让开座,把校服外套铺在他的身上:“一会记得穿,腿还可以吗?”
“没事。”裴炻喝了几口水,喉结滚动,几滴水渍顺着颈侧淌过。
他旋好瓶盖,拎上水杯,还一起端走江寻悦喝了一半的纸杯:“我去打水。”
跑操完这个点饮水机最是拥挤,一堆学生拥在那里,小小的饮水机很快供不应求,轮到裴炻的时候,饮水机已经不出水了。
其他同学看看手表,感觉马上就要上课了,于是纷纷把水杯放在饮水机顶上,准备一会下课再来打水。
裴炻也望望教室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那面钟,关掉不出水的龙头,匆匆赶往对面楼道的饮水机。
上课铃声响起,裴炻踩着点进教室,水杯里的水只灌了一半,但是江寻悦的纸杯却满满当当,纸杯的边缘还有她的口红印记,他小心地护住那杯水,走到教室最后,递给江寻悦:“喝完了下课我再去。”
江寻悦稍稍惊讶,端走纸杯。
一杯热水,水温刚好,不烫,适合饮用,也适合暖手。
她抬头望向裴炻,少年已经回到座位,把上课需要用的书准备好。
课本和文具理好后,他又抄起腿上的外套,听话地穿好,拉链拉上。双手习惯性地往口袋里一伸,裴炻摸到口袋里的纸钞,回头望了江寻悦一眼。
江寻悦坐在后边,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
水喝多了的结果就是上厕所频繁,一下课,江寻悦就身子往前扑,指尖戳了戳他的脊背。
裴炻回头,附耳听候她的差遣。
江寻悦弯弯唇角,细声问:“有纸吗……”
同桌吴启涛竖起个耳朵,一听江寻悦要纸就献殷勤,拿出自己的超大桶纸巾:“姐姐随便拿!”
反倒是江寻悦被吴启涛那架势搞得一愣。
裴炻牵住江寻悦的手,从抽屉里掏出一包小熊包装的便携式手帕纸,塞到她的手心里。
这让江寻悦想起,早上送他来学校时他们在便利店吃的早餐,结账时裴炻专门多拿了几包手帕纸,还特地问老板有没有添加香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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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中午吃饭驻校家长们统一使用学校发的饭票,面值十元,可以打一荤两素。
家长们可以去教师餐厅就餐,也可以和自己的孩子去学生食堂。
饭点的时候,学生们如饿狼一样相继冲出教室,裴炻还在记笔记。
罗斌跑到后面问罗睿怎么吃饭,罗睿看了眼江寻悦。
江寻悦有种预感火锅四人组会再现江湖,果然下一秒罗睿就发出诚挚邀请:“要一起吗?”
罗斌扯了扯罗睿的袖子:“睿哥,别搞……”
“不用了,我姐姐和我一起就行了。”裴炻不知何时放下笔,捏着饭卡挡在江寻悦的身侧,说话时声音冷冽。
江寻悦看向裴炻刀锋般利落的下颌线,牵着他的衣角就往食堂去。
食堂重新装修过,比五年前更高级,最左侧还开了卖面包和奶茶的窗口,每日特供的奶茶还不一样。
饭票只能打饭和菜,面包奶茶的不能买,江寻悦想起上次投喂裴炻时问他要不要喝奶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小题大做,现在的高中可不比以前,应有尽有。
面包店生意很闹,大排长龙,江寻悦扫了眼摆放在窗口内侧的奶茶就收回视线,和裴炻去人少的窗口排队。
窗口还是那么几个窗口,学生们在后面排长队还要分开到队伍两侧伸长脖子往前面张望,张望完再重新回到队伍。
轮到江寻悦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菜了,更何况他们来的还那么迟。
荤菜只剩学生们都不大喜欢吃的青椒牛柳和吃起来会很麻烦盐焗大虾,以及普普通通的芹菜牛肉丝。
江寻悦一餐不吃肉就难受的很,两荤一素的饭票又很限制她,最后就只点了牛肉丝和土豆丝,她端着餐盘往后走,对裴炻说了句:“我在楼梯拐角附近的位子等你。”
楼梯拐角附近,五年前她就喜欢坐这里。
这里比较偏僻,因为距离倒餐盘的点远,高中生吃饭都争分夺秒的,只有江寻悦这样吊儿郎当的才优哉游哉。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的他喜欢坐这里,江寻悦每每去都要故意挨着他坐。
现在回忆起来,到让她觉得五味杂陈。
江寻悦没穿校服,裴炻一眼就能在人堆里发现她。
他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时,江寻悦还是望着窗户发呆。
其实刚才在食堂排队的时候,裴炻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寻常,或者说,从家长驻校这个环节开始,她就总是在出神。
上次送他来学校报道也是,她一个人默默注视着男寝的入口,魂不守舍。
裴炻把筷子对齐摆放在餐盘侧,起身说了句去洗手。
江寻悦这才从回忆里出来,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洗手池就在附近,裴炻很快回来,江寻悦瞅了眼他的餐盘,两荤两素:“多吃点,长身体。”
她的视线在他盘里的大虾上悬停一会,裴炻的声音就落了下来:“吃虾吗?”
江寻悦举着筷子抬头看他,裴炻捻了个大点的虾剥起来:“我帮你剥。”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我只吃裴炻喂的。”
本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安静地剥完,把那只光溜溜的虾递到她面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