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苏夏知把高跟鞋踩得咔咔响，走路带风，她恨不得飞起来，没想到自己出来上个班，家被偷了。
半个小时前她收到邻居发来的消息：[夏知，你们家门大敞着，是不是进贼了啊？]
进贼？
苏夏知整个人都不好了，今天郑佳溪请假在家，说是生病，但看她红光满面，更像是吃多撑到脑子了。要是家里真进了贼，她肯定能遇到。
那一刻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害怕？紧张？
但下一秒她就暗骂自己神经病，哪个小偷那么大胆，大白天入室盗窃，这不是明摆着想给警察叔叔冲业绩么？
其实都怪郑佳溪平时凶巴巴的，跟邻居关系也不好，所以出事别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联系苏夏知。
邻居一边催苏夏知赶紧回来看看，一边想报警，但打电话前留了个心眼，扒在猫眼上偷看，没想到看到郑佳溪在帮着对门搬东西，才发现自己理解错了。
[夏知，没事没事，是我看错了，你室友帮邻居搬家呢]
苏夏知和郑佳溪在邻居们看来就是室友关系，两个女生住在一起也很正常，没人往那方面想。
邻居为了让她放心，还拍了张照片，新搬来的女人瘦高瘦高的，往那儿一站特别吸睛。
放在照片里也是一样的，苏夏知看到披散着头发的钟喻可，眼睛都瞪圆了，狂摁电梯按钮，把旁边一起等电梯的方念晨吓了一跳。
“夏知姐……你怎么了？”
“没事。”苏夏知扶额，她不想吓到小后辈，阴着脸上了电梯，打车直奔家的方向。
捉奸不积极，头脑有问题。
一路上她都在打郑佳溪的电话，哪怕她接了，告诉她她在帮钟喻可搬家，这都会让她好受一点。
可是没有。
没什么是比谎言更让人心冷和愤怒的，苏夏知最恨的就是骗她的人，骗她就算了，郑佳溪简直就是在无视她的警告。
她就该跟郑佳溪说清楚，钟喻可是个绿茶，想着偷别人女朋友的臭绿茶！
苏夏知和几个装修工人一起上了电梯，门一开就看到郑佳溪弯着腰在捡什么东西。
忽然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出现在眼前，郑佳溪疑惑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夏知？你怎么回来了？”
“钟喻可呢？”苏夏知发誓，今天她一定要手撕绿茶，钟喻可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就很弱鸡，她肯定打得过。
“在屋里呢，你找她？”
苏夏知露出微笑：“我找你们俩。”
“苏姐姐？好巧啊。”
钟喻可手里拿着扫把，一身白衣，这看起来是在搬家？
说是时装秀都有人信。
和灰头土脸的郑佳溪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极端。苏夏知想问问，到底是谁搬家？
“钟喻可！你——”
“嘘——”钟喻可食指落在唇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要她别那么大声，还扬起下巴示意她：邻居还看着呢。
让她别一惊一乍的，影响不好。
苏夏知进了家，没想到钟喻可跟着进来，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还想晚上再请郑副总和你吃饭呢，好巧啊苏姐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邻居？谁想跟一个每天茶里茶气的家伙做邻居？
苏夏知攥紧了拳头，强压怒火没直接打上去，“你懂什么叫别人的女朋友吗？想要就自己去找，凭你的脸，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非得做这种惹人嫌的事。”
老实说，她觉得钟喻可长得并不差，圈子里的人很吃她柔柔弱弱的人设，或许她看着像直女，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人就是喜欢追跟在直女屁股后面追。
“那苏姐姐呢，凭你这样的，想要什么人找不到，何必非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钟喻可靠在鞋柜边，说话间指了指郑佳溪的方向，“而且我真的只是找你女朋友帮忙搬个家，你信吗？”
信吗？
苏夏知：“我信你个大头鬼！”
“嗯……大头鬼没有，我家有大头鱼。”钟喻可的嘴角带着笑意，倒是表现得一点都不生气。
一个绿茶、一个气人的女朋友，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有苏夏知在气急败坏。
郑佳溪在门口拍掉身上沾的土，发现屋里气氛很怪，叫了她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郑副总今天帮了我很多，谢谢，”钟喻可站直身子，随意地活动手腕，“苏姐姐，你室友人很好，很体、贴。不要误会，我也没想到我们会住在同一层，真是好巧啊。”
体贴两个字被她读的很重，在苏夏知听来无比暧昧，也很不是滋味。上次在卫生间她第一次被钟喻可挑衅，算上今天，钟喻可已经在她雷区蹦了三次迪了。
