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赵世禛初见点破题
赵世禛？
那个清秀的小子居然是大殿下！
姚黄思绪纷繁，她从没见过大皇子，只听奴才们嚼舌根知道些只言片语，昔日潜邸中，只有皇后的孩子活了下来，万幸还是个男孩。
因薜荔提到皇后生气，姚黄暗忖恐来的不是时候，正欲离开时，自有宫人打起锦帘，说皇后娘娘有请。
进门右拐是杨后待客的稍间，依旧是南边临窗大炕横着一张炕桌，姚黄瞥见赵世禛坐在大炕对面，眸如秋水般澄澈，流动着不同寻常的灵气与沉静，与方才判若两人，她敛眸向皇后蹲了个礼，恭顺又谦卑。
“这是大哥儿，他以往不常来，可巧竟遇上了，”杨后让姚黄坐在西边下首，“还不见过敏贵人！”这一句却是对着赵世禛说的。
“见过大殿下。”姚黄紧着福身，她可不敢托大也喊声“哥儿”。
赵世禛起身，拱手一礼：“敏娘娘万安。”
赵世禛不过十岁，却身材颀长，竟比她高出多半头。
“方才我说的，你若不信，尽可再问一问敏贵人。”
姚黄不解，提眸请皇后的示下。
“近日谙达教射箭，我头次习射就连中五矢，父皇知道后，赐我一件黄马褂，我必当勤加练习，母后却说我不该把精力都放在骑射上，敏娘娘若是世禛，该当如何。”赵世禛道。
闻言，姚黄方知二人适才为何闹别扭。
古代人寿元短，青春期来得早，想圣祖十岁已经登基了，估计赵世禛再过三四年就该建府大婚了。
论理她一个妾，原没资格置喙，实则皇后当她是自己人，姚黄既揣摩到这点，开口时自有了盘算。
不贸然提意见，顺着话头说就行。
她垂首忖罢，方道：“首次习射连中者甚少，大殿下反应敏捷，举止精确，非寻常人可比，您饱读诗书，焉不知《触龙说赵太后》中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娘娘所言自有深意，并非不让您勤勉，而是要适度，眼下才习射箭，若练火枪，又当如何？”
赵世禛沉思片刻，抱拳道：“敏娘娘一语点醒，世禛受教。”
送走大殿下后，杨后方与她闲话家常。
以往赵世禛独住西三所，近旁跟着他的人，不拘谙达、苏拉等都能陪着人住。自荣嫔生下世褆，西三所里一应伺候的人手足添了一倍多，人多眼杂，难保出个差错，皇后便做主大皇子跟前只留近身伺候的奴才，其余人等一概住在外头。
赵世禛身份特殊，为护其周全，皇后特命他每日傍晚用膳后上景仁宫来请安，对外只说是皇后病弱，大皇子侍疾纯孝。
姚黄自然将日前孙长宁说话联系起来，“保全大皇子殿下”，她不禁看向杨后，表态：“妾不才，愿尽力为娘娘分忧。”
这时她才说起二回来的缘故，杨后听罢，并未提出异议，反倒体贴她的心思，好生宽慰了一晌，又赏了她一碟豆腐皮包子。
晚间赵渊照旧来景仁宫，杨后见其兴致尚佳，悬了一日的心终于可放下了。
后宫不得干政，杨后时刻警醒自己，纵她与皇帝关系不比寻常，也谨守本分，遂将早起江绾所求之事咽在嘴里，单挑出来说姚黄承办贺喜宴的章程，哄赵渊高兴。
“三哥没瞧见她来回事的情形，竟还带着个册子，一问是自个儿做的，这一页页翻开了回，上头还配着有图画，我问她这是为何，她说是这样便宜，真真心思细巧，改明儿我让她拿来你瞧瞧。”
“难为她那么大点，还能想得周全，我瞧她如今行事稳重，也不肯争功，心里头还有那么点佛心，前头还专来回要请贵妃与宜妃领宴，手底下又有章法，是个妥帖的。”
杨后忖过皇帝态度，毫不掩饰对姚黄的欣赏与喜爱，可她也了解赵渊，知道其最讨厌人指手画脚，遂只点到即止。
赵渊起了几分心思，挺直腰板抬肩转动几圆周，他看了一下午折子，又与一众臣工们议事，尤其苏州大水曹宪忠的奏报，几拨人吵嚷个没完，闹得他头痛，颈子发酸，针扎似的难受。
杨后见状，方过来与他轻按脖颈，一时屋内静谧，二人静静坐着。
“姚氏……”赵渊忽然开口，“聪慧机敏，很懂得为臣之道，近来这些事上，朕有意试她，曹氏落胎一事，她处置的甚好，不张扬，贵妃太刚直，宜妃厚道多恩无罚，娴妃总存有私心，荣嫔——”
“论说协理，她也顶适合……”赵渊指腹有节奏地点着几案，始终不闻后话。
“六月里要预备往热河行宫避暑，还有今年的秀女殿选，年里各地已呈上名单，九月回銮便要落定，余下热河那边……”杨后话头稍微一顿，“竟也千头万绪的……”
见皇帝陷入沉思，杨后适时接上一句，没有说结论，只单纯地摆出了问题。
赵渊端起茶盏浅呷一口，想了想，叫进顾寅。
“传朕旨意，敏贵人姚氏，晋嫔。”
“这一会子已下钥了……”杨后见微知著，“三哥有心提拔，不如明儿当面见了再赏她。”
这头又叫回顾寅来，叮嘱他此事不得外传，方移灯下帘，一夜安寝。
顾寅初闻圣旨，那是打从心眼里替敏贵人高兴，不枉他明里暗里为其说了不少好话，又带着韩申一并献殷勤。
转念一想，又沾沾自喜起来。这敏贵人正对了万岁爷的性子，行事别具一格，旁人都不看好，偏他认定奇货可居，算是压了个宝，还想着至少得等有孕了才能晋位，不想居然身上绑了炮仗，一飞冲天，入宫不到半年，从答应升到嫔位，不得不说，敏贵人着实有手段。
他双手抱臂倚在外间，眼皮一沉，正要打个盹儿，忽然脑中蹦进去一句话，皇上居然叮嘱他此事不得外传，顾寅登时一个激灵，一个“鸡啄米”倏地清醒，眼刀扫过四下。
这是什么意思，皇帝是不是在敲打他，苏州同知曹宪忠的折子，怎么就传到江贵人耳朵里了，有人内外勾结互通有无？！
顾寅一时瞌睡全无，得将那个传递消息的人揪出来，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