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七
放学前十分钟，周宸逸以老师找他有事，把池云逸叫到了外面。
此时外面的天空黑的彻底，隐隐能够听得到轰隆的风声，看来不久就会有一场大雨。
池云逸出神地想，还好他班里有伞不至于淋到，不然这个天气估计得生一场大病，又得花不少钱。
想完自己又不禁想孟征有没有带伞，他站在靠近前门的位置，只需要稍稍一侧脸就能看见呆在座位上走神的少年。
班级里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坠落人间的神明。
从下午说完话之后，孟征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池云逸攥紧了兜里写的纸条，被他揉的皱巴巴地塞在口袋里，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送到孟征眼前。
直到额头上传来清晰的痛感，池云逸抬头，才发觉周宸逸脸色很差。
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周身的戾气快要把他吞没。
一瞬间的心虚如同电流般涌遍全身，他本就不会撒谎，不想受别人好处连拒绝的时候讲话都磕磕绊绊的，更何况现在。
周宸逸没那么多耐心，宽厚的胸膛隔离了他的视线，垂着眼皮冷冷问：“什么情况？”
池云逸弱弱退了一步，充当鹌鹑。
周宸逸气急，压着声音：“你俩疯了？”
“没有。”池云逸小声反驳，“还没成呢。”
周宸逸：“……”
“你还想成？”话毕觉得不对，一脸惊讶地说：“你追他？”
池云逸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不是！没有！”
拉着周宸逸到了楼梯拐角，这儿没灯，看不清他的脸，耳廓爬上来的红晕被黑色压住，池云逸抬手摸上自己烫的能煎鸡蛋的面颊。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识时务，不要说太多过激的话，等到周宸逸冷静下来再将事情娓娓道来。
可池云逸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迫不及待，于是结巴地说：“我……想试试。”
黑暗遮不住眼底的光亮，一旦开了口接下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池云逸深吸口气，用比上台发言还要认真十倍的态度，坚定道：“我想试试。”
“……”
“你疯了吧？”翻来覆去还是这几个字，饶是周宸逸再叛逆都想不出被人知道了会怎样。
这儿什么地方池云逸会不知道？邻里大妈大爷这辈子最长久的喜好就是说人闲话，池云逸这样的，不得被他们扒掉一层皮？
周宸逸单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自己血压飙升。
“不行。”周宸逸不忍看他，把脸扭到一旁，将血淋淋的现实剥开了瘫在他眼前，说：“他是大城市里来的，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玩玩？再说，你是想被人说闲话吗？班级同学知道了怎么想？你让老王怎么办？”
一桩桩一件件，不管哪一个单拎出来的后果都不堪设想，池云逸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手指攥着因为拉扯几乎快碎掉的纸条，好像这样才能抓住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不至于让自己太狼狈。
他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我一个人生活，无牵无挂的，怕什么？大不了走出去，这里容不下我，总有一个地方能让我落脚。”
话音将落的瞬间，他自己都被惊住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覆水难收，那何必畏畏缩缩在乎后果？
“我是认真的，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今天认真过。”
周宸逸张了张嘴，一腔劝人的话噎在了嗓子里，“……”
“我知道你担心我。”池云逸说，“可是我总要长大的，就算长大的代价太沉重，至少十七岁的我不后悔，这就够了。”
周宸逸顿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否认，而是说：“想好了吗？”
想好自己以后面对的局面了吗？想好自己是否能够承担得起代价吗？
“嗯，想好了。”
池云逸轻松的眨了下眼睛，“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
十七岁迎来自己的第一次离经叛道，池云逸没想到后遗症会这么猛烈。
起初，他只是在孟征靠近的时候会毫无理由地心动，整个人如同被注射了兴奋剂，喜欢的余韵绕梁不绝。
没想到一周过去，这种心动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在和孟征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把手握成拳头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响，会吓到孟征，只能通过这些拙劣的手段掩盖住点点蛛丝马迹。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爱意都能够大大方方诉诸于口，明恋是，暗恋亦是。
像他这种，连感情都不知道该划分到哪一类的，更是。
那天晚上结束后，周宸逸虽然一脸担忧，但至少没继续反驳。
或许也知道，反驳没用，池云逸看起来软乎乎的很好拿捏，但他体会过这人倔起来能有多让人招架不住。
两个人回来后，池云逸如同往常一般在座位上埋头做题，不过姿势变了。
以前是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现在一只手却插在兜里。
这个姿势孟征都替他别扭。
“怎么了？”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池云逸拖长声音“啊”了声，口袋里的纸条被他撕的不成样子，别说拿出来给孟征看了，就是戴着放大镜都不好把它拼凑成原本模样。
池云逸说没什么，有点冻手而已，转而问：“你今天怎么回去？”
“走着吧。”孟征叹口气，“受不住车上的味道。”
这事真不怪他矫情，活了这么多年，孟征都没觉得自己原来对嗅觉这么敏感。
池云逸刚刚在外头隐隐听到翻滚的雷声，不由担心道：“可能会下雨。”
“是吗？”
“嗯嗯。”
孟征轻笑：“没事，我身体好，扛得住。”
池云逸：“……”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想了又想，终究是没忍住，头悄悄往孟征的方向倾斜，晚自习没有老师看班，班里一直都很聒噪，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并不如往常吵闹。
像是在配合池云逸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我带伞了。”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