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十一章，亚雷斯特的秘密。
尼洛提斯王宫废墟。
将其成为废墟其实并不恰当，因为整座王宫依然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只不过在所有的一切的外面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透明蜡膜。
三个人影通过正门走进大厅，一路上沉默不语。
走在中间的正是亚雷斯特，其余两个大概是押送他的士兵吧。虽然从雷格利亚到尼洛提斯之间相隔上千公里，但是利用传送魔法一瞬间就可以到达（如果是无面魔法师的方式则要麻烦一些，需要事先在两个地点进行设置之后才能使用）。
亚雷斯特并没有被束缚住，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反抗和逃走的意思。
可恶！敌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大厅的过道很长，整齐地排列在两旁的是尼洛提斯历代国王的雕像。在过道尽头等待亚雷斯特的，是一个‘老熟人’。
灰礼帽。
“我的手下没有对您无礼吧？”对方毕恭毕敬地问道。
“少来这一套，人质在哪？”
“他们很安全，请跟我来吧。”灰礼帽转身带路的时候，突然又说了一句：“他们是客人，虽然我们不得不使用强制的手段来‘邀请’。”
亚雷斯特也不和他争论，继续保持沉默的状态一直跟随到了王座厅。
一张长方形的餐桌摆在王座厅的正中间，上面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在这个死亡的国度里面是弄不到任何烹饪材料的，不过既然敌人可以使用传送魔法也不算什么难事。
坐在正对着亚雷斯特的位置的，正是无面魔法师，而莫拉德、嘉米和瑞蒙等人则坐在餐桌长边的一侧。
看上去他们的确像是被邀请的客人，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心情享用美食。
竟然用他的亲人当做人质，亚雷斯特真是不得不来啊。
既然曲龙知道敌人会这么做，难道说莫拉德是故意被绑架的？
可是，为什么要牵连嘉米和瑞蒙啊？
……
“亚雷斯特！”嘉米和瑞蒙连忙起身奔向自己的兄长。
莫拉德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一句话不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情况让人很是担心。
“你们没事吧？”亚雷斯特仔细将地两个人好好看了一番：“不要怕，有我在这里谁都休想伤害你们！”
嘉米眼中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要是咱以前认真学习战斗的技能就好了。”瑞蒙心有不甘地说。
“不要想这些，都过去了。”
亚雷斯特安慰了两个人一番，然后走向无面魔法师：“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到了这里，现在该放人了吧。”
“我想我的手下已经向您说明，这些人并不是人质，我只是要对您说几句话，听完之后如何抉择本人觉不干涉。”
发自面孔底下的声音和大厅之中的回声重叠在一起，诡异得令人无法相信。
“那就快点说吧！”
“请您耐心一点，走了这么‘远’的路坐下来吃点东西、喝杯酒吧。”对方起身向亚雷斯特鞠了一躬：“殿下。”
“殿下？”
嘉米和瑞蒙面面相觑，不明白无面魔法师在说些什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亚雷斯特在听到对自己的称呼之后脸色变得苍白，厉声问道。
“和您一样，都是这个被毁灭的国家的子民啊，亚雷斯特尼洛提斯殿下。”无面魔法师抚摸着自己早已不存在的面孔：“在下曾经是这个国家的国师，哈迪奥金海姆。”
这就是我隐约猜到却没有勇气细想的秘密，亚雷斯特之所以背负着复兴尼洛提斯的重任因为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子。
“果然是你啊，奥金海姆。”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原本一直默不做声的莫拉德突然开口：“带着那副面具，我还真没认出来呢。”
“这可不是面具呢，莫拉德将军，我的脸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浩劫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本来就对亚雷斯特的王子身份感到震惊不已的嘉米在听到连莫拉德曾经的身份也不是普通的佣兵，而是将军之后登时昏迷了过去。
一般人在得知自己的亲人身上隐藏着惊天的秘密之后都会接受不了的。
瑞蒙将昏倒的嘉米抱到椅子上，继续旁听。
“原来之前你在世界各地制造召唤魔兽事件都是为了掩饰寻找我这个真正目的，找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亚雷斯特在奥金海姆的对面坐了下来，端起酒杯淡定自若地喝了一口：“为了得到我的魔法能量？还是想要复仇？”
“殿下这么说实在太让我痛心了，没错，在身体恢复到可以自由行动的程度以后我便开始寻找殿下；但绝对没有任何歹意，而是想复兴尼洛提斯祖国啊。殿下，难道您没有这么想过吗？”
