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苦娴妃离奇又滑胎
娴妃见红！
今日这盛暑天似乎憋着一场雨，闷热不已，加之蝉鸣聒噪，更心绪不宁。
姚黄一听陆顺这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只觉眼前模糊一片，脚底失力直向后倒去，招儿抢步上前，与四海牢牢架住她，乃扶着人倚靠车辇勉强站立，紧忙叫云香上车里取仁丹丸来。
姚黄含一粒在舌下，招儿挽袖，从上往下摩挲着她后背顺气，姚黄也不敢多耽搁，待那股眩晕感稍弱，她忙挣扎着去前头御驾支应。
她头脑仍有些微微发胀，走起路来犹如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饶是这样，仍不忘派人去请几个随行的太医速速到娴妃车驾先行料理。
待她赶去时，宜妃余允蝉也已得了信儿，正一脸严肃陪在赵渊身侧，姚黄紧着行过礼，与人对视一目，眼中是同样的震惊与狐疑。
姚黄一颗心七上八下跳得厉害，生怕触霉头，上回曹思源小产的雷霆震怒她还心有余悸，偏她一紧张手心就容易出汗，眼下只得紧紧攥着帕子。
她头一遭当协理就出了这事，究竟也没经历过，正算着要不要等宜妃开口，忽然余允蝉悄悄拽了下袖笼，朝她使个眼色。
“皇上别急，适才妾已吩咐了太医去先瞧娴妃。”
姚黄秒懂，如今她是协理，场面话必须她来说，遂强压下心慌宽慰皇帝，又冷静分析道：“如今暑气盛，您万金之躯万不能候在这儿，娴妃娘娘在车里也不方便，还是得尽快找个干净的住处才是。”
一时皇帝跟前有头脸的官员俱得了消息围拢过来，相互低低议论。
热河副都统陈富泉拱手道：“启禀万岁，奴才家就在附近，皇上不嫌弃，就到奴才家里罢。”
“那还等什么！”赵渊紧步上辇。
陈富泉先遣人飞马回府报信，待皇帝仪仗到时，陈家中门大开，全家几十口子俱跪在门前台矶下迎驾，山呼万岁。
府内即刻忙乱起来。
陈夫人已着人将卧室正房腾扫出来，里间留给娴妃，她跟着进进出出，亲自盯着丫鬟们准备热水与参汤，晁丛并几个太医围在里头，各个面色凝重，姚黄见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担忧地绞着帕子来回踱步。
不多时，晁丛步伐沉重垂头出来，他神情严肃，看得姚黄心下一揪。
“禀敏嫔娘娘，娴妃娘娘她……小产了。”
！！
姚黄心底一沉，她只觉血液直冲脑门，脑袋嗡嗡地响，身体僵硬得像是拉满了弓的弦，冷汗在一瞬间浸湿后背。
“我去瞧一眼。”
她艰难开口，才掀帘但闻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朝床榻上望了一眼，李雁栖正阖眼而卧，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隐隐透出一股青色。
“若是你家娘娘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姚黄再四叮嘱珍珠，这才出来与太医说话。
她也见识过张双宜生产，殿中血腥气却不似这般浓郁，冲得她一阵干呕。
“皇上还在那头等着，你先告诉本宫，娴妃究竟是怎么了，”姚黄拿帕子掩口，勉力压下不适，忖罢又补上一句，“想好了回话。”
凡是牵扯李雁栖，她总觉事有蹊跷。
晁丛抹一把汗说是，郑重道：“娴妃娘娘热淤在内，气血亏虚，心肾寸弱，沉涩内郁……”
“不要跟本宫掉书袋，直说便是。”
“淤热，乃热与痰湿互结，郁结于里的热证，导致气滞血瘀，寻常妇人通常会有五心烦躁、心慌、口干等症。”
“可会小产？”姚黄盯着晁丛，面色沉静。
晁丛一愣，拱手道：“娘娘明鉴，气血瘀滞会导致胎儿供血不足，也可能会出现胎停以致滑胎小产。”
姚黄略一思忖，因问：“若是血瘀体质，是否会影响受孕？”
“妇人气滞血瘀会出现淤血内阻之象，影响经血，从而不易受孕。”
