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怨贵妃背锅苦难诉
却说娴妃李雁栖,建章元年礼聘入宫,算是贵妃柴轻月的同期,入宫多年存在感不强,因其处事分明,娴静温雅,颇有杨后之风,皇帝赵渊对其算不上宠爱,却礼遇有加。
娴妃家世背景与贵妃不相上下。昔年四王夺嫡时期,其父李长兴感怀赵渊知遇之恩,借署理之便,与河道、盐务、军政等处暗与赵渊便宜行事,待晋王登基,李长兴领吏部尚书衔,建章五年更迁从一品直隶总督。
日前赵渊口中李毅之打了胜仗,就是在夸奖娴妃胞弟。
且说承乾宫内,李雁栖将王怀玉作态尽数看在眼里,冷冷一笑。
“这话儿说得倒是轻巧。”
“我且不管你为何变卖御赐之物,只你一人必不能成事。先将牵扯其中的人名写下来,与何人交收,与何人打点,何处收取金锁。”
“你得仔细,再如此糊涂行事,便是贵妃也保你不住。”
不待人答话,李雁栖一挥手,珍珠捧着纸笔给王怀玉送去。
“娴妃娘娘问也不问,审也不审,却是何道理。”
王怀玉身子向后闪躲,扭过脸也不接纸笔,因问:“我怎知娘娘是奉谁的命来。”
她因误信脸生太监心有余悸,此番倒很谨慎。
殿内出奇安静,大殿当中置一鼎如意纹鎏金香炉,炉内燃着苏合香,袅袅腾起一股香雾,辛香盘绕四周。
李雁栖唤过陆顺,指着王怀玉道:“你去乾清宫,请皇上的旨意来。”
见人说话底气十足,王怀玉当下信了几分,她本想拖延一二,眼瞧着是不能了,语气和软下来道:“娘娘明鉴,我原读过宫规知道利害,又怎会明知故犯。我确有一块金锁,乃上月贵妃娘娘赏赐,偏巧近日弄丢了,娘娘口中之物,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一块。”
“宫中麒麟金锁定不止这一件,兴许是别个所为,那苏拉记错了也未可知,怎得就要扣在我头上,娘娘大可叫他来对峙。”
王怀玉忽然智商在线。
“人你是见不着了,这名单却还要照写,”李雁栖微微一笑,“你既说丢了,那何时丢的,丢在何处,可有人物凭证,丢了东西却不声张,这是为甚么?”
王怀玉哑口无言,心道姚黄真是个乌鸦嘴,她说的话通通应验了。
因见王怀玉迟迟不动笔,李雁栖也不催,她抬眼望一眼外头,径直起身往外走,命珍珠将人看住了,吩咐说不拘什么时候,若是写完了,仍教陆顺好好送回咸福宫。
至晚间,万籁俱静,西厢房内留了一盏灯,四海悄身进来,将他下午在四执库打听的消息禀与姚黄。
“那苏拉是四执库的人,叫马札,在宫里没个根基,去年春天从广储司调来的,干活麻利,就是平日不大与人说话,也没个喜好,赌钱吃酒他都不沾,近日也不曾听说他手头紧张,奴才特意问了,之前也没见过他夹带出宫。”
姚黄听罢,命他这几日再留心着,方移灯下帘,这一夜忐忑睡了。
次日早起梳洗了,摆上早饭刚吃一口,有乾清宫太监来传旨,贵妃柴轻月罚俸三个月,常在王怀玉有违宫规着降一等,自即日起至端午,每日抄宫规百遍,交娴妃李雁栖看管。
圣旨一出,阖宫震惊。
柴轻月当即冲到御前理论,却被顾寅以皇上政事繁忙挡了回来,往后几日也是同样的软钉子,不是恭王请皇帝去京郊骑马,就是皇帝约恭王在养心殿下棋赏画,有闲心风花雪月,就是没空理会贵妃。
柴轻月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赵渊没给好脸,圣旨里外更是摆明偏袒宜妃余允蝉,还将娴妃李雁栖抬出来牵制贵妃,这让她捶着心口直嚷堵得慌。
贵妃不痛快,这几日看谁都不顺眼,三保因迈进门槛先伸了左脚,被骂的狗血淋头,险些下了他掌事太监的权柄。
姚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每日战战兢兢,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儿,就怕贵妃恼了再拔剑,她也不敢再去咸福宫。
直到有一日,阖宫传言娴妃代审王答应,王氏话里话外意指宫闱内幕,说娴妃手中有画押凭证,不单是麒麟金锁涉案人员名单,还有挑事碎嘴的宫人名录,娴妃又着人添了几笔也未可知,总之名单一出,阖宫人人自危,愈发有开春清算的意味在里头。
“上至贵妃,下至内务府,你这一份名册,阖宫便尽是龌龊!”娴妃喟叹。
正当这阖宫慌乱的当口,宜妃偏巧病了,只说是带着明仪在园子里顽着了风寒,并不是大症候,请下太医来,说再吃个两三剂药,缓上些日子就见好了。
四海带来消息,李陈鱼恰好也在,一听宜妃病了,当即就商定要去咸福宫探望,姚黄照其脑门给了个榧子,点醒李陈鱼,她反应也快,登时明白关窍,忙咽住后话不提。
春雨霏霏,这一日姚黄坐在廊檐下看雨,一手拿着美人拳捶腿,忽见李陈鱼从角门忙慌慌过来,人面上喜滋滋的笑个不停,她可还惦记着贵妃的忌讳,起手一指压在唇上。
李陈鱼一路小跑而来,一伸手用力拽了姚黄起身,她报喜般地嘚瑟,说贵妃娘娘有喜了,起初姚黄听得一愣,待琢磨明白,自个儿也咧开嘴直笑。
好家伙,这又是什么鬼热闹,贵妃居然极限反转,这一回日子可算轻松了。
柴轻月今年二十六,她素来体格健壮,产下大公主明慧后多年未有所出,与张双宜信事在人为不同,她更信顺其自然,果不其然,五年后竟再度有喜。
“晁太医说贵妃这胎怀相不好,许是与近日这些乱事有关也未可知。”李陈鱼道。
赵渊收到晁丛禀报后,第一时间赶来长春宫,嘘寒问暖,全然不见贵妃当日背锅时的冷漠,柴轻月恋爱脑上头,三两下被哄得喜上眉梢,哪里还记得什么麒麟金锁,什么劳什子。
自打贵妃有孕,宜妃的病忽然也好了,不时带着明仪在皇帝跟前,又是摆弄自鸣钟,又是研究造纸,赵渊一高兴,又赏下不少好物件。
转眼已是三月初,江绾才将出了月子,心底一桩事尚未了,一日,娴妃却忽然带人围了永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