“哦，对了……刚刚那个女生也帮了我不少，是郑副总的妹妹吧？跟你长得很像，一样漂亮。”钟喻可赶在苏夏知暴怒之前出了门，临走还不忘在门口喊一句，“你们两个关系真好，我也想找个通情达理的室友，你们有人选麻烦一定介绍给我啊。”
“你给我过来！我今天打不死你我跟你姓！”苏夏知要冲上去杀人了，结果被郑佳溪一把抱住，废了好大劲才把门关上。
她身上还沾着灰，呛的苏夏知咳嗽连连。苏夏知又去厨房接了一大杯水灌下去，她觉得自己刚刚喝的不是水，是汽油，不然现在怎么越想越火大。
“你请假回来的？”
“你是不是特别不想看到我？”
郑佳溪的嘴角垮下去，又被努力拉起来，“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奇。”
“她说什么妹妹，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苏夏知虽然生气，但理智尚存，尤其钟喻可的话，她能完整复述出来，妹妹这个称呼很难不让人在意。
妹妹是吧？郑佳溪是家里的独生子，凭空冒出来一个妹妹，难不成还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我表妹，阿姨家的孩子，在北城大学上学，顺道来看看我。”
“那怎么不坐坐？”苏夏知从没这么警惕过，都怪那个钟喻可搞得她神经过敏，“你今天特意请假不去公司就是为了等她吧，那她人呢？”
“郑佳溪，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郑佳溪在外面忙了一上午，进屋一口水都没喝就被苏夏知摁着一顿盘问，口干舌燥，心情又不大好了，烦躁地把外套扔在地上：
“你最近很奇怪知道么？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
郑佳溪说完这句话又后悔了，苏夏知应该是不知情的，自己遮遮掩掩的态度反而容易让人起疑。
果然，苏夏知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郑佳溪被盯得发毛，不自在地挠了挠鼻尖，避开她的视线。
“我出去住两天，我们各自冷静一下。”苏夏知先开口，语气平静的让人匪夷所思。
她去卫生间收了点个人用品，头也不回上了电梯。
郑佳溪没挽留，抿了抿干涩的嘴巴，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望向隔壁钟喻可的屋子，拧眉思索。
她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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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喻可回屋后一直支着耳朵听隔壁房间传来的响动，但是公寓的隔音太好，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也不知道苏夏知那个笨蛋有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暗示。
她没想过能在上班时间偶遇郑佳溪，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人眼底难以掩饰的欣喜。
钟喻可还没来得及揣摩她这个眼神的深意，肩头就被撞了下。
当然，她跟郑佳溪并不熟，更何况自己还戴着口罩帽子，很难被人认出，她这么高兴只能是见到了别人。
比如这个兴冲冲撞开她直奔郑佳溪的黑头发的小妹妹，看着就是一副女大学生的装扮，像是牧场上的嫩草，一掐都能滴水。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然长得毫不相像，钟喻可回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嫌弃地扯了下嘴角，像是嘴巴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一起吃个饭吗？]
“吃你爹个大头鬼！”苏夏知气得直接发语音骂她，真是个厚脸皮，人都气死了，还吃什么饭。
她就知道。
钟喻可猜现在苏夏知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敌人，但今天苏夏知真的误会她了，她也没想到郑佳溪工作日会在家，还有个热心邻居给苏夏知通风报信。
计划稍微偏离了一点，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接下来嘛……
钟喻可简单收拾一下，拎着包出了门。
下午三点的时候两人约在咖啡厅碰面，苏夏知不能和她友好相处，更别说心平气和坐下来喝咖啡，能来完全是看在工作的面子上。
但不凑巧的是，这家咖啡厅是郑佳溪最喜欢来的。
小半天过去，苏夏知的气好不容易消下去一点，现在见到钟喻可、还是在这个破地方，怒气值直接超级加倍，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燃烧生命。
“这里环境真不错。”
苏夏知冷冷地说：“那你死了埋在这儿吧。”