“照你看，娴妃这一胎是她自己体质问题导致的小产，与旁人无关？”
晁丛再次怔愣，眼睛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思量片刻，点颔应是。
姚黄斜睇他，扭头往外走，边道：“晁太医是伺候三朝的老人了，一会子见了皇上，只管照实说便是。”
陈宅正屋厅堂上，皇帝与杨后分坐两边，顾寅在门口候着，见姚黄忙迎上去，躬身引其入内，边沉声道：“万岁爷正等着娘娘呢，方才动了大气，怨底下人没好好伺候着。”
“多谢总管。”
姚黄心情沉重行过礼，忖着赵渊态度，小心翼翼试探道：“皇上节哀，太医说娴妃娘娘小产了。”
赵渊身形一晃，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阴翳，双手撑着额头，半晌，随手抓起茶盏狠掷下去，“嚯啷”一声碎瓷乱溅，唬得在场人都吓了一跳，忙不迭跪了一地。
“你说！为什么！”赵渊一指晁丛。
晁丛看向姚黄。
“你看她作甚！”赵渊怒叱。
姚黄敛眸正跪着，因瞧不见上头动静，皇帝这声骇人一抖。
“启禀皇上，娴妃娘娘她属血瘀体质，本不易受孕，加之天气暑热，出行一路奔波不曾休息好，是以催发症候，导致胎儿供血不足，窒息小产。”
杨后见皇帝眉心阴郁，忽然问：“娴妃如今有四个月了罢？”
“回皇后娘娘，四个半月，”晁丛诧异因何由此一问，高度的政治敏感让他压下好奇。
“往后可有影响？”杨后又问，仍是看着皇帝。
“娴妃娘娘体质如此，需得费心调理方能见万一。”
杨后摇头喟叹，摆手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去罢，敏嫔，你好生照料娴妃。”
姚黄提着劲儿轻手轻脚地转身，率领众人退出屋外去。
因李雁栖尚未醒转，晁丛得时刻守着，姚黄便与他同路，仍旧沿着甬路往内院卧房走。
陈宅占地不大，却极清雅，连着几个月洞门将整个院子区分出内外，越往里走越清幽，迎面见一玲珑山石牵藤引蔓附着其上，藤萝薜荔垂檐绕柱，行得近处隐约可闻淡淡芬芳。
“四个月的胎儿是否已成型？”姚黄回顾晁丛，低声问，她听懂了杨后的弦外之音。
晁丛说是，他脑子飞快，霎时心领神会，几不可闻答道：“是个男胎。”
姚黄眉心一跳，太阳穴汩汩颤动，她略偏首，看不出口型嘱咐：“管住嘴。”
李雁栖入宫已七年有余，始终无所出，除非她早知自身体质不易有孕，是以今次怀孕才显得意外，种种迹象表明她并不十分在意腹中之子，可她又对明仙珍而重之，说明她本身是喜欢孩子的，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不能生育或者不想生。
反观荣嫔张双宜，同样多年未育，又是调理身子，又是重金悬赏得子秘方，将事在人为诠释的淋漓尽致。
李雁栖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姚黄愈发好奇，娴妃身上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她有种预感，李雁栖一定有问题。
正想着，斜刺里碎步跑来一面容清丽的姑娘，后头跟着个圆脸矮个的嬷嬷，乃半屈身一手抚着膝盖一手招呼，那姑娘只顾扭头回望，照面直撞上姚黄。
惊得她连连后退几步，亏得慌忙中抓住招儿胳膊才未摔倒。
待心神稍定，姚黄上下一打量人。
为恭迎御驾陈府早已清场，更用黄绸将妃嫔起居区域围挡开来，且各处皆有御前侍卫把守，层层设卡，等闲不得见外人。
此时竟然忽喇巴地凭空跑出个年轻姑娘，乍一看还颇有姿色，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姚黄警觉地逡看四里，泠泠问她。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