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苏夏知已经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只不过她半只脚刚迈上车就被匆匆赶来的钟喻可拽了下去，司机不满地冲她们吼：“还走不走啊？”
“不走了，你载别人吧。”这话是钟喻可说的，苏夏知差点没忍住一个巴掌呼她脸上。
“你有病啊？我回家！”
“回郑副总那里吗？”钟喻可没见识到上午她俩闹掰的全过程，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夏知说的回家就是回那里。
可是苏夏知和郑佳溪早就说清楚了，两个人各自冷静下，现在肯定不是见面的时候，再经历一次吵架的话怕是直接分手。
非常罕见的，脾气暴躁的人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我不回去。”
苏夏知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就来北城打拼，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郑佳溪。
两人在一起几个月后决定搬到一起住，苏夏知都快心疼死每个月的房租了，这个提议虽然是郑佳溪提的，但对她更有利。
头两年倒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最近……大概是从年初开始，郑佳溪似乎不怎么喜欢回家，也总是躲着自己，苏夏知不知道她哪里做得不对。
“如果是生我的气的话，那你大可不必，我只是帮朋友搬家，我不住在那里，这么说你满意了吗？”钟喻可还以为是自己上午的话起作用了，气得苏夏知连家都不回，“你和郑副总是情侣，如果这么轻松就被我破坏了感情，那就证明你俩的感情不过如此。”
“我俩打起来的话你更高兴吧？”苏夏知自认为已经看透钟喻可了，三句话不离郑佳溪，对亲妈都没这么亲吧？
而且这人茶而不自知，说得都什么歪理？
都四年了，她和郑佳溪的感情还有什么不稳的？
天空开始飘雨点，最开始只是不明显的小水滴，掉在地上立马被蒸发，可是渐渐的，雨滴变大，砸在人的皮肤上生疼。
苏夏知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当然不会带伞出门，手掌撑在眼前，试图靠这个遮雨。。
之后两人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苏夏知懒得再费口舌，钟喻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傻愣着，直到苏夏知先反应过来，用力甩开她的手。
这家伙，胳膊软的跟面条似的，一点劲都没有，刚刚自己是怎么被拽下来的？
苏夏知默默吐槽两句，转身在雨幕里打车。
两人在咖啡馆聊工作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已经日落，太阳下山后天空被乌云衬得越发阴沉，街上路灯亮起，苏夏知就在这样的场景下背对着钟喻可。
沐浴在灯光下的人并不显得清冷，反倒更加神秘。
钟喻可愣神片刻，苏夏知随意的站位反倒让如果她有了些许灵感，如果她带了相机的话，这样的意境应该能催生出一幅不错的作品。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提起手中的伞，走到苏夏知身边：“你神经也挺大条的，下雨不带伞，不看电气预报吗？”
“我看不看关你屁事，雷公电母是我爸妈行不行？”
美好的意境，配上她这张嘴，碎了……
钟喻可扯了下嘴角，看着明显挪动了位置的人，半个身子又暴露在了雨中，就把伞柄递向她：“你拿着吧，我家就在附近。”
“拿了你的东西我是不是就要记你的恩情，到时候还得把郑佳溪让给你报恩啊？”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够大方。”钟喻可看她不接，把伞强塞给她，“一把伞而已，你不至于连这个都怕吧？”
激将法特别好用，出租车来得也及时。
此时一辆空车停在面前，苏夏知害怕再被拽下去，顾不上什么伞不伞的，慌慌张张上了车，用力关上车门，冲司机喊：“师傅，快走，一会儿我再告诉你目的地！”
司机动作奇快，一脚油门踩出去，地上的泥被轮胎卷起来朝马路牙子上飞溅，钟喻可刚好站在路边，想收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鞋子的白色网面上溅了无数小泥点，瞬间变得脏兮兮的。
钟喻可低头看着惨不忍睹的鞋子，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她跟自己有仇吧？
苏小姐的脾气是一顶一的差，这点她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领教过。
她觉得郑佳溪出轨有那么一大半是因为无法忍受对方的坏脾气。
天天被这么凶谁受得了？
钟喻可扭头，望见关琪站在玻璃窗的内侧，正往她俩站的地方看来，她利落转身，融入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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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方念晨去办公室送东西，注意到一瘸一拐的苏夏知，关切地问：“夏知姐，你脚怎么了？”