“唉……”钟喻可耸了下肩，“说话淑女一点行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姐姐姐姐地叫别人？”苏夏知说到“姐”这个字的时候刻意捏起嗓子，学着钟喻可平时茶里茶气的语气，一回味差点恶心地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学的很像啊。”钟喻可失笑。
工作日咖啡厅的生意惨淡，唯二的两桌客人走的只剩一桌，四五个服务生一直在她们桌边绕来绕去，苏夏知感觉他们在作法，不然自己心里那团火球怎么越滚越大。
“废话说够了就聊工作，钟喻可，我再说一遍，我很忙，也没兴趣跟你聊天。你给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只聊工作。”
“为什么？”
苏夏知冷着脸放下水单，起身就走。
“行，我保证。”钟喻可喊住她。
还真不讲理……
作为摄影师，钟喻可的专业程度是外行人无可比拟的，不过她都用浅显易懂的方式给苏夏知讲解，说得很直白，苏夏知苦大仇深的表情才有所缓和。
钟喻可没再故意招惹她，不过让苏夏知更开心的还有她给出的方案，不用做太大改动，稍加修改就可以直接使用。
苏夏知小声嘀咕：“你这不是能做好么……”
“什么？”钟喻可把滑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抬头看她。
“我说，你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没事干非要气我，闲的。”
钟喻可微微一笑，“既然你知道我能做好，那为什么不选我？”
苏夏知一时没想到她在说什么，直到那张熟悉的照片出现在她电脑屏幕上。这不就是钟喻可寄的样片么，她还说过好看来着……好看是好看，但她偏不选。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不是个哑巴呢？她要怎么说，说什么？
告诉钟喻可，你的照片很好看，但我跟你有私人恩怨，就是不选你；或者告诉她，我苏夏知就是个特权狗，看你不顺眼就不让你赚钱。
苏夏知先前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不选钟喻可，她自己大仇得报爽歪歪，但她没考虑到对方会因此失去什么。
平心而论，她真不觉得现在入选的那个摄影师能做的比钟喻可好。
虽说审美是个很私人的东西，但她觉得钟喻可拍出来的作品完美贴合大众审美。
钟喻可看她不吭声，端起咖啡抿一小口，淡淡望向她：“我不生气，只是这样显得你特别……”小心眼。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打断。
“小苏姐姐你又来啦！”
听到这动静，钟喻可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她这话说出去，苏夏知又要记仇了。
“啊……你是？”
苏夏知看着眼前这个亲昵地叫自己的女生，怪自己记性太差还有点脸盲，压根就想不起来她是谁。
“去年冬天我们见过，你和郑姐姐一起来喝的咖啡，你还帮我教训了一顿无理取闹的顾客呢。”小姑娘穿着咖啡厅的制服，声音很元气，活力满满的样子，又转向钟喻可，“这是姐姐的朋友吗？好漂亮！”
钟喻可换了个坐姿，右腿压上左腿，手掌托着脸侧，姿态妩媚，“你好啊，关琪。”
女生一愣，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看到了她的胸牌，回了个微笑，又转向苏夏知：“夏知姐姐，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不不不，不用了，你还是学生，要请也是我来请。”
“你就让她请呗，她这身打扮……可不像是没钱。”钟喻可打量着关琪，虽然工作时间穿着工作制服，但腕子上戴着的手表可不便宜。
也很符合郑佳溪的审美。她的审美就是没有审美。
“钟喻可，学生的便宜你也占，你还有没有下限了？”苏夏知刚刚生出来的愧疚感瞬间蒸发，对钟喻可的态度也更差，嗓门大的把她吓了一跳。
“苏姐姐……”钟喻可指尖抚上眉心，满脸无奈，“你得改改你耿直的性格了，谈恋爱的时候这种性格可不吃香，我觉得郑副总也不会喜——你去哪儿？”
苏夏知跑到吧台前结账，把两人可甩在身后，像是有狼在后面撵她一样，飞快跑出餐厅，还差点撞翻门口的立牌。
关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实则说得很大声：“小苏姐姐一直都冒冒失失的，郑姐姐就不一样了，比她成熟稳重多了，也没她那么爱发脾气……”
“小妹妹。”钟喻可也站起来，望向她的背影，打算追过去。
“嗯？”关琪看着眼前的人，微微颔首，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有说小苏姐姐不好的意思，她就这个性格。”
“你们经理没教过你不要随意跟客人说话吗？你话太多了。”
“我……”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关琪一时语塞。
钟喻可把空杯放到托盘上，用力下压，等关琪慌里慌张扶稳托盘后，与她擦身而过：“你欠她一杯咖啡，我帮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