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前人遗愿
切割、熔炼、塑形、淬火……中森信之介熟练的将一块黑漆漆的神染钢板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最后再用机床统一开刃，一杆接近两米的长枪就这么被锻造了出来。长枪上没有一丝丝的装饰，反而看起来更像是一根笔直的烧火棍子。
“一杆通用的长枪打造成这样就可以了。”中森突然拂袖，长枪通体的黑色开始剥落，淡绿色如同浅玉一样的亮光从剥落的地方闪出。没过一会，整杆长枪立刻变得晶莹剔透，宛如玉石雕琢而成。
杨慕黎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长枪，感觉看到了一杆十足的艺术品。
“我已经在神染钢里提前注入了你的神染，从现在开始只有你才能发挥出它完整的实力。”中森抓过长枪，丢到了杨慕黎的手里。
按常理说，刚刚铸造出来的武器大多都应该灼热刺骨。可是杨慕黎此时握着那杆枪，却只觉得有丝丝凉意透进手心。长枪枪杆质地光滑，重量也并不是十分过分，对于他来说大小刚刚好。
“这把武器以后就是你的了。”中森说，“你以后也可以自己给它加点个性化的装饰——比如贴个美女贴纸什么的——都是被允许的。”
“我以前，只在游戏和武术表演里见过长枪……”杨慕黎试着挥了挥手里的武器，顿时有一种赵云附身的兴奋感。男孩子就是这样，总是会对于这种有长直的杆子类的东西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
穆三川捏了捏胡子，“那么现在正好，你可以试着用自己的神染将这杆长枪收入体内——保持内心的平静，将最深处的本能释放出来。”
“什么？”杨慕黎大惑不解，“要怎么收入体内？”
“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按照我说的做。”穆三川道，“这是你的第一课。”
“啊啊，好……”
杨慕黎立刻闭眼，耳边的嘈杂和自己的呼吸声慢慢融合。他竭尽全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慢慢归于平静，逐渐心如止水。
“神染是隐藏在神染者大脑里的能量，如何利用这种力量和潜能，需要不断的锻炼。”穆三川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杨慕黎不停地深呼吸，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困。
是的哎……自己好像从高速路上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种席卷全身的困意开始肆虐，杨慕黎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终于没过多久，杨慕黎直接拄着枪睡着了。他的身体慢慢跪下，整个人也脑袋垂了下去，手中的长枪缓缓闪烁着晶莹的光亮，突然一阵强光闪过，长枪化作一道绿光绕在了杨慕黎的手腕之上，变成了一个环状的纹身。纹身上有着风刀云纹一样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精致。
穆三川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就这么睡着。
“他太累了吧。”中森道，“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估计普通人早就撑不住了。”
“是这样的……不过他居然一次就做到了收好自己的念具。”穆三川把杨慕黎抱起，“难道说他真的是一个天才？”
“毕竟是主席挑选出的英雄，总归是有一些出乎我们意料的天分吧。”中森笑着说，“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当初也是一次就学会了收回念具的吧。”
“我啊……”穆三川笑笑，“我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说实话，如果这个孩子能达到你的水平，就已经很不错了。”中森道，“在他没有成长起来的时期，你才是我们唯一的英雄。”
“我不是英雄。”穆三川严肃地说，“我是个侥幸活下来的人，而且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代替那些死去的人更加认真地活下去。”
说到这里，穆三川的目光有些黯淡，“至少，我想死的有所价值。”
“那件事毕竟不是你的错。”中森拍了拍穆三川的肩膀，“已经过去很久了，元老院他们也没有再追究你——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的。”
“真是……”穆三川恢复了之前的神情，“你还是别来安慰我了，我现在带他回去。”
“啊好。”中森挖挖鼻孔，“不过翳鸮他们最近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听说艾尔伯特还和他们有所关系，你可能最近也闲不下来。”
“神契又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这是他们第三次死灰复燃吧？让元老院那些老头头疼这个问题去吧，我懒得想。”穆三川准备离开，中森送他来到门口。
中森叹气道：“他们就像是中世纪的邪教徒，无论是怎么摧毁和打击，他们总是会如同初春的杂草一样重新活过来。”
“那就继续打击他们。”穆三川冷冷道，“到那时我会第一个上的。”
“你啊……”中森笑笑，“那行，那我就提前祝你凯旋。”
穆三川点点头，带着杨慕黎离开了研发科。中森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些慨叹地小声嘀咕：“第一个上吗，还真是你的风格啊……”