“我可是无时无刻都在为此而活着啊，可是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呢？”
“本人对先王及祖国的忠诚，莫拉德将军可以作证。”
“是这样吗？莫拉德叔叔。”
莫拉德点了点头：“奥金海姆是一个很偏执的人，尤其是在忠诚方面。”
换句话说，这位前国师复兴祖国的愿望可能比亚雷斯特还要强烈。
“既然你的目标也是为了复兴尼洛提斯，为什么还要与圣瓦雷教会作对？”亚雷斯特起身厉声喝道：“和整个十七国联盟为敌还谈什么复兴大业！”
“看来将军并没有把当年的实情告诉殿下呢，使尼洛提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正是十七国联盟啊。”奥金海姆低垂着头，平静地承受着王子的怒火：“找到了殿下之后没有马上采取行动是因为还不清楚能您的力量否战胜瓦伦基利的力量，派遣格拉苏恩和尤克特里守在伯古什山区的遗迹外面也是为了防止教会得到那个力量；后来通过莱哈妮丝的报告得知瓦伦基利的真正身份以后确信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才开始了接下来的行动。”
“你想借助黑暗的力量？”
“只要能换取尼洛提斯的复兴，就算毁灭世界也在所不惜！”如果奥金海姆的面目还在，肯定是一副狰狞的狂热摸样：“这也是其他国家应得的报应！”
“真的是其他国家干的吗？”亚雷斯特紧咬牙齿，踌躇了一会：“莫拉德叔叔，请你把尼洛提斯的毁灭过程详细地告诉我。”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那么好吧。”莫拉德露出了无比疲惫的神色：“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告诉你，存在于你身体之中的强大能量应该就是来自茜露露他们所说的黑暗源的力量。”
难道，亚雷斯特就是黑暗源碎片？
先听听莫拉德的故事吧。
……
关于尼洛提斯的毁灭，的确和亚雷斯特有直接的关系。
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奥金海姆就发现有一股异常强大的魔法能量存在于王子而身体之内，由于无法对其消除而当时的国王又担心圣瓦雷教会在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力量之后会做出异教徒宣判所以下令国师严格保密。
平静一直持续到亚雷斯特五岁的那一年。
一场前所未闻瘟疫突然降临尼洛提斯，症状十分奇特，凡是被感染的人和动物体外会逐渐形成一层透明的‘蜡膜’；当最终被完全包裹住以后，患者便会永远保持被包裹前最后一秒的样子。
变成这个样子的人甚至看不出是生是死。
出于对这种诡异的瘟疫的恐惧，很多被确认感染的人都会选择以无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即使变成了尸体，最终仍会变成‘蜡像’。
总比可能会或者面对‘时间牢笼’的恐怖要强得多。
瘟疫很快席卷全国，整个尼洛提斯的城镇乡村、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这种蜡像，没有人敢接近，只能任其留在原地。
来自教会和各国的医师、魔法师和祭司都对这种病症无能为力，最后与尼洛提斯接壤的国家达成一致：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修建一道长城将感染地区与世界隔离开。
虽然会得到定期空投的食品和药品，但尼洛提斯基本上可以说是被有着盟约的其他十七个国家给抛弃了。
整个国家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绝望之下的国师奥金海姆想到了一个不能确定是否有效的办法：既然神圣瓦伦基利不能拯救自己的信徒，那就利用王子体内的力量来召唤其他神祗。
前国王万般无奈，面对当前的情况就算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住一试。
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却被泄露了出去。
坚决不能容忍异神信仰的圣瓦雷教会立刻召集联军向尼洛提斯王城发动突袭，残存的军队连同前国王本人在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中全部战死，奥金海姆的召唤仪式最终也被破坏。
虽然这位前国师最终活了下来，但也因为召唤仪式被中断而造成的魔法反噬永远失去了自己的面孔。
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国家在这场所谓的‘降魔战争’之后彻底毁灭，幸存下来的将军莫拉德带着王子亚雷斯特、遗孤安德莉西娅和泰兰逃离了那个死亡之地，最终在埃克特王国的沙利坦市定居并开办了孤儿收养所。
以上就是有关亚雷斯特的秘密和尼洛提斯如何被毁灭的故事。
……
当莫拉德讲述完整个事件的真实经过以后，亚雷斯特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捏成了碎片。
“莫拉德叔叔，以前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他全然不顾被碎片割破的手掌和钻心的疼痛。
真相带来的痛楚，远远超过任何肉体上的伤害。