“扭到了……”苏夏知越想越气。
她昨晚打车去了订好的酒店，结果下了车，直到司机一脚油门开出去才想起来忘了拿伞。
要是自己的伞不要就不要了，可偏偏是钟喻可借她的，这伞要是莫名其妙丢了还指不定要被她怎么嘲笑呢。
她在北城举目无亲，又因为郑佳溪的关系，平时很克制和别人交朋友，就算有，也只是浅交。
这些天除了郑佳溪外，她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个臭绿茶，想想都觉得可悲。
苏夏知受不了这委屈，所以在后面追车追了好久，直到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了在后面狂奔的苏夏知才发现不对劲，停下来把伞还给她，还教训她这种行为很危险。
伞虽然拿回来了，但她也从侧面证实了追车真的很危险，她的脚不知道怎么扭了下，脚踝肿了老大一个包。
方念晨皱了下眉，忽然想到些什么：“那个……夏知姐你等等，我柜子里有云南白药，我给你拿去啊！”
“诶，不用……”苏夏知还没来得及拒绝，看着她飞快跑了出去，抬起来的手只好又放下。
其实今天早上她遇到郑佳溪了，完全是偶遇，不知道她在和谁打电话，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她应该是看到了自己跛着脚的，可就是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一上午过去了，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那一刻，她心底居然期盼着郑佳溪能放下电话，起码能走到她面前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她忽视了自己可怜巴巴的眼神上了电梯。
这也是事实。
苏夏知忽然心里泛酸，也不知道是在嫉妒谁，又在生谁的气。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
“请进。”
“苏夏知，对吗？”女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高挑的个头让苏夏知不得不微仰着头看她。
“是我，有什么事？”苏夏知的脚腕还在痛，站起身来的时候倒吸一口气，女人朝她投来担忧的目光，“没事没事，脚扭了。”
“我是新来的人事总监俞晚，你和另外一名员工的个人信息出了点问题，我需要找你核实一下信息。”
苏夏知不理解。
人事总监可是个不小的官，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只不过都是秘书或者助理来通知一声，让他们自己上去办理，人事总监亲自来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来都来了，她还是得拿出职场上那一套，忍着脚上的痛给她倒水。
“夏知姐，药我拿来啦！”
方念晨推门进来，看到俞晚的时候明显愣了下，随后把头低低埋下，与她擦身而过，把药盒扔到桌上，转身就走。
苏夏知冲她笑笑：“谢谢啊念晨，有空请你吃饭。”
“等下。”
苏夏知还以为是在叫她呢，后来才发现是在叫方念晨。
俞晚问她：“你的个人信息也出了点问题，方便占用你点时间吗？”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午休的时候我自己去办。”说完方念晨一刻不停出了门，仿佛办公室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
俞晚脸上难掩失落，虽然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间，还是被苏夏知敏锐地捕捉到了。
错觉吧？她摇摇头，把水递给俞晚。
“她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之前她的工作证丢了，结果现在还没办下来，每次跑人事你们那边的人都推脱说没办好，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苏夏知看俞晚还挺平易近人的，就忍不住跟她吐槽几句，“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就是以前的人事总监不是什么好东西，搞得部门风气很差，如果你能整顿一下，那最好了。”
上一任人事总监是个秃头老男人，每天除了讲黄段子就是带头摸鱼，人事的风气就是那时候被他带坏的。
人事和设计部同在一个楼层，苏夏知撞见过好多次他骚扰部门里的小姑娘，她帮小姑娘解了围，结果就是那个秃头男记他的仇，背地里给她穿过好些次小鞋。
要不是有郑佳溪这块免死金牌，她或许早就被逼的辞职了。
“我知道了，我会帮忙办的，最晚后天就能给她。”苏夏知猜对了，俞晚确实很好说话。
苏夏知把自己出问题的个人信息全部更正，目送着俞晚离开，没想到临走前俞晚还小小关心了她一下：“注意身体。”
注意身体……什么意思？苏夏知撑着脑袋，没想明白。
不过她也不愿意多想，冬季主题杂志的筹备工作已经开始，这是个大项目，苏夏知知道自己又没好日子过了。
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谈恋爱影响了工作还是工作导致了恋爱关系不顺。
或许两者都有。
她点开桌面上的文件，看着摄影师那栏陌生的名字，眼前竟然浮现出那天钟喻可质问她为什么不选她时略微受伤的表情。
她竟然也会为这种事伤心？