那段历史，到时候会有人讲述给后辈人的吧。等在这些神契的新英雄前面的，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
杨慕黎缓缓睁开眼，周围却是漆黑一片。他没有感觉出床铺的柔软，也没有感觉出自己手里长枪的重量。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盒子，杨慕黎无论怎么睁大眼，都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双手也摸不到边境，双脚也踩不到什么实体，感觉整个人好像漂浮在空中。
太空？杨慕黎首先想到了这个词，可是这里并没有星星，自己也能很顺畅的呼吸，所以很快就被自己排除了。就在杨慕黎还在乱猜的时候，一种巨大的力量突然把自己的身体捉着下落，仿佛重力一般把杨慕黎摔在了地上。
“扑通——”地板上有着半只小腿深的积水。杨慕黎赶紧挣扎地爬起，从水里探出头的下一秒。周围的环境立刻亮了起来。
周围金碧辉煌的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的穹顶和梁柱，一个哥特风格的巨大房间把杨慕黎困在了其中。就像是欧洲旧时代的王座厅一样，杨慕黎在房间中央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王座。王座上是红色的天鹅绒质地，看起来十分高级。
就是这个王座背对着自己……搞得跟《中国某声音》一样……
杨慕黎抹着脸上的水，地上的水没有任何味道，但是这个房间也没有因为积水的潮湿而生出霉菌和苔藓。杨慕黎左右打量着这个房间，突然正中央的座椅突然转了过来。
一个身穿薄纱长袍的白发女人姿势无比无礼地坐在王座上，头上一个巨大的金冠看起来无比豪华，整个人也散发出一阵来自君主的不怒却威的气质。
“哎？”杨慕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王，突然觉得她好眼熟。
“你就是杨慕黎对吧？”女王轻笑一下，对着杨慕黎伸出白皙的左手。只见如同葱根一般的手指猛然半握拳，杨慕黎立刻感觉到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攫住了全身。女王慢慢抬起手臂，杨慕黎居然也跟着再次浮空。
“你是……你是谁？”
“余啊……”女王嘴角一勾，冷笑着一收手臂，把杨慕黎隔空抓到了自己的面前。
杨慕黎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白发蓝瞳，搞得跟动漫里的人一样。但是她的容貌也的确和画里的人一样好看，无论是骨骼的轮廓还是五官和神态的样子，都是杨慕黎从未见过的绝世美貌。杨慕黎躲开目光，只觉得看久了会十分失礼。
可是……可是就是很眼熟。
“你居然认不得余？余可是救过你的命哎……”女王慵懒地躺在了王座上，双腿搭上扶手，丝绸滑落，露出雪白细长的双腿。她左手慢慢用力，杨慕黎立刻痛呼出了声。
“我想起来了，是你。”杨慕黎喘不过气，“你就是那个……我脑海里的声音。”
“居然只是记得这些？”女王有些不满，“余可是在那条公路上救过你的哎，你的那个发疯的朋友也是余帮你打败的。”
“什么？”杨慕黎一愣。他想起来了，李俊诚的确说过，自己在那段时间里跟被鬼上身了一样。
女王笑笑，“不用客气，都是那个小丫头要求的。余没办法，只能照做。”
“小丫头？”杨慕黎没听明白。
“嗯……让余想想……”女王按着下巴想了想，“你好像是她的，什么虫子蛾子来着。”
“蛾子……”杨慕黎明白了，“你是说，‘儿子’吧？”
“啊对，儿子。”女王点点头，笑得无比灿烂，“对了，余让你接话了吗？”
说罢，女王左手用力一推，直接把杨慕黎推出了好远。杨慕黎在水里翻滚几圈，才咳嗽着爬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杨慕黎问，“还有，你说的小丫头——你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别紧张，这里是余的宫殿。”女王伸出手指上下抚摸着自己的腿，看起来无比妖娆，“原先余一直住在你的念石挂坠里，现在那个挂坠没了，余就只能潜伏在你的脑海里了。”
话音刚落，女王突然有些愤懑地说：“连个玉佩都保护不住……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为什么要那么苦苦哀求余来守护你。”
“是我妈妈让你守护……我？”杨慕黎说，“等等，什么玉佩……我根本没有那段记忆。当我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玉佩就已经坏了。”
“你！”女王脸上突然泛过一阵潮红，“你是说，是余弄坏的吗？”
说罢，女王在空中虚抓一下，丢到了杨慕黎的脸上。杨慕黎立刻感觉被人打了一拳一般，身体连打了好几步趔趄。
“余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女王站起身，“你最好认清事实，否则余再也不会罩着你了——别以为你长得像那个小丫头我就舍不得打你，早知道就让你被那个肥女人打死算了。”
杨慕黎一愣，“你是说……汪迎爱吗？”
“嗯……”女王点点头，“不过她好像骂了那个小丫头，就算你不发飙，余也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你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杨慕黎捂着脸问。
女王听后，重新坐下，“告诉你也没关系——余是那个小丫头的神染。”
“神染？”杨慕黎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你不应该在妈妈身上么……”
“哦……你还不知道吗？”女王有些惊讶，“她已经死了啊。”
