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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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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宫尚角罕见地被过去的事情影响了情绪,对宫远徵说了一些重话。

    他是有些愧疚的:设局是他的主意,医案也是他想要拿到手,作为物证;雾姬夫人是他主动找来的人证,环环相扣,被算计了是他自己棋差一招。

    宫尚角有意去找宫远徵缓和气氛,少年却主动过来,有些不太自然地跟他说,上元节夜想出宫门,去旧尘山谷看花灯。

    看花灯?他挑了下眉,看着宫远徵,不轻不重地开始揶揄:“和哪个姑娘?”

    宫尚角心里清楚宫远徵是想和谁出去,但他故意发问。瞧着对面少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半天没想好措辞的样子,他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去吧。”

    是时,角宫侍卫帮着两位掩盖踪迹,当然,也是帮着监视云为衫。

    宫尚角对云为衫的疑虑从来就没有减轻过。

    当晚金复回来向宫尚角禀报:

    “公子,徵公子和云为衫一起买了莲花灯笼,吃了元宵。徵公子还借着换衣服的理由,去买了嗯”

    金复思量再三,不知道怎样形容两人之间的氛围,索性就直抒胸臆:

    “徵公子买了情人间用来定情的香包,回来时送给了云为衫。”

    宫尚角闻言,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金复,我是让你们监视云为衫,不是监视远徵。”

    “这个云为衫一直和徵公子在一起,只有徵公子去买香包的时候,两个人才分开了一柱香。”

    青年的眼神中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他放下茶杯,冷冷问道:

    “云为衫在那一柱香里做了什么?”

    “她一开始是在元宵摊位上等,过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聊,就在摊位附近四处看看,之后跟着人群,去了桥上看烟花。”

    金复仔细回忆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烟花放完人群散开,云为衫就去了桥边的几家店铺,看了些首饰胭脂,但没有买什么。期间不小心误入了翎湘坊,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跟进去,她就出来了,至多不过几十息。”

    “误入?”宫尚角冷笑一声,又拿起茶杯细细端详:“她又不蠢,那种地方,怎么误入?去查。”

    “是,公子。”

    上元节后,安宁了没几天的宫门又出了乱子:雾姬夫人遇袭,而身着夜行衣的上官浅在当晚被花长老的侍卫捉住。

    上官浅作为宫尚角的新娘,自然是要宫尚角出面表态。经过审讯,上官浅和盘托出了孤山派遗孤的身份,带了一身伤回了角宫。

    此事终了,宫子羽就安心带着云为衫去了后山,开始三域试炼的第二关。

    三人坐船行至岸边,宫子羽刚刚离船上岸,月长老身边的侍卫却突然出招,开始攻击他。

    “羽公子!”云为衫见状欲上前支援,月长老却揉身而上,制住了她,还喂她吃下一颗毒药。

    等宫子羽摆脱侍卫,奔去云为衫身边时,月长老才解释第二关试炼考验的是药理和毒理,解了云为衫身上的毒,就算是过关了。

    可月宫提供的医术典籍浩如烟海,宫子羽只能尽力一试。

    过了几天,云为衫中毒的症状愈发严重,她感到寒气深入了骨髓,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感到阵阵刺痛。

    宫子羽仔细询问她的感受,她据实以告,期望帮助他尽快闯过这一关。

    等到月长老前来询问进度时,宫子羽的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梳理着这种毒药的药性:“以月相时辰为始末,周期变化,以半月为期,损益现象层层递增。

    根据中毒者自身体质和内功自动变化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毒药:烈毒或者寒毒。

    月长老,其实蚀心之月原本的名字,叫半月之蝇,对吗?”

    宫子羽朝着月长老发问,身旁的云为衫闻言却用力攥紧了手,遏制着心中的惊惧。

    云为衫听到“半月为期”时就有了可怕的猜测,到了末尾听到“半月之蝇”四个字的时候,她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向宫子羽描述中毒症状时,没有隐瞒,一方面是要他顺利过关,一方面是因为身体的反应和半月之蝇发作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以并不害怕被宫子羽和月宫发现她身体里还有另一种毒药。

    而且这半个月的解药她已经服下,怎么还会被宫子羽看出来是半月之蝇!

    难道是月宫给她吃的毒药,引发了半月之蝇的毒性让它提前发作了?