自己讨厌她归讨厌她，可是又没到深仇大恨的地步，那天她正在气头上，爽是爽了，可是事后想起来这样的行为确实有点像小人……
有没有一个能让钟喻可心服口服的办法呢？
苏夏知想事情的时候太过专注，手上的动作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朋友圈，回过神来发现已经点进了一个摄影师的朋友圈，那人似乎还在国内还小有名气。
这应该是她的工作账号，朋友圈里除了发布她拍的照片外就再没有其他消息。
苏夏知又点进聊天框，毫不意外空空如也。几年前公司和对方有过合作，当时苏夏知才刚从实习生转正，没机会接触到这种大项目，更没见过她本人，只是觉得她拍的照片美到不真实。
最终联系方式是要到了，但苏夏知胆小人又怂，一句打招呼的话都没敢发。
现在想想，发了也不一定能收到回复。
她只能祈祷自己现在唐突地找对方聊天不会被删掉。
[你好，只接商务合作，不接私人拍摄]
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很快回复了消息，看起来并不在乎她是谁。
苏夏知忽然松了一口气，还不忘嘲笑自己想得太多。
像她技术这么好的摄影师，估计每天都快忙成陀螺了，兴许压根就不屑于知道她是谁。
苏夏知是这么打算的：既然钟喻可觉得不服气，那她就找个能让她落选得心服口服的人。
比如现在跟她聊天的这位id叫“橘白”的摄影师，拍照水平不知道比钟喻可高到哪里去。
好吧，其实也没高多少，从审美角度来看，“橘白”和钟喻可的作品都展现出一种独特的风格，苏夏知自认为没有艺术细胞，说不出什么高大上的词夸他们，总之就是很牛。
苏夏知把冬季企划的介绍给她发过去，又添加了一些细节，尽可能把这项工作描述的既简单又省事。那边迟迟没有回信，应该是在看具体内容，她心就一直吊着。
直到半个小时后，正在食堂吃饭的她才收到了对方的回复：[好，具体你联系我助手吧]
“耶！”苏夏知高兴地握拳，用力在身前挥了一下。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的费用和其他摄影师不一样，可以不加钱，但我有一个条件]
苏夏知疑惑：[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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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喻可刚放下手机就看到俞晚从门口走来，气势汹汹的样子跟谁欠了她八百万一样。
“怎么了？跟个怨妇似的。”
“你还好意思说……”俞晚叹了口气，怨念极大，“我今天见到方念晨了，她去给苏夏知送药，还显得特别关心她……”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她吃飞醋了。
但又关苏夏知什么事？
钟喻可不明白她俩怎么会扯上关系，她见过方念晨的照片，看郑佳溪的打扮就知道了，苏夏知应该不喜欢方念晨那种类型的才对，她喜欢大波浪的成熟女人。
和她这个好友既然相反，俞晚喜欢吃嫩草。
“你想多了。”
“我不知道……念晨她今天看到我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她应该一点都不想见我……”俞晚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要听不到了，“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还喜欢我呢……”
像是自我催眠，又带着一丝不甘。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怎么会有人傻到在别人身上白白浪费五年？
俞晚觉得现在完全是自己在死缠烂打，方念晨愿意跟她说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不想再惹她讨厌，害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钟喻可最见不得她这种犹犹豫豫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丝毫长进，活该单身一辈子。
不过反正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钟喻可忽然笑了声，“别管你的小学妹了，你猜苏夏知又干了什么？”
尽管前一秒还沉浸在悲伤中，但俞晚知道她的德行，今天她要是敢说一句不感兴趣，估计都走不出办公室的门。
“怎么了？”
钟喻可把手机推给她，脸上的笑容更甚：“你自己看。”
几秒后，俞晚抬头，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她：“她不知道你就是‘橘白’？信息是有多匮乏啊……还有，你怎么跟变态一样，还跟人家说什么，拿秘密来换，她真的会答应吗？”
钟喻可只是抱臂站着，不置可否。
俞晚叹了口气：“苏夏知会杀了你的……”
“不会，她同意了。”钟喻可拿起手机，难掩笑容，“对了，你刚刚说方念晨给她送药，她怎么了？”
“好像是扭到脚了，我看还挺严重的，走路都有点不利索。”
钟喻可点点头：“哦……那我去关心一下她。”
俞晚：……
“你确定你真的不喜欢她？”
“放心，我眼光没那么差，再说了，她有女朋友。”
俞晚被吓得不轻，刚想说什么，就听钟喻可淡淡补了句：“不过很快就是前女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