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孤寂之谷

    裹挟在黑暗当中的青年听见了耳边传来的窃窃低语声——每当他听见低语声时，眼前都会浮现空无一物的虚无。

    感觉呼吸机能受限的他从一刻不停腐蚀着他身体的黑色污泥中挣脱了一部□□体出来，而后出于直觉的，他在污泥向下坠落时抓住了冒着尖刺的，像是污泥的核心的东西。

    在他耳边的低语声在那时变成了饱含恐惧与恶意的高鸣，那些鸣叫用的是拙劣的灵体语，说着“停下”。

    然而感到自己受到威胁的青年的习惯是把危险源直接清除，于是那只覆盖着黑泥，遍布尖刺的东西被青年的手所捏碎，那些尖锐的尖刺浅浅的扎入了手部的盔甲上。

    “啪。”

    污泥坠地时，传来了什么像是泥巴掉在地上产生的声响一样，啊，不如说是完全一样的声音。

    在空中脱离了污泥的青年将那对双翼展开，最大限度的减轻了坠地的冲力，即便他的身体从约十米高的地方坠落都不会有事。

    从上方远远的传来了属于安涅尔的呼唤声——听见声音的青年抬起了头，咳嗽着发声试图回应。

    他的声音在巨大而黑暗的谷底不断传播，最终消陨，就像某种障壁阻碍了声音向上传播一般。

    即便青年擦亮火把，那光照也无法传达到上方的区域。

    这种诡异的情况令青年没有多少办法将希望寄托于求助在上方听起来未受伤的同伴，甩干净身上的污泥之后，他从那背包中拿出了安涅尔交付与他的包裹，因为处于最深层，加上包裹包装的相当严密，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躺在其中的是暗蓝色的戒指，与他的手指正好契合——青年想起了在前几周，安涅尔要来了他的手的尺寸。

    青年并不明白戒指戴在每个手指上的寓意，于是将它戴在了左手食指之上——戴在小指和上容易滑脱，戴在中指与拇指上又容易让戒指因冲击碎掉。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了谷底的情况。

    谷底生长着因为许久未见光而显得色泽有些病态灰白的苔藓，低矮的植物在地面上少得可怜的泥土中生存——这里没有什么树木，植物只有苔藓，蕨类植物，还有一些不知名，不依靠光芒就可以存活的小型灌木以及藻类。

    它们就像被某种东西吸干了一般，每一株都显出了怪异的颜色。

    青年这会儿甚至不用拨开那些植物，他只需要避开那些突出于地表，碎裂的岩石便能够正常行进。

    远处亮起了在此刻显得诡异的绿色荧光，而后，荧光扩散般的向周围蔓延着，在短短的时间内，那些荧光便照亮了谷底。

    那些荧光也像是被什么障壁所阻隔了一般，只能在这个狭窄的地下空间中扩散。

    面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明亮，在绿色的光芒中，青年双目那扩大的瞳孔微微缩起，适应了面前的环境。

    他所踩踏的石头色泽是病态发灰的苍白，那些白的颜色青年已经熟悉——是骨骼。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甚至能够让人在上面站立的骨骼？

    带着疑惑的青年向前行走着，尽力不踩断脚下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随着他的行走，他脚下的骨骼逐渐显出向上抬起的趋势，而后在到达某个顶点时开始下降。

    沿着下降的骨骼行走着的青年在某一个时刻一脚踩空，跌入了薄薄植物下的空腔之中。

    坠落持续了数秒，在层层叠叠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阻挡之下，青年没有受到什么伤。

    在坠落至底时，一股因为岁月推移已然变得稀薄的腐朽味冲入了他的鼻腔。

    他的面前是一个如茧般的硬壳，绿色的荧光大概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而后青年抬起了头，看了看上方。

    某种巨大的骨架之间的发灰薄膜似乎被他的身体砸出了一个坑，此刻他就处于坑的下方。

    没有什么心思关心这些东西的青年走向了茧。

    在他的指尖刺穿茧的时候，某种像是物质又未有实体的东西自破口当中涌了出来——

    那是比起之前吞食心脏所获得的，更加清晰的记忆与情感。

    看不清形貌的眷族在他面前死去，在漫长的岁月中身躯腐化成为高山之上的白骨，而后被地脉的轰鸣所粉碎。

    日复一日的孤寂，日复一日的凝视。

    在凝视之中，面前终于只剩下了自己的身躯。

    于是长着巨大双翼的蛇神将自身盘踞起来，在谷底当中，以沉睡的姿态迎来最终的空虚结局。

    空有双翼却不知飞向何方，重要之物不断离去，

    突然之间，空虚与巨大的困倦感席卷而来——接受了无名羽蛇残存情感的青年就此在黑暗的谷底陷入了没有神智的睡眠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