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千金小姐
从病房离开的时候，最让杨慕黎惊讶的是自己完全康复的身体。在他的印象里，自己是挨过那个小孩一次重击的。可是现在自己不仅胸口上没有任何的疤痕，就连身上的毒素也都消失不见。
他跟在情报部的人的身后，眼睛还时不时看着脖子上的那个挂坠。如果说自己现在的身体需要一个解释的话，那么只能是神染的吸收导致的身体康复吧。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伤势呢？到底该怎么说才能避免情报部对于自己吸收暖晶的指责呢？
不能说实话，也不能推卸责任……杨慕黎跟在那些人的身后，整个人都在冥思苦想。
情报部一共只来了五个人，其中那个情报部主任走在最中间。从学院的医务室离开后，外面居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堆学生。
“听说这就是神契主席会选中的英雄，都被敌人盯上追杀了啊……”
“怎么可能，敌人明明是来追杀大小姐的。他无非就是个受到牵连的普通人。”
“也是，看他的样子也能感觉出他不是个英雄。”
“那种传言还是少信啦，没什么价值的。”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让杨慕黎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尽量不去看眼前的每一个人，却被走在自己前面的情报部主任率先抛出了话题：“你为什么没有受伤？”
“哎？”杨慕黎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他本来以为这些询问会在审讯室的时候进行。
可是就在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情报部主任就已经开始不断地提出问题：“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到达塔顶？还有，那块暖晶是谁拿给你的？”
杨慕黎试探性地问：“这些，不用去审讯室问吗？”
“现在交代的话一会我们过去的工作就会轻松一些。”情报部主任说，“和你一起的那个丫头，你认识吗？”
“这个……”杨慕黎有些迟疑，但是还是选择老实回答，“我不认识。”
情报部主任皱起了眉头，“杨慕黎，我觉得诚实是对审讯的一种尊敬态度。你现在让我怀疑是不是想隐瞒什么。”
“不，我的确不认识那个女孩啊。”杨慕黎连忙解释，“我真的不认识，而且我是一个中国人，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很多欧美女孩子我都是认不出来的。”
“欧美？”情报部主任声音压低了一些，“你确认她是一个欧美人？”
杨慕黎开始回忆，在自己的大多数记忆里，这个女孩子的确是金发碧眼，是一副标准的欧美女孩的脸蛋。可是情报部主任的这一个反问，又让他不由得重新仔细回忆了起来。好像在最后的时候，那个女孩握着暖晶时，头发变成了黑色。
“她的头发，变成过黑色……但是脸有没有变化，我不知道。”
“哎。易容。”情报部主任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什么？”
“你确定你不认识她？”情报部主任无视了杨慕黎的不解，而是反复确认了一次，“真的是那天晚上和她第一次见？”
“应该……应该是吧。”杨慕黎被这个恐怖的斯拉夫巨汉几下逼问，就连自己都不确定了。
情报部主任看着他的脸，感觉出眼前这个男孩并没有撒谎。
“嗯，看来你的确没有骗我。”情报部主任满意地说，“你很诚实，我们的工作进展的会很顺利的。”
“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她……我……”
“并不。”情报部主任道，“而且你应该和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还记得吗，你当初来斯尼瓦尔学院的时候，和你一起搭乘飞机的那个女孩？”
“大小姐？”杨慕黎想起来了，那个女孩貌若天仙，但是却是一副夜叉心肠。
“是的，你昨晚遇到的，就是她。”情报部主任淡淡地说。
“什么！？”杨慕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大小姐的确是一个绝不安分绝对闹腾的人，怎么可能和昨天那个女孩是同一个人？而且，而且他们……
可是反驳的话还没有出口，杨慕黎就想到了那个女孩昨天晚上又是打棒球，又是爬上爬下，又是挑衅……好像的确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说。”情报部主任道，“她经常利用自己女佣的脸来易容逃出来玩，所以你才会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她。”
“等等，那，她……她认识我啊，为什么昨天晚上没说呢？”
“这个，你得自己去问她了。”
正说着，众人就来到了情报部的办事大楼。乘坐电梯来到四楼，刚一开门就听到了东西摔砸的声音。
“……都别给我装哑巴，信不信我拆了你们这个地方！快告诉我那个小子到底现在在哪儿！？我要找他玩命！”
熟悉的声音。杨慕黎扶额，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女孩的声音，而且这下他也反应过来了，这的确和几个月前自己听到的大小姐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在干什么？”
“和你一样接受审讯。”情报部主任带着杨慕黎离开电梯，有些尴尬的解释。
这真的是审讯吗？怎么感觉是她在给审讯人员上刑呢……
“我们绕开她吧，有很多工作要做。”
