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扬尘
加缪洛缓缓转身，身上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他浑身是血，自己的，别人的。
可以主宰命运的人身上从来不沾血，因为那些看不见的血早就流进了大地，洒在天空，融进海洋。
以前他身上总有一股贵气，是锦衣玉食的少爷，从来高高在上，体面高雅。
当时他陷进时空重叠里，被怪物伤的体无完肤，每一道伤疤在他看来都是对他的弱小的羞辱。
赫依族的重伤，是他被人当众狠狠地刮了好几巴掌，打了好几拳，又还不了手。
加缪洛强行运动已受重伤双翼，一道金色闪光划过，他的拳头带着劲风而出。柏妮斯抬起双臂格挡，只觉得从没有接过这么强悍的力道，被打得后移好几米。
而后加缪洛不给她任何松懈机会，动作迅疾狠辣。柏妮斯只能专心格挡，反抗机会一丝都没有，中途她试着借用热武器脱身。
加缪洛完全处于压制方，肘击对方撞开其刚摸到枪柄的手，把还在半空的枪接住。他立定身形开始瞄准，柏妮斯暗骂句脏话，只能不断借助场内碎石遮掩形迹。
加缪洛只能不断追踪她的位置，大声质问道：“赫依族无冤无仇，希克曼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柏妮斯的个人终端上，显示出一个小绿点。她看着那个小绿点，无声地，咧嘴笑了笑。
她站出去，举起双手可双眼中没有一丝恐惧，朝着加缪洛走去：“因为你和躺在那边的人，是我们最需要的实验材料。”
加缪洛朝她脚踝上开了一枪，子弹穿过骨肉的声音回响在整个观星阁。失去单边支撑力，她勉强稳住重心，依旧镇定地说：“天然的基因配体，却在一个棘手的位置。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布局那么久，而不是趁你伤痕累累的时候就杀了你呢？还活着的你们，身上的基因就是实验材料。赫依族少主就是我们的目标，你就是放出去的饵。我们不是想赶尽杀绝，只是为了保证你们逃不走而已。”
这就是纯属满嘴胡话了，她为了分散注意力，挑些实话，颠倒因果讲。
首先，伯德把那串卓尔研发的适配性基因序列编辑成声波，大规模撒网才捞到加缪洛。
加缪洛会重伤，然后去找唐宣并定居赫依族，这些事伯德全都没有预料到，要是他有祖坟的话，那青烟估计得冒得有千丈烽火那么高。
伯德之所以鼓动元首把赫依族作为目标，是因为有确切消息称卓尔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离赫依族聚集地极近。这个消息几乎同一时间传到了另外两个人手中，一个是伯德，另一个则是当年和元首经历实验的人。
尽可能消除后患之忧，元首才真正开始布局。如果不考虑星际还有一个两看相厌的九域可能干预，他大概不会采取极端复杂而隐秘的偷袭方案。
连柏妮斯都不知道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杀掉的老人对元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其实她知道那个老人是谁，但那又能代表什么？她偏执地认为他老了，对元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但对她还有价值。
极度悲痛的人听到，大概就是给火药桶一点火星，炸起来不留余地。加缪洛呼吸都凝滞了片刻，理智告诉他应该扣动扳机，感性却让他陷入自责悲愤中无从挣脱。
柏妮斯终端上那个小绿点终于到达了半空，一支麻醉枪无声地对准了加缪洛，趁柏妮斯说话让对方分神那一刻发射，精准地刺到加缪洛的脖子上。
这种强力麻醉剂针对半兽人设定，起效不过三四秒。
加缪洛身形一晃，没有直接倒下，他强撑着半跪在地。嘴角半是自嘲半是认命地冷笑，鲜红的血液斑驳在冷白的脸上。
趁意识清醒，强撑着走到唐宣旁边：“阿宣，对不起。”
他躺在地上，紧紧牵着唐宣的手：“我爱你。从苍树上，你揽着我的腰，把我带进你的家起，永无终止。”
另一艘小型战舰极速落地，有人步伐匆忙地从战舰下下来：“秘书长，元首亲口下达的命令，请速速到赫依族广场中央。”
“什么情况？”
“天麒族和九域也加入了战争，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前线战场急需您。”
柏妮斯眼神游走在唐宣和加缪洛身上。那个男人十分合时宜地开口打消她的顾虑。
“还请秘书长放心，强力麻醉剂起效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三分钟。只要您吩咐，这两位我会处置妥当的。”
“躺着的那个送到伯德的研究室，半跪的那个还有点战斗力，小心点。”
“是。”
唐宣眼睛余光略过那个唯唯诺诺的人的背影，在深处的关于骞达尔基地和海滨基地的记忆中，这个背影和实验室上那个披着斗篷的人的背影严丝合缝地贴上了。
画面大多离不开实验室，其余时间，只有漆黑一片。
那个男人站在原地，直到柏妮斯驾驶着那艘小型战舰回去复命，他才叹了口气。他一直背对着两人，也没有任何动作，等待着什么。
收音器上空传来战舰发动机运转时散热器的嗡嗡声，他走到两人身边蹲下来，费力把加缪洛牵着唐宣的手掰下来。
那块鳞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融进了唐宣的身体，还留下了一块小小的骨牌在加缪洛手心。
负责善后的那个人瞥了一眼，认出是天麒族的鳞甲，没收走，反而帮加缪洛纂成拳头，把它握得更紧。
他把唐宣小心地放进医疗舱里，却不对加缪洛有任何过多的动作：“又是一对苦命鸳鸯，不好意思了，我只能为你们做到这个份上，接下来的路怎么样，你们得自己去摸索了。”
另外一艘中型战舰停在半空中，轻型运输装置极速下降。他抬头看了看：“行了，你们的人来接你们了，但我必须得留一个，日后，你们会再见面的。”
“队长！队长！你在吗？队长！你怎么了！”借助扩音器的声音把自己的声音放大，“队长在那儿，停！停！我要下去！”
天麒族是半兽族里最强悍的种族，智商却不逊于人族。在机甲战场上，机甲品质虽重要，但是驾驶员的素质差异最关键。天麒族无论哪方面，几乎都能以一挡百。
九域身为星际第一独立势力，除了和塞拉星军事部五五开，它以绝对性优势碾压塞拉星政府，在星际中一枝独秀地开着自由独立之花。
两个大势力的参与迅速扭转局面，希克曼败走，只能撤退。从头到尾，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塞拉星军事部只在尾声象征性来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