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逝水剑庐
酿春街上，沐凡陡然驻足，暗夜中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他扬首警惕地环视四周，夜色如水，寂静可怖
“不对！”
沐凡豁然转身，利刃横空斩出，灵气四散奔逃，却是空无一人。
“咔嚓！”
头顶上传来轻微的石瓦碎裂声，只见房檐之上一道黑影翻身遁去。
一转身的功夫这人竟闪至自己身后再又踏檐遁走，若非回身之间踩裂一片瓦传出声响，其身法可谓无声无息。
“好快的速度……”沐凡按下佩刀，心中吃惊。
他倒并无半分惧意，天下之大，无数游侠大盗逍遥江湖，在这繁华藏龙郡更是寻常。
“嗯？”
风中挟来呜鸣清吟，沐凡翘首望向城西，竖耳倾听。
十里玄遥，更有清泪千里萧萧。
……
玄遥城郊。
“逝水林。”
沐凡轻语一声，望着眼前这大片荒凉稀疏的林子，心中不免唏嘘道：“堂堂铸剑宗师竟野居此地，志趣当真不俗。”
伴随着脚下残柯败叶的碎裂声，他一步步行至荒林深处，却仍是不见剑一庐踪影。
“奇怪……”
肃杀剑意拂过脸颊，沐凡双目炯炯，浑身灵力凝聚不发。
“咻！”
十数道凌锐剑气从天而降，倾泻似雨，所过处枝桠无不化为齑粉，转瞬间已杀至少年头顶。
鞘中利刃骤然爆鸣，沐凡眸中无惧，手腕拧转间，抽刀纵身凌空一斩寒光横贯，八方剑气俱断。
正是伏星第二式：司天。
沐凡握刀环顾四周，只有大片林木披着斑驳刀痕迎风瑟立，心中疑惑时林穹上陡然响起一道笑声：
“年轻人刀法不错，只是缺了几分天地大势。”
闻声沐凡慌忙道：“可是剑一庐洪老前辈？”
“正是老夫。西行百步，即是我剑一庐了。”
“谢前辈！”
沐凡收刀入鞘，心中雀跃。不过片刻便赶到了剑一庐所在。
“好一处幽静仙居……”
安倚青丘，怀抱翠松，眼前这座不大不小的板石屋令沐凡耳目一新。
“剑一庐”三个大字悬于头顶，斑驳陷于石中，似由三尺青锋削刻而生。远望可见屋后滚滚黑烟，熔金蒸浆声声入耳。
屋门大敞，沐凡垂手立于门前轻唤道：“前辈？”
“进来吧小子，剑一庐没那么多臭规矩！”
大步走进屋中，黑不溜秋的墙壁上，刀枪剑戟，斧锤锏槊，崭新陈旧，琳琅满目，沐凡心中微动。
转身只见一黢黑老头端坐案旁，手中攥着一张图纸不停比划。
“小子，快把你手边那把刻刀递给我！”
沐凡一愣，慌忙抓起刻刀放在老头手中。老头扔下图纸，随即捏着刻刀歪着头趴在一把木剑上修修补补。
老头聚精会神苦心耕耘，口中哼唧自语。沐凡并未急躁，反而俯身探头一眼不眨地盯着老头手中那把逐渐成熟的木剑。
“墨笔。”
老头头也不抬地伸出一只手，沐凡依言照做。
“哈哈！成了！”
良久后，老头终于仰头大舒一口浊气，放声大笑。
此刻木剑已是完美无缺之相。形体平凡，并无繁复华丽的花纹，然每根线条皆是古朴独一，内蕴自然飘然，随心所欲。
望着这把崭新木剑，沐凡不由轻语：“浩然安然，无锋之风。”
“嗯？你懂此剑？”
老头扭头看向沐凡，一脸惊讶狐疑，仿若才察觉到一直安静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
沐凡摇头，“晚辈不懂剑，但觉此剑温润光明，无杀戮相。”
“嘿！说得好！”老头紧握木剑，好似打量着初降人世之幼婴，锃亮双目满是沉溺。
“剑法有二，一曰力，二曰技，此二者世人无不知。更有剑之三道，一曰王者，二曰君子，三曰饮血，世人难以会心知意。”
沐凡深以为然，拱手道:“晚辈受教。”
老头反倒挑起眉头，戏谑道:“你这小娃子，心不浮气不躁，论起繁文缛节却是一套又一套。”
“此剑铸成，送予你如何？”老头忽而收起笑容，扬起木剑指在沐凡胸膛。
“有主之物，晚辈不敢染指。”
“若我说此剑乃是为你而铸，你要不要？”老头双目较剑锋更为刺人，直勾勾盯着少年，眼角皱纹挤作一团。
沐凡豁然抬头，沉默一瞬终是有些不坚定地点了点头。
“嘿！你还真敢要……”
老头捧腹大笑，忽然瞥见一旁少年惊奇的目光方才察觉失态，急忙干咳道：“方才是逗你玩儿的，这把剑可不能送你，不然阳离那小子可要在外面说老夫坏话了……”
“阳离……”
沐凡莞尔一笑，心底却是犯起了嘀咕。这个名字他初入玄遥城时听人提过，貌似是名厉害剑修……
“不过，我却真要送你一把神兵利器。”老头忽又正色，语出雷霆。
“前辈当真？！”沐凡一脸愕然。
“当假。”
“前辈何故一而再戏耍在下……”
望着老头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沐凡顿感无语。
“算了算了……”老头望见少年脸上忿然不乐，慌忙将少年推到木椅上，揣起手道：“小娃子可是要铸剑？”
“正是，若请前辈铸一把五品灵剑，需多少灵石？”
“五品……”老头摩挲着下巴，缓缓道：“这可不好说，五品亦有优劣之分，更需结合剑主功法、喜好选择不同铸剑材料，方可着手打造。”
“老夫铸剑，不论贵贱，但求无缺。”
“那，大概要多少灵石？”沐凡面露难色，沐炎这两天闭关客栈不出，便托其来此拜会，沐凡一个外门汉自然不曾想过铸剑竟有如此多门门道道……
“低者一千足矣，高者五千不止。”老头双目微瞑，一字一语间抑扬顿挫，转念道：“若能拿出些铸剑材料倒可给你打些折扣，不过老夫看你这穷酸样，怕是难呐……”
沐凡一时哑口无言，这价格着实超出了两人的承受范畴。
“晚辈还有一事。”
“说罢。”
“前辈这儿，可缺个打杂的？”
“打杂的？”老头惊咦一声，旋即恍然道：“好啊——小子，囊中羞涩就想着挣老夫钱了！”
沐凡赧然一笑，悻悻道：“晚辈欲荐友来此助洪前辈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