可就在众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迅速传来，黑色披肩长发配上杀气腾腾的眸子，杨慕黎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极美的女孩身份。
情报部的众多工作人员赶紧围成人墙打算拦住大小姐，可是那个女孩只是喊了一声“滚开！”就自己把杨慕黎抓了过来。
一抓一放，搞得杨慕黎跟一只被提溜的小鸡仔一样被大小姐抓了过去。她熟练的使用关节技锁住了杨慕黎的肢体，一切都和当初下飞机在草地上做的一模一样。
情报部主任连忙劝解，“大小姐，你这样我们很难办。”
“滚开！让我废了这个混蛋！”
“等一下等一下！”杨慕黎也开始求饶，“能不能先放过我。”
“放过你？你吸收了我的宝贝，还想让我放过你！？”大小姐大骂，“你当我是拿出来卖的啊？！”
这一席话让场上所有人不禁汗颜，这个小姑娘一天到晚都在看什么东西啊。
可是杨慕黎却如同掉进了冰窟：完了，这下自己绝对隐瞒不了吸收暖晶的事实。千算万算，还真是没算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大小姐。
“好了好了小言，放开他。”此时，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杨慕黎从人腿的缝隙里看去：居然是罗塞尔主席！
周围的工作人员赶紧行礼，所有人让开，只有这个大小姐仍然用着要命的十字固，打算废掉杨慕黎的胳膊。
“咳咳，小言！”罗塞尔主席的声音重了一些，大小姐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杨慕黎。
杨慕黎顾不上手臂的疼痛，连忙爬起身行礼，“主席。”
罗塞尔主席的脸上写满了烦恼和溺爱，他敲了敲杨慕黎的脑袋，佯怒道：“一让你进学院，你就给我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吗？”
“主席，我们现在正要对他进行审问。”情报部主任说，“还有，关于入侵者的信息……”
“入侵者的信息回头我们细聊，现在先赶紧解决眼前的事情。”罗塞尔主席挥了挥手，“带他去做笔录，到时候和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一起封档交给我。”
“是。”
杨慕黎不解的看着众人，“身体检查？”
“你昏迷的时候进行的，估计明天下午就会有结果。”情报部主任说，“我们还是先进行一下眼前的工作吧。”
出于谨慎，杨慕黎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只是看着身旁炸毛的大小姐，自己的心里还是怕怕的。
真没想到，昨天晚上和自己险些一起丧命的女孩，居然是她这个母夜叉。
不过，看她昨天晚上保护自己的样子，也没感觉出她是个坏人啊。
大小姐举手，“我也要去参加审问！免得这个混蛋栽赃陷害我。”
“坏了……”杨慕黎心里暗暗叫苦，“我还真没这么想过。”
可是这个提议很快就被主席否决了：“不行，你得跟我回去，好好交代一下你闯的祸。”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啊！”大小姐说，“关于房间和暖晶，我都交代了。”
“我是说教堂。”罗塞尔主席黑着脸问，“你昨天晚上大闹特闹，是不是想把教堂都给拆了？”
“啊……这个。”大小姐立刻感觉自己碰了个钉子，赶紧回避目光，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主席的身后。主席点头冲情报部的众人挥了挥手，表示可以继续他们的工作。
情报部主任松了口气，侧身对杨慕黎说：“跟我来吧。”
“好……好。”
……
罗塞尔主席带着大小姐离开了情报部的大楼，一出门，大小姐就蹑手蹑脚地想偷偷溜走。可是面对着对自己无限了解的爷爷，自己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抓了回来。
“爷爷！”大小姐挥拳抗议，“我的宝贝都被人吸收掉了，我才是受害者啊！”
“你啊你，这么说杨慕黎就不是受害者了？”
“喂喂喂！我才是您孙女！您干嘛向着他说话？就因为他是您选中的人啊？”大小姐不满的嘟嘴，脸上的委屈说来就来。
罗塞尔倒也没有生气，对于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女，他可真是太了解了。
“你要是假哭，我就继续把你关禁闭，以后也不带你出去玩了。”罗塞尔装出一副冰块脸，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别啊。”大小姐立刻把委屈咽了回去，换出一副平常的表情道，“我不委屈，没有哭！”
“那你刚才就是真的假哭咯？”主席笑着戳破。
“什么啊！不是您要拿禁闭威胁我嘛！”大小姐抗议，“假不假哭什么的，评判标准不是在您身上吗？”
“嗯，知道就好。”
“哼！老无赖！”
面对着孙女的斥责，主席没有过多苛责。他笑着从自己的衣服里取出一块棉花糖，举在了大小姐的面前。
“给，想不想要？”
“不要。”大小姐耍着小性子，嘟着嘴不看自己的爷爷。可是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小性子没耍几下，就在爷爷的软磨硬泡下接过了糖果。
“说吧，爷爷要我干嘛？”
“你这个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罗塞尔笑道。
“明知道我犯了错还给我糖，肯定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大小姐嚼着棉花糖，“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乖孙女。”罗塞尔笑着说，“我需要你给杨慕黎圆谎。”
“什么！？”大小姐直接把嘴里快要咽到肚子里的棉花糖吐了出来，“为什么我要帮他圆谎啊？”
