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敏姚黄晋嫔得协理
御前议事又吵闹一天，日前苏州同知曹宪忠参知府江瀚的折子被留中了。
没有朱批，不录副，也不发抄，更未将原折交内阁归档。
收到折子当晚，皇帝下令将江瀚革职交江苏巡抚看管，三日后一道谕旨，着其押解江瀚进京明白回奏。
王怀玉苦等数日，仍不见端午宴下定的消息，因其心中焦躁，宫规抄得一如鬼画符，游龙走笔洒脱不羁。娴妃见状，懒怠与人多费唇舌，乃吩咐珍珠提醒她。
“娴妃娘娘说了，答应这几个月都熬过来了，何苦在最后关头露怯，还是用心抄写才是。”
王怀玉哪里肯听劝，她此时一门心思全在端午宴的邀功表彰上，若得不到皇后首肯，她这答应位份不知要熬到何时。
就在其一筹莫展之际，她跟前的彩云怂恿道：“答应不必着急，咱们不如让白贵人想想法子，她门路多，或知道内情也未可知。”
王怀玉甚觉有理，当下即走了一趟永寿宫。
她找白海棠从来不递帖子，全凭兴起，几时想到就几时去。偶尔被林燕初看见，话里有话地向白氏吐槽说：“真不知你俩谁是贵人、谁是答应，偏你好性儿……”
林燕初这是上回落下的“病根”，阖宫整顿，开民主生活会那会，她一句拍马屁的“娘娘”让白海棠怼了回来，江绾与其同为贵人，饶是主随有别还要受几分挤兑，白海棠竟然能忍受王怀玉对其召之即来，她是真看不懂了。
“翻过这页可就到五月里了，皇后娘娘到底甚么意思，究竟办是不办了。”王怀玉推门直往暖炕上一坐。
白海棠正在那头里间收拾细软，冷不丁见她冲进来，面色微微一变，倏地又添上笑，转身过来，边道：“这话儿便奇了，横竖是要办的，说是小宴，无非是不想让你们太拘束，没得吓着妹妹了，你也翻过膳食单，那十八斤麻绳是假的不成。”
王怀玉忧心忡忡道：“可，可还没有定下，我还有好些条理要归置，总不好耽搁了。”
“我说一句不中听的，妹妹可别吃心，”白海棠亲自端了茶盏搁在人跟前，把着小炕桌一角，愁苦道：“上头一天一个样儿，哪儿能让咱们揣度了去，我劝妹妹别太实心，甭回头撞了南墙教亲者痛仇者快。”
白海棠自小食匣中取出一片陈皮含在嘴里，满口生津，微阖着眼，享受这股子橘皮清香。
王怀玉登时坐不住了，撂下一句话就又冲了出去。
“你也不好使！我去问皇后娘娘去。”
她脚下生风，在宫门口与江绾撞了个满怀。
江绾一见，忙拽住她不让走，因问：“好妹妹，折子留中可要不要紧？”
王怀玉站下步子，秀眉拧出一抹不悦：“要不要紧的，与我何干。”
“我定记着妹妹的好。”江绾侧身福了个礼。
王怀玉淡淡扫她一眼，站直受了礼，勾唇道：“说不好……自然是有朱批最好，没有朱批被原路发回去也不好，留中的话——”
她藏着一半不说全，急得江绾不顾仪态直跺脚。
那头细二从远处过来，见了二人，恭肃打了个千。
“王答应，皇后娘娘吩咐，说端午宴非同小可，这回就不劳您操持了，现已下定着敏贵人料理。”
王怀玉双手攥拳，面容狰狞，乃反复追问了数遍，细二秉承中宫首领太监之职不肯多透露半个字，也不跟她多废话，扭身就走。
江绾这还等着她说下半句，今见如此，也被王怀玉骤然失态唬住了，不自觉往后退开两步。
“皇后娘娘明明是说不是大宴，怎么又成了非同小可！”王怀玉转脸诘问江绾，一指她，“你说！为什么！”
林燕初本躲着瞧热闹，她平素最看重规矩，这时走出来站在江绾身后，掌心一推其手肘，既是稳住她心神，又是告诫王怀玉谁才是主，因笑说：“王答应白抄了几个月宫规，是大是小的，究竟也不由你做主，贵人在上，岂容你大呼小叫。”
王怀玉气性上头，哪里经得住林燕初挑拨，甩开彩云的手就要冲上来理论。
“嗳呦，各位主子都在呐……”
众人不约而同侧后望去，顿时收敛几分。顾寅站在一旁，正揣着手笑眯眯看着，身后是其心腹徒弟庆喜。
“让总管看笑话了，我们原是闹着顽的。”
到底是江绾入宫早几年，远比林燕初与王怀玉有眼色，她率先搭话。
顾寅往前两步，袖子一抖，打了个千：“奴才给各位主子见安了。”
因见是御前的人，江绾立时警醒几分，想起她父亲受参一事，紧着问：“总管这会子来永寿宫可有要事？”
这可是皇帝跟前用老了的太监，头一号人物，没人敢支使他，等闲他轻易也不往各宫跑，江绾忖出深意，搭眼过去，讨好又亲近。
“传皇上旨意，长春宫敏贵人姚氏，晋嫔，赐协理之权。”
顾寅宣旨毕才与人搭话，嘿嘿一笑：“奴才来传万岁爷的旨，呀，这就先回了。”
晴空霹雳。
她几人俱愣在当下，眼神中折射出不可思议的灼热目光，比烈日更甚。
待顾寅去的远了，王怀玉尚未缓过劲儿来，一把扯住江绾手腕，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声线幽幽问道：“方才顾总管说甚么？”
“姚氏晋嫔。”林燕初言简意赅，她也震惊，但远没有王怀玉那么大反应。
“皇后娘娘前脚才说端午宴由敏贵人办，后脚顾总管就来传旨晋敏嫔，还有协理之权，”彩云躲在王怀玉身后喃喃道，“敏嫔娘娘真是好福气……”
戳心的一句“娘娘”让王怀玉彻底破防，可她毕竟是大家出来的姑娘，便是骂人也不如白海棠恶心，她扭脸指着彩云叱：“不会说话就闭嘴！”
白海棠听见传话，忙靸鞋出来，几人聚在永寿宫门口，面上表情各异。
“还得是敏贵人，啧啧……”白海棠眼风一一扫过众人，泛起个戏谑的笑。
景仁宫偏殿。
皇帝赵渊与杨后分坐东西，姚黄挨着西头下首。
前头已说过一轮话，姚黄心下徘徊，这恩典来得太快，有些意料之中却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心思玲珑，这样也罢，只一条，万事皆与皇后商议，切不可自作主张，莫教朕失望了才好。”
“协理后两件事，其一苏州同知曹宪忠参知府江瀚渎职瞒报，擅离职守，江氏整日为其父奔波，不成体统，你去劝劝她。另一件，曹氏即日起挪去承乾宫，着你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