“因为我不想你在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仇恨，而且你的父王在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希望你能像普通人一样，没有太多烦恼地活下去。”
亚雷斯特和莫拉德的目光相对，那双眼睛之中充满了父亲般的慈祥，这么多年来那个人不正是一直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吗？
“亚雷斯特啊，借助黑暗的力量或许可以复仇，但真的就能给尼洛提斯带来复兴吗？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但你还拥有很多；安德莉西娅、泰兰、嘉米和瑞蒙，还有收养所的孩子们，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啊。”
“曾经英勇无畏的莫拉德将军啊，怎么年纪大了也变得像个‘妇人’一般？”奥金海姆嘲笑道。
“奥金海姆国师，我感谢你对国家的忠诚。”亚雷斯特命令道：“关于是否完成当年被中断的仪式我自有判断，请你不要对莫拉德将军妄加评论。”
“遵命，殿下。”
“家人和同伴吗？”亚雷斯特看了看嘉米和瑞蒙，此时的嘉米已经恢复清醒，也不知道刚才有关尼洛提斯毁灭的真相她都听到了多少：“没错，你们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一切，可是这么多年背负的梦想和希望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啊。”
“孩子，我尊重你的选择。”莫拉德说道。
“那么殿下，你会如何决定呢？”奥金海姆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你这个混蛋，竟然利用我的兄长做坏事！”瑞蒙突然大声喊道：“有茜露露在，你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想不到，他对我竟然如此有信心。
看来我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
“茜露露？”奥金海姆迟疑了一下：“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神秘的女孩。”
“没错，她可是很厉害的哦。”瑞蒙越说越起劲：“你的手下格拉苏恩和尤克特里全都是被她消灭的，用不了多久她和她的同伴就会找到这里，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格拉苏恩是我干掉的没错，但尤克特里却是翔光的功劳，瑞蒙这个家伙为了吹嘘全都算在我的头上了。
不过，我很受用。
“原来它们两个都是被那个女孩消灭的，看来我当初认为她是复国最大的阻碍是正确的。”奥金海姆露出了一副很无所谓的态度：“不过也正是因为你们我才确认了瓦伦基利根本构不成威胁，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吸收了三个神圣骑士力量的‘碎天武神’沙克森霍格奈德和她相比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他还不知道，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连一招都没有抗住。
“看来这些年你还真是很苦心地‘经营’啊。”莫拉德发出深深的叹息：“竟然连神圣骑士都被你给收买了。”
“并不是收买，而是一场交易；沙克森在知道自己的信仰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圣以后便决定不再对圣瓦雷教会效力，我在这个恰当的时候教给他增强力量的方法，而他则替我把口信传达给殿下并阻挡所有追踪者。”
“交易？他可是称你为主人呢。”亚雷斯特冷哼一声：“如果他伤害了安德莉西娅和我的朋友，我是不会饶恕你的。”
“这个‘主人’可不是在说臣下，而是殿下您呢。为了尼洛提斯的复兴，伤害到您的朋友也是万不得已；如果殿下要取走臣的性命，臣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奥金海姆抚摸着自己的‘面孔’：“当年的召唤仪式虽然被打断但是仍然有一个无比强大的意志回应了我，远古的神祗选择殿下作为泽那斯法大陆的代理人；沙克森所信仰的，也只有能赐予他更加强大的力量的神而已。”
且不说正确与否，奥金海姆为了追求的事业早已做好了慷慨赴死的觉悟，即使是敌人也令我感到佩服。
我可是很少佩服人的！
……
一面是同伴和朋友，一面是背负的梦想和忠于故国的臣属，以及国家被灭亡的仇恨。
到底应该怎么做？亚雷斯特垂下头陷入沉思。
就在他迷茫的时候，瑞蒙突然喊道：“一定要相信茜露露啊！”
“茜露露吗？”亚雷斯特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语：“好吧，我就把未来托付给你了。”
“奥金海姆，准备重新开始仪式。”
“遵命，殿下。”
当亚雷斯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双眼已经被黑暗吞噬，好像无底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