“因为他是我们的英雄啊，神契还需要他做很多事。”罗塞尔继续一脸微笑。
“可是他一来神契就把我的宝贝、神契的宝贝给吸收了。这不明显是一个惹事精吗？”大小姐把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不答应。”
“是么……那我们就得好好算算教堂的账了。”主席故意掰起了手指，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别别别。”大小姐深知，就不论那个小孩给教堂带来的损失，只是自己掰断的那根用来当作棒球棒的权杖，就足够她被关十几年禁闭的。
“嗯，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席摸了摸孙女的头。
可是大小姐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可是，我要给他圆什么谎啊？神染吸没吸收，那不是体检一下就能测出来的吗？”
“所以我才让情报部主任把他的检查报告直接封档交给我啊，这样我们才好造假吗？”
“哇，你这老头，这么护短？”大小姐有些吃醋，“你是不是又有一个中国的孙子——哦我明白了，我记得他妈妈……”
“不许胡说。”老人轻拍了一下孙女的脑袋，“你知道吗，现在神契的元老院对于自己手下的很多人都是极其的不信任。尤其是和主席会的隔阂十分的大，如果这件事让他们借题发挥，那么几十年前的肃反和拨正会把我们每一个人送进监狱。”
大小姐不屑地摆了摆手，“我对于主席会和元老院的事情一直都不感兴趣。”
“那要是爷爷我被抓起来了，谁还能护着你呢？”罗塞尔笑着捏了捏孙女漂亮白皙的脸蛋，“青木言小朋友，就你从小到大犯下的罪行，估计能被元老院他们关押到29世纪吧。”
罗塞尔此时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大小姐青木言看着爷爷这副模样，也只好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好吧，我答应了。如果要帮他圆谎的话，那么那块暖晶就不能说是他吸收的，对吗？”
“是，真聪明。”
“那我想想怎么办吧。”青木言挠了挠头，“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为什么他会被人追杀呢？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碰巧遇到他，估计他早就已经死在教堂广场上了。”
“这我们也不知道。”罗塞尔叹气，“神契目前明明有五名选出来的英雄，可却偏偏只有杨慕黎一人一直被人追杀。我以前认为可能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被选出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可是这都四五个月过去了，他们的目标居然还是没有更改。”
“你就偷着乐吧。单是一个杨慕黎就已经闹成了这样，要是他们其余四个人也被人暗杀，那么就有的头疼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来保护他。”罗塞尔拍了拍孙女的肩膀，“你一定不会让爷爷失望的，对吧？”
“啊啊……好，我试试看。”青木言有些苦恼，“可是我刚才锁他胳膊的时候，好像已经说过了他吸收暖晶了诶……这些东西被扎巴耶尔那个小心眼知道了岂不是很难圆？”
“你这个小姑娘平日里就机灵古怪爱推卸责任，谁会把你的话当真呢？”
“喂！这可不像是夸我！我不干了！”
“好好好……”罗塞尔又用了一颗棉花糖贿赂，“反正到时候还会再给你安排一次审讯，到时候你老老实实给他圆谎就行了。”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青木言嚼着棉花糖，“在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裙带关系带领下，神契迟早要完。”
“哎，这都是为了跟元老院过招。”主席烦恼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的行动没有他们的制约和压迫，又何须整这些花花肠子呢？”
说到这里，青木言抬起小脸看着主席，“为什么元老院跟主席会会有那么大的矛盾分歧啊？”
“你想知道？”罗塞尔想了想说，“因为恐惧。”
“恐惧？”
“是的，你也学过很多历史了吧。如果你是一个国家的执掌人，面对着手中握有重兵的手下，你会怎么看待他？”
“就像是拿破仑·波拿巴那样？”青木言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干掉——”
话音刚落，青木言立刻警觉地看着爷爷。她一瞬间就理解了主席会和元老院此时此刻的所处的位置和顾虑。主席会就是拿破仑，负责掌管外勤和武装力量；而元老院就是议会和督政府，是神契名义上的控制人，实际上的挂名者。
“看来你明白了。”罗塞尔遗憾地说，“不幸的是，自从1961年的那场浩劫开始，到2014年的神契第七次大战落下帷幕，主席会一直都是功高盖主的存在。我们的荣誉和战绩让元老院感到十分不安，对于我们的控制和威压也是他们迫在眉睫要处理的要务。”
“好吧，我明白了。”青木言想了想，“所以，保住杨慕黎其实就是为了保住我们主席会——也就是要保证我们不会成为死于元老院手里的恺撒，是这样吗？”
“真聪明。”罗塞尔说，“所以，你可不能不帮爷爷啊。爷爷也是没有办法。”
“好吧好吧，我尽力。”
青木言说完转身重新走向情报部的大楼，她走到门口推开玻璃门的时候转头看了一下罗塞尔主席，主席正笑着冲她点头。
“哎……好吧，反正他也没有那么讨人厌。”青木言会意，走回了大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