杨慕黎瞳孔一缩，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死……死，死了？
等一下……这个地方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自己明明在斐波那契号上，冷静一些，先不要全信眼前这个女人的话。这里是做梦，现在自己一定是做梦。
“这里不是你的梦啦……”女王就像是看出了杨慕黎的内心一样淡淡地说，“你没有能力来控制这个环境，这里是余的宫殿。”
“你说……你说什么？”杨慕黎愣在原地。
“你不信？”女王站起身，突然拍了拍手。
周围的环境大变，从城堡王座厅变成了草原，女王变成一副森林仙子的模样。
她又拍了拍手。
草原变冰川；冰川变都市；都市变宇宙；宇宙变大海。女王的形象也不断的从森林仙子往冰雪皇后、时尚模特、魔法女巫和人鱼公主的样子变化。只有杨慕黎站在原地，像一个柱子。
杨慕黎看着周围的不断变化，直到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堡里。
女王捡起王冠戴在头上，坐回王位上，“你现在信了吧。这里不是你的梦，是余让你觐见余的。”
“那也就是说……”
“别难过……那个小丫头的离开，余也难受。”女王揉着自己的发梢，“毕竟她那么信任余，生前把自己的大部分神染留在了一块念石上，做成玉佩留给了你。”
“那她……她怎么死的？”
“余怎么知道，但是也就是最近……”女王淡淡地说，“余突然感觉不到留在她身上的力量了，估计就是已经没命了吧。”
“那她为什么要把你留给我？”
“余怎么知道？”眼前的这个女王是个“一问三不知”，只顾着玩着自己的发梢。
不过看着杨慕黎的表情，女王却有些不耐烦地说：“哎~肯定是，肯定是让余保护你吧……你出生的时候也有神染，几乎快要没命。那小丫头担心你长大以后被人欺侮，所以就把余留在了你身边。”
“没想到你果然不出她所料。还真是让余意外。”女王笑出了声。
可是杨慕黎还是一言不吭，整个人无比的悲伤和落寞。如果一个人在短短的一天经历两次生离死别，对任何人来说，应该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说到这里，女王突然有些不满地站起身，“怎么？余留在你身边，你不高兴吗？”
杨慕黎吓得退了一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情绪化的厉害。
“余就是你的守护神你记好了！”女王大声道，“虽然都是你妈妈要求的，余要听她的安排……但，你必须做个好看的表情，让余心情好一点！求人办事，连个笑脸都不会吗？”
“一个孩子知道自己妈妈去世了，怎么笑得出来啊……”杨慕黎黯然地说。
妈妈已经去世了吗……那么自己还想着在神契见到她，也都是妄想了吧。没想到自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不知道爸爸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感觉？
女王银牙一咬，“给余开心一点，余讨厌你这个表情！”
“什么？”杨慕黎出神，没有听清女王的话。
“哎！”女王气的又是老样子一下虚抓，丢到了杨慕黎的脸上。
“不要苦着一张脸！你现在应该想着怎么往前走！”女王道，“玉佩一没，余的力量也削减了干净。她现在是死了，可余不想死！”
“啊啊……”杨慕黎再爬起身，赶紧收起悲伤。
“余现在神染十分虚弱，能见你一面已经算是用尽所有力量了——所以往后需要你去吸收一些神染来给余。”女王说，“只有余的神染恢复过来后才能继续罩着你，才能算得上没有辜负你妈妈，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杨慕黎点点头，“那么神染怎么吸收？”
“这个你不用担心，余自有办法。”女王闭上眼，缓缓朝着杨慕黎伸出手。
片刻的沉默后，两人一个青金色一个浅绿色的火焰同时在眼中燃起。杨慕黎的身体感觉到一丝丝的不适，似乎有什么东西嵌在了自己的身上。
随着女王手掌一挥，二人的火焰同时一消。女王慢慢地说：“现在你的身体可以吸收别的神染了……可能这个能力还需要锻炼，不过反正外面也会有人教你，你自己慢慢也就会了。”
“那我要吸收多少神染？”
“等你吸收到一定量的时候，余会和你再见的。”女王话锋一转，“所以你最好保住你的小命……只要乖乖听余的话，余不会亏待你的。”
女王笑靥如花，一反刚才雷厉风行的态度。
“可是……可是你是谁？”杨慕黎问，“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名字？”女王一愣。
“是呀，如果我以后需要你保护的时候，我该怎么找到你呢？”杨慕黎懵懵地说，“总不能大喊‘妈妈的神染’吧……”
“这个……”女王手指点点下巴，“那你叫我，‘伊薇妮娅’吧。”
“伊薇妮娅？”
“是你妈妈当初给我起的名字。”女王绕绕发梢，“那个小姑娘当初也和你差不多大，在得知我的存在后就迫不及待的给了我这个名字。”
“这样吗……”杨慕黎点点头，“伊薇妮娅，我记住了。”
“不过我的力量没有恢复的时候，我是不会帮你的。”伊薇妮娅故技重施，把杨慕黎抓到了自己的面前，“乖乖按照我说的做，否则你会死的很快。”
“了然……了然……”
伊薇妮娅用力一推，把杨慕黎直接从城堡的大门中推了出去。杨慕黎惨叫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床边围着整整一圈医生护士打扮的人，他们手里拿着瓶瓶罐罐和记录的本子，神情上写满了错愕。床的周围还摆放着各种医疗工具，看来是来医治杨慕黎的。
杨慕黎和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尴尬。
一个身穿正装的老护士疑惑地接过话茬，“伊薇妮娅？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