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元绍
“元绍？”那三人正要经过她们身边时，顾采清才开口喊住人。
夹在两个高大侍卫中间的元绍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顾采清的方向，又立刻低头也不回话，倒是旁边那两个侍卫，看起来莽撞的很，很不客气地朝她喊：“你是何人？喊他做什么？”
顾采清倒也不发火，微微偏着头有些疑惑地蹙眉。她这一身装扮和这一大群下人，怎么看也不能猜不出来啊？“大胆，这位是二小姐，什么你你你的，身为将军府的侍卫一点规矩都没有！”后面一个看起来资历甚老的婆子赶紧出声这样呵斥。听人这么一说，那两个侍卫面色一凝，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便立即抬手抱拳道：“二小姐海涵。”虽是这么说，两人面上不卑不亢，皆没有觉得抱歉之意。
顾采清眉头蹙着一直没有放松开，偏眼看向一直立于旁边，垂首低眉不发一言的元绍，说：“我找那位侍卫兄弟。”“恐怕不便，我等接下来还要当值。”元绍并未开口，那两个侍卫中的其中一人便率先开口回道。顾采清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那两人便向她低头作抱拳礼，推着元绍就当着她的面离开了。
就这？你们侍卫都这么拽的吗？
顾采清被气笑了。顾二小姐本应是大将军最宠的小女儿，顾抚远爱女心切，别人是君王为博宠妃一笑点烽火，顾抚远却是可以为女儿展颜有应必答，甚至最后愿意散家财来保这个小女儿的平安。按理来说，即便将军出征在外，这将军府上下也是要看在大将军的面上对顾二小姐事无巨细诚惶诚恐的，可这些侍卫们，怠不怠慢是另一回事，像是对顾二小姐全不在意，眼看着要到回朝的日子了，这些人怎么敢这样？
她轻声问身边的婆子：“这些侍卫”可话还没问全，那婆子立马就道：“二小姐别往心里去，都是粗人难免冲撞。咱们快些回院子去吧，再站下去，怕是要生病的啊。”其余的丫头婆子一一附和着。
看来问这些人是问不出什么的。
她索性闭上嘴，也不再跟这些人多说话了，一路无言。
这些下人虽然半天蹦不出一句有用的话，可她的小铃铛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贴身丫头。
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铃铛就噔噔噔地小步跑上前来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把练武场及里面的侍卫说了个清清楚楚。
活像个自动接受信号的解说npc。
“小姐千万要注意一些！”一长篇的话说完，铃铛眨巴着杏眼一脸严肃。
信息量太大，顾采清默默在脑中梳理了一遍刚刚那一番话的重要信息。简而言之就是，将军府里有一支不属于顾抚远的军队，为了掩人耳目给罩了层将军府侍卫的伪装，练武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的地盘。
怪不得个个视她如无物，感情是因为人家也不是她家的人。
不过，不属于顾抚远的军队，私兵？宫里那位知道这事吗？
“你个小丫头，怎么知道这么多？”顾采清绕开话，伸出手指照旧在铃铛眉间戳戳。
铃铛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小姐，这不是你让我去偷听来的吗？”
顾采清差点噎住，刚想错愕地回一句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就听铃铛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啊对，是将军出征前的事了，小姐兴许是问完就忘了。”
顾采清为铃铛自动给她补救的服务感到十分欣慰，越看铃铛越满意：“那你也没跟别人说吗？”
铃铛：“小姐放心，这是咱们府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顾采清：？人尽皆知就我不知？
不对，人尽皆知还能叫秘密吗？
她默了一会儿，招手让铃铛附耳过来，小声说：“你茶糕没了。”
“小姐……”铃铛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瘪着嘴有些委屈地瞅着她。铃铛和顾二小姐一样常年呆在府内，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天真性子，已经十四的年岁还是馋嘴爱吃甜糕，每两日雷打不动要吃两小碟。
顾采清别的不知道，身边小丫头这点爱好还是摸得一清二楚，看着铃铛委屈垂下的圆眼，眼珠一转，又笑：“想要回茶糕，看你表现。”
楚楚动人的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要忽悠你了哦”。
铃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能要回茶糕的机会上，全然没发现自家小姐满脸的算计：“但听小姐吩咐！”
“我很欣赏你的尽忠职守。”顾采清笑着说，“所以你盯一盯练武场吧。”
没想到小姐会这么吩咐的铃铛目瞪口呆：“小姐为何……”
