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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宜允蝉革新宣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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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上众人不再交接,专心等着看宜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余允蝉环视,道:“酒令如军令,席内不论尊卑。从贵妃起头,之字顺领,至王常在止。”

    闻言,王怀玉失色“嗳呦”惊讶出声:“不是该从姚贵人止嘛!”

    余允蝉眼帘一挑,只作未闻,转身端出一副码好的骨牌。

    姚黄见觉眼熟,再定睛一瞧,又细细一数,整卅二张,不禁一乐。

    竟是牌九!

    可忒巧!她相声祖师爷娄老爷子生平最爱推牌九。

    天地人鹅三长四短五,姚黄倒背如流。

    这头一遭出席阖宫家宴只要不丢人就行,姚黄心理预期不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听余允蝉又道:“我既为令官,一副牌需皆听我的令,我依次说三张,每人回三句,我说完了再合这一副的名儿,也要再对一句。外头行这个令不拘诗词歌赋,俗语成语也可。今儿既到了我这儿,只许说诗词歌赋,不许说旁的,必得压上韵。若是错了,要么罚酒一杯,要么献技一曲。”

    ??

    宜妃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玩什么令!

    姚黄一愣。

    本以为是推牌九比大小,还想说这后宫果然别致,不想竟是以宣和牌为底,考校诗书,怪道说风雅。

    姚黄心里直犯愁。

    她是专业说相声的,韵脚什么的成语俗语完全没问题,可诗词歌赋她也心里没底。

    “不成不成!”张双宜抢先拒绝。

    张双宜从来不曾于诗书上用心,今恐遭人笑话,忙连连摆手,却道:“宜妃刁钻,惯会使诈,我可不信她!况我如今身子重,怎好再累肯我。”

    “荣贵人可真会磨牙!”柴轻月哂笑,又问:“江贵人你可也是如此?”

    “大年下的,自是要尽兴才好。”江绾温婉笑着,也劝张双宜。

    赵渊来了兴致,在上头御座扬声:“朕也来!”

    听得皇帝亦参与其中,众人喜不自胜。张双宜无奈,狠翻了个白眼,勉强应下。

    见状,姚黄安慰不少,有人当倒数第一托底就成。

    其实自打她学相声,往日旁学杂收的,对宣和牌亦有所了解。

    所谓“宣和牌”,乃以北宋宣和二年所著《宣和牌谱》得名。一副牌共三十二张,其中有廿二张对牌,称“文牌”,另有十张单牌,称“武牌”,牌面寓意天地人和等等。

    今所行之令便源自牌谱,每三张组合成一副牌,每副牌各有一特定名称,组合百十种,或难、或易、或雅、或俗,端看令官如何宣解。

    张双宜文墨不通,余允蝉偏指定诗词歌赋,这一遭,姚黄结实心疼荣贵人一把。

    “这就开始,主子爷先来。”余允蝉吃毕令酒,掷骰子选牌:“这一副得了!左边日月合明。”

    “天容海色本澄清。”

    众人鼓掌。

    “中间是个六与幺。”

    赵渊瞧见斜对面姚黄,因见其垂着头,不由想起御花园里,她说赏梅时的憨傻,遂开怀一笑,接道:“风吹梅蕊闹。”

    众人再鼓掌。

    “右边是张天。”

    “跃上葱茏四百旋。”

    众人三鼓掌。

    最后一句。

    余允蝉将三张牌一并,环视四周:“凑成个天地交泰。”

    “始觉今朝眼界开!”赵渊抚掌大笑,胸中痛快不已。

    众人齐齐喝彩。

    “三哥这回可安心了,”杨后适时递上茶盏,在旁耳语道,“阴阳相薄,感而为雷,实乃奋发畅通之象。”

    赵渊点颔,双掌抵上桌案,朗声道:“宜妃说的好!赏!”

    席间各有心思。

    张双宜没听懂,瘪着嘴脸色不豫,暗骂余允蝉:“矫情!”

    曹思源自斟一杯,因道:“皇上正高兴呢,荣贵人姐姐怎的恼了。”

    “这一副牌面叫天地交泰,”江绾抚着肚子,不着意提醒:“要么说宜妃姐姐手兴。”

    张双宜急得一啐,目光扫过江绾,又看向余允蝉,唇角微一抽动,咽下后话。

    姚黄为避皇帝视线垂着头,眼光留神细看,见此情形,愈发佩服宜妃,更存了务必结交之心。

    这厢,顾寅已捧着一匣金瓜子上前,将锦盘恭顺递放在余允蝉身前。

    余允蝉亦不推辞,谢赏后抓了一小把,就手搁在令桌前,复又掷骰子选牌,乃道:“现下该贵妃了。”

    “这一副也得了!”余允蝉掀开一张展牌,“左边上下两点明。”

    “訇然振动如雷霆,”贵妃抬颌轻笑,“这有何难!”

    “中间幺四架更鼓。”

    不想贵妃竟“扑哧”笑了出来,乐见众妃嫔急眼,故意卖关子不回答。

    “贵妃快说!”赵渊催促,“不然当你答不出,朕要罚酒了!”

    柴轻月竭力憋着笑:“世上何人不读书。”

    一语既出,众姝心下俱明,相互对望,都笑了起来,姚黄也忍不住觑张双宜。

    “右边四四是个人。”

    “散作乾坤万里春。”贵妃性子直来直往,行令也带爽利不羁之感。

    余允蝉拿眼把柴轻月一溜,柴轻月会意,也把眼去一溜余氏,四目相对。

    “凑成落花红满地。”

    柴轻月自大笑一番,直嗔道:“好你个面软心硬的宜姐姐,竟逮着我报仇来!”

    众人不解其意,且听柴轻月回“一纸万金犹不惜”,笑声再起。

    “不顽了!不顽了!”张双宜愠恼,察觉柴轻月讥讽嘲弄之意,加之在新人跟前接连被下了面子,登时撂下脸来,再开口却换了副面孔,向龙座娇嗔道,“主子爷好偏的心,纵着宜妃编排我,您还笑。”

    余允蝉眼珠一转:“贵妃妹妹通古达变,触类旁通,我可佩服得很。”

    姚黄尽数看在眼里,却不表。

    这一副牌牌面原叫“四红沉”,又可称“落花红满地”。如果说第二张杂五的单张或是碰巧押了“乌”韵,这最后一句牌面合名,说不得是宜妃一箭双雕。

    赵渊把眉一皱:“既说要顽,怎好反悔!”

    张双宜拧身,望眼欲穿盯着赵渊,浑不觉僭越。

    “要么指一人替你,若说的好,朕赏双份!若说的不好,罚也双份,”赵渊戏谑笑,“你出!”

    张双宜爽快应下。

    其眼风巡视在座,自西向东一圈,又自东向西一圈,末了,手腕一抬,纤指一点,盈盈道:“不勉强罢,姚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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