    可月长老的神情让云为衫定下心来:云纹白袍青年的面上,没有一丝惊讶,显然宫子羽的答案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月宫给云为衫吃的毒药,竟然也是半月之蝇。

    得到月公子的默认后,宫子羽开始研究记载着半月之蝇制作方法的那本医书,有一页被撕去了,那一页原本应该记录着半月之蝇的一味关键药引,显然是月宫刻意刁难。

    “羽公子,休息一会儿吧。”云为衫端来祛寒的汤药,放在宫子羽面前的桌案上。宫子羽已经对着摊开的医书苦苦思索了几个时辰,仍然没有头绪。他端起了药碗,但没有喝,只是盯着汤药发呆。

    云为衫见状,小心翼翼地梳理自己的想法,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尽可能多的犹疑和不确定:“羽公子,我有一个猜想。”

    “真的吗,云姑娘,但说无妨。”

    “在家时,我和妹妹经常玩猜字谜。有些字谜很难,需要旁征博引才能解开;有的却很简单,谜底就在谜面上。然而解多了困难的字谜,面对简单的字谜时却会失去头绪,脑海里的猜测纷乱复杂,却忽视了最明显的一点。”

    “半月之蝇,‘半月’是指毒发时间,那么‘蝇’字,显然也是能反映这种毒药的另一个特性。“云为衫说完,看向宫子羽,对方显然被他的言语说服,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我知道了!是附骨之蝇!”

    后面解毒的进展就非常顺利了,宫子羽很快配出了药方,叫来了月公子。可是出乎宫子羽的预料,月公子仍然告知他并没有过关。

    “半夏、贝母 芜姜、须臾草、解茅”宫子羽喃喃自语,他自信这个药方十分对症,云为衫中毒的症状也已经缓和,为什么月公子说他还没有过关?

    “谜底藏在谜面上。”

    冷不丁,他想起了云为衫的这句话。

    云为衫提前回到了前山——宫子羽终究是闯过了三域试炼第二关,无须解,就是第二关的答案。半月之蝇无须解,熬过毒发便是增进功力的良药。

    云为衫看着天空中高悬的太阳,在这明晃晃的白日,她突然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过往十余年,皆是骗局。

    无须解的半月之蝇,控制着她的自由,让她陷入泥淖却无法自救,将她所憧憬的一切都毁去。

    上元节夜仿佛一场瑰丽的梦境,而云为衫在那场梦境中短暂的清醒过:她在桥上的人群中寻到了寒鸦肆,将自己和上官浅在宫门的收获交给了他,换取了这半个月的解药。然后又刻意错入翎湘坊,混淆视线。

    云为衫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费尽心思,却是做了蠢事。

    惶惶不安中,她很想见自己的心上人。

    “执刃新任绿玉侍卫云为衫,前来取药。”

    “没有徵公子的令牌唔唔”医馆门口的侍卫刚说了半句话,嘴就被另一个侍卫捂上了。

    “云姑娘,请进。”侍卫一边按住自己消息闭塞的同僚,一边朝云为衫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云为衫也微笑回应,迈步进了医馆。

    宫远徵在医馆内,这是云为衫来之前就打探好的事情。

    她原以为侍卫要向宫远徵通报一声,但未料到侍卫竟直接放她进来了,云为衫看着远处屋子里被烛火映在窗户上的身影,心中的哀伤散去了一些,被暖融融的情意包围。

    突然就起了玩闹的心思。

    她收敛住声息,放轻脚步,故意从另一边窗户跃进屋中,悄无声息地靠近在配制药物的少年。

    少年对着满桌的药物和药方垂目思考间,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把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个姿势割断他的喉咙轻而易举,宫远徵的心中警铃大作:徵宫侍卫众多,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进入医馆,连他哥哥也无法做到。

    难道是无名!他正欲寻机掷出暗器,然而感到有些不对:身后之人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云为衫也看到了少年额头上的冷汗,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匕首。等少年小心翼翼地回头时,看见的就是笑眼弯弯的姑娘。

    宫远徵的心情很复杂,连带着表情也欲言又止起来。

    前几天还一起看花灯逛街市的姑娘,今天在夜里跑过来把匕首架他脖子上。

    “姐姐你好记仇啊。”半晌,少年憋出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来。

    云为衫几乎笑得要向后仰到,不,不是几乎,她就任由自己向后倒去,惊得少年旋身而上搂住了她的腰背,让她不至于摔到地上。

    “云为衫!”宫远徵抱着她,嗔怪道:“你好幼稚啊。”但少年也已经被熟悉的清雅的气息包围,他没忍住,埋首在姑娘的颈窝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过来找我,肯定不是因为想我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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