“哦对，专门盯盯一个叫元绍的侍卫。”她补充道。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铃铛：“……是。”
铃铛是顾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年纪虽小，平常还一副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的样子，但是聪明伶俐，忠心耿耿，这事交给铃铛，顾采清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说起为何要盯元绍她再说起觉得元绍长得好看有点难以面对小丫头一言难尽的表情。
顾采清：是书上说他长得好看的一批的！
铃铛果真是个会办事的人，凭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有意无意地朝练武场那边打探情况，几日下来，竟然也没有人觉得她不对劲。
顾采清想着，且先盯他半个月，看看这人混在那些人中间是什么个样子。
可她没想到，才盯了没两日，对方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正是夜深熄了灯之后，铃铛早已退了出去，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正想坐起身找本书打发时间时，一缕夜风却吹了进来。登时，她心跳加速了许多。铃铛每晚都会将她的房间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绝不可能透风。侧头看去，却是窗门大开。
“二小姐，往后看。”一个幽幽的声音冷不丁传来，男女莫辨，她拿不准是什么人来了，更不知来者是善是恶。忐忑地回头看去，一个一身漆黑夜行衣的人影蹲在凳子上，屋里太黑，只能看见那人怀中有一把泛着冷光的刀鞘。
看来来者非善。顾采清被那反光刺得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中已经开始哀叹。她撑起身子想要披衣服和那人端坐说话，那人却说：“二小姐身子骨柔弱，今夜风凉，就不必勉强起身了。”说着，那人走到了榻边一尺处，看身形，并不高大，但肩臂能看得出来是男子，屋子里那般黑，这人在黑暗中一双眼睛却像点着一团火光。
顾采清暗暗吸了口气，说：“深夜访问女子闺房，阁下究竟是何人，要做什么？”
那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盯了她片刻才道：“二小姐差人盯我，当想过有一日我也会寻上门来。”听到这话，顾采清才抬头仔细瞧那人的脸，方才距离远，光线幽暗，实在看不大清人脸，现在他走近了些，借着窗外的一丝月光，那人半张脸也能看个大概出来。虽说和先前匆匆一瞥的面容大相径庭，但顾采清心里明白，这便是书中描述的那个元绍。
眉细如柳枝，唇红如朱果，本该是姑娘家的眉眼，长在男人的脸上却也能瞧出凛冽的英气。元绍生女相，褪去乔装后的样貌倒叫顾采清也吃了一惊。
“你是，元绍？”她试探地问。
元绍皱眉打量她，这个躺在床上都显不出多少起伏的瘦弱姑娘，本以为盯上他的二小姐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现在看那张苍白的脸上全然是惊讶和迟疑，半点不做假，他又有些拿不准是否应该来这一趟。
元绍虽没有再说话，顾采清却已经确定了是他，沉默之间，她便已经整理好心绪，脸上的表情迅速转为温婉的笑容，道：“元绍，有事不妨白日里说话，深夜来我房里，也不怕我说你是刺客？”
黑暗中，元绍嗤笑一声：“二小姐，你若真要喊，我大可以在你出声前就杀了你，无声无息，无迹可寻。二小姐不信的话，就请便。”
顾采清不再作声，这人会不会这样干她清楚得很。
“二小姐不用紧张，我来，只是想求证。”
顾采清瞥一眼他手中煜煜生辉的刀鞘，说：“深夜前来求证的要事，没想过要灭我的口？”
元绍弯了眉眼，看起来和善至极，顾采清却眼尖地发现他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刀鞘，背上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了，只听他说：“这要看二小姐怎么答了。”
这话说得含糊不明，不肯定也不否认，但手上的动作几乎是验证了顾采清的想法，她心知自己一撂就倒，心一横一边懊恼自己大概要身先未卒士先死，一边也不再端着，气势肉眼可见地软了下来，道：“想问什么便问吧，为了我的性命我也会知无不答的。”
话说得直白诚恳，元绍在黑暗中挑眉，忽而退回桌旁坐下，收起了笑容，问道：“听闻二小姐先前寻高侍卫长说点名找我，敢问，二小姐此为何意？”
“我想要个侍卫。”她老老实实回道。
元绍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指节敲敲桌面继续道：“我问的是，二小姐怎会点名要我，又或者是说，二小姐怎么会知道我？”
顾采清闭了闭眼。她猜想会有这个疑问，但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如果她说她知道他是谁这位就要辣手摧花了。
她得想个理由忽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