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愿意吗
王大大赶到皇家club的时间刚刚好。
一众身材高挑、面若桃花的00后从夜场的后门鱼贯而入。
她们的作息和一般人迥然不同。每天下午五点，睡眼惺忪的醒来，洗澡、吃饭、化妆，到夜场换上极显身材的工装和高跟鞋开始一天的工作，喝酒、唱歌、说不着边际的情话，凌晨五点，下班回家，卸妆、吃饭、睡觉。
昼夜颠倒的生活和过度使用化妆品使她们的皮肤极其脆弱，极端的掠夺青春，使她们的从业生涯只能保鲜至多五年。时辰一到，要么改行，要么到低一等的夜场谋生，冷酷而现实的行业淘汰规律自然换来冷酷而现实的铁石心肠。
所以，和夜场的妹妹谈感情，不是对方疯了，而是你疯了。
“彩排完事了？”王哲和几个狐朋狗友等待多时。
“形式主义害死人，那个司仪矫情的很，姑娘们呢？”王大大第一次光临皇家club，见多识广的他也被山州市的王牌夜场震撼的啧啧称奇。
“先生，现在试房吗？”帅气的客户经理表现的很专业。
“上人吧。”王哲向他招招手。
一分钟后，一水的模特身材靓丽佳人站成长长一排。
有钱能使磨推鬼。有钱也能使人均身高175的姑娘直溜溜站在你面前，齐声喊，“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皇家club，祝您财源广进，玩的开心，您的快乐就是我们的至高追求。”
“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吧？面对堪比维密走秀现场的场面，王哲脑海里闪过《封神榜》电视剧里商纣王的荒淫无度和穷奢极欲。
王大大当仁不让，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直奔泳池而去。
王哲的脸盲症又犯了，在眼花缭乱的灯光照射下，暧昧的氛围，统一的着装，除了有的女孩儿染成黄色头发，有的染成紫色头发，其余的辨识度在王哲这里完全失效。
“就第一个吧，哪个学校的？”一个朋友看王哲的选择困难症严重阻碍了大家进行下一环节的进度，便替他点兵点将。
“老板，我大一。”
“就你了，坐这儿吧。”
王哲抿了抿嘴，夜场的姑娘都喜爱以“大学生”自居，如果你追问她是学的什么专业，标准的回答都是“我的专业是陪老板喝酒”。
有次在凡城的夜场喝酒，王哲老生常谈，又问起这个问题，挨着他的姑娘大概刚入行不久，回答道“咱这理工学院的。”
“什么专业？”
“语文。”
“语文？中文吧？”
“对对对，中文。”
王哲笑的直流眼泪。因为，虽然中文系是普及率最高的大学专业之一，但是，当时的凡城市理工学院由于师资力量薄弱，压根没有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专业。
王大大兴致极高，凌晨二点才恋恋不舍的从皇家club出来。
“赶紧回家吧，再有两个小时就得化妆了。”王哲担心王大大耽误婚礼的大事，一过十二点便不断催促乐不思蜀的王大大尽早结束疯狂的单身之夜。
醉醺醺的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半。王大大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晨六点，王哲和另外一个伴郎准时出现在王大大的家门口。
此时，满眼血丝的王大大刚刚换好第一身中式礼服，活脱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经过老套的堵门、塞红包、伴郎伴娘做游戏等流程，重头戏终于如约而至。
11点58分，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王大大和身着白色婚纱拖着长长裙摆的小茹走上舞台中央。
“你爱她吗？”
“爱”
“你爱他吗？”
“爱”
“向你美丽的新娘表达爱意吧！”
“一梦，嫁给我吧！”
王哲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一梦？”
王大大，你是在做梦吧？单身之夜的醉生梦死还没清醒过来吗？
王哲紧张的腿肚子直抖。他迅速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默记女方家男丁的人数，盘算着，万一局面失控，我方的亲友团是否能抗住愤怒的女方亲友团的暴打。
还好，小茹同学克制力超群，她仅仅用自己纤细的小手象征性地给了王大大一巴掌，没有一句废话，只是自顾自跑出宴会大厅。
领结婚证前夕，因为彩礼没谈拢退婚的，王哲听说过，也见过。
婚礼当天退婚的，王哲也是头回见。
“真是活久见。”王哲旁边的另一位伴郎一副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
王大大的老妈叶倩大概是最痛心疾首的人。整个婚礼花了她小十万大洋，不到二十四小时，统统打了水漂。
王哲再见到王大大，已是晚上七点。
婚姻，最起码的要求是不讨厌。婚礼，最起码的尊重是别叫错名字。
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把我当成某人的替代品或者给父母一个交代的日用品。可是无论怎样，我都至少是个人，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狗屁东西。
王大大将小茹对他的口诛笔伐竹筒倒豆子般转述半天，王哲一句话也插不上。
顺坡下驴的话术本是王哲最擅长的套路。但是，此时此刻，他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言语宽慰王大大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王哲，我会不会上热搜啊？”王大大的疑问不知是无奈的自嘲还是真心的担忧。
“可能会吧。”王哲实在把握不好开玩笑的尺度，只好回了句废话。
王大大婚礼上的惊艳表现很快在凡城市一中的校友圈传开。作为近在咫尺的亲历者，王哲被多个好事分子独家采访。
爱情，无论是在茹毛饮血时代还是在文明社会，都是人类孜孜以求的灵魂契合。而如今，爱情却成了一句空话，甚至成了一个笑话。
张一梦，14亿人中，有多少与之同名同姓的人，王大大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为了她，为了这个名字，将自己整个青春埋葬在了北京，空留一副躯壳回到山州。
也许，王大大的脑子里已经无数次有意识无意识的演练无数遍。
盛大而温馨的婚礼，张一梦一袭白纱，宛如天人，王大大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地喊出那句等待多时的台词。
一梦，嫁给我吧！
如果王大大这辈子有且仅有一场婚礼，纵使千错万错，只要说出这句台词，至少，他也算对得起自己那颗曾经为爱痴狂的真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