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云易变
菲尔站在一扇木制的双开大门前，深呼吸了几下，敲了敲门。
主席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进来吧。”
菲尔推开门，门内是一个巨大的会议厅。四个沙发左右排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办公桌，一个老人坐在桌后，冷冷看着房间里的两面挂旗：一面上面是“地球”，另一面上是“狮鹫”。
“主席，主席会的人都到了。”菲尔左手抚肩，用力攥拳下划。
“都到了啊？”主席轻轻说着，顺手指了一下一个空着的沙发，“坐吧。”
“是。”菲尔应声而坐，双腿并拢。
会议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主席叹了口气，突然没来由地问菲尔，“我记得，你是日美混血？”
“不主席，我是日俄混血。”菲尔道，“但我在美国出生。”
“这样……”
还没寒暄几句，大门外走进了三个身穿黑色正装的人。他们神色一个样的严肃，年龄一个样的年迈，其中还有一名老妇人。
他们三人一排站开，一齐行着专属于他们神契的礼节。
菲尔赶紧起身，表示尊敬。
“罗塞尔先生，很久不见了。”站在三人中间的老人道。
“嗯……坐吧。”主席也十分正式的站起身迎接他们。他们四个人组成了神契的主席会，代表着是神契这个组织的执行最高指挥权。
三个老人依次落座，菲尔虽然身为斐波那契号的舰长，但等级终究还是不及房间里的一众老人。赶紧站起身躲到了一边。
“不必拘谨，菲尔。”主席淡淡说，“这里没有外人。”
“可是……”
“无妨，你就坐在那儿吧。”刚才站在中间的老人也这么说着。这个老人枯瘦的宛如一具尸骨，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就算是隔着一个厚厚的镜片，菲尔还是能感觉出他身上的杀气和威严。
“介绍一下吧。”主席道，“刚才说话的是迈尔斯，是神契军备主席；另一位是阿卜杜拉，是神契后勤主席；唯一的女士是我们的医疗部部长，阿蕾克西娅女士——你应该都在神灵殿见过，他们都是‘浩劫’的幸存者。”
“还是不要寒暄了吧。”迈尔斯冷冷地说，“艾尔伯特已经死了，你也知道产生了什么后果吧。”
“中国的公安部门和当地媒体全都炸了，一天晚上同时出现五件恶性犯罪，这件事真的很难平定下去。”阿卜杜拉叹了口气，“体谅一下我们这些给你们擦屁股的人好吗？元老院那边不用提了，就单是持剑厅那边我们压力都很大。”
“他们那个监督部门能给你们什么压力？”主席皱眉，“说实话，我都很少听说持剑厅有什么实际行动了。”
“一天三千万美金，就为了占据公众资源抹除舆论和现场处理。”阿卜杜拉肉痛地说，“这可是很大的一笔钱啊！你们这些败家子。”
主席“嘶”了一声，“居然有那么多吗？”
“当然了，现在调查令都塞到我手里来了——我应该不会是主席会第一个被清算的主席吧？”
“应该不是。”阿蕾克西娅说，“罗塞尔应该是第一个，现在元老院和持剑厅都盯上他了。”
“我？”主席摊手，“我有什么好调查的？”
“就最近的几场行动全是你指示的，我们损失了三位干员，还出现了神染外泄的事件。”迈尔斯道，“说实话，你这个总主席的位置十分危险。元老院开始怀疑你的立场和能力了。”
主席端坐起来，正色问：“那又如何？自‘浩劫’以来，神契遇到的最棘手的堕鬼艾尔伯特已经被诛杀了。而且神染的频次都在减少，我们也即将掌握神染出现的数学期望。这些都是我们主席会共同努力的结果。”
“元老院可不听这个。”迈尔斯打断道，“就算你居功至伟，谁能保证你不会成为他们眼里的恺撒呢？”
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死于元老院谋杀。主席拧眉不语，面对元老院，他们也的确没有办法。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就在这时，菲尔像个学生一样举手，“诸位主席，我这边收到一个新的消息。”
“说。”迈尔斯命令道。
菲尔取出自己的pda，翻出一个行动报告，双手一点，会议室中间空阔的地方立刻显示出了淡蓝色的投影。
“斐波那契号上的研发科解剖了艾尔伯特仅存的身体组织，他身上的神染残留等级达到了7级。已经成为了目前神契回收的堕鬼中等级排名第十七名。”
“居然进前二十了？”主席有些惊讶，“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阿卜杜拉道，“我们检测到神染开始出现了更加频繁的迹象，谁都无法估测下一个堕鬼会成为什么样。”
“所以我们就应该主动出击。”迈尔斯正色道，“一直就这样有问题才去解决问题，等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造成的损失怎么弥补？”
“现在全世界各地的岗哨还是严重分配不均。”主席皱眉，“再加上神染的不可控性，神契可以派出的专员也是越来越稀少和能力不足。”
“不能总靠穆三川一人。”阿蕾克西娅有些同情地说，“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问题专员。”
“斯尼瓦尔的毕业生呢？”主席问，“不能作为专员补充吗？”
“每年毕业的三百多名学生……”迈尔斯揉揉额头，“连欧亚区域都无法配齐，更何况全世界？”
“我们越来越被动了。”主席总结道。
迈尔斯靠着沙发冷笑，笑声里满是无奈和悲凉，“如今的神契，真的很需要一个英雄。”
“我正好已经找到了一位英雄。”主席展颜道，“接下来就是英雄的培养计划。”
“那个孩子……叫杨慕黎是吧。”阿蕾克西娅说，“他妈妈我见过的，可惜是在太平间……”
“是。现在我们在按照着自己的步伐快速前进。”主席道，“诸位，我们都是见识过卷面世界的恐怖的。还记得‘克雷库西亚’吗？那是1961年出现在黑海的神染体，他从一棵神染量高到离谱的树干里降临在世界之上，只是出现的一刹那，就湮没了方圆十三千米的所有生物。我们损失了最好的五十九个2级专员和四名3级专员。更不要提数不胜数的1级专员了……”
“祂就是死神……”迈尔斯面不改色地说，“那就是神染附着在这个世界上的结果——创造出不存在的神，创造出灭世的结局。”
“所以各位，我们必须要找到下一个英雄。”主席大声道，“就像消灭克雷库西亚的乔·威尔逊那样！必须拥有更加稳定的神染者，否则只能造成无辜的牺牲。我们谁都没办法保证我们的世界不会出现下一个克雷库西亚。”
“话是这么说……”阿卜杜拉挠了挠脸，“可是我记得那孩子好像神染指数只有可怜的027，勉勉强强算是1级的神染啊。”
“的确如此。”主席笑笑，“但是他可是英雄。等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就不再是现在这样的小可怜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把希望全放在他的身上。”迈尔斯从身上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放在了主席的桌子上，“分开下注的话风险最小。”
主席取过那张纸展开，纸上写着四个人名。
“我们需要的英雄应该是绝对的天才。”迈尔斯严肃道，“对于你的选择我不置可否，但是这其余几个人都是通过层层筛选的最后结果。他们都有可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一共五位英雄吗……”主席突然看到了其中一个名字，立刻抬起眼看了一眼迈尔斯，“你是认真的吗？”
“怎么？”迈尔斯问。
主席放下纸，伸出指头点了点上面的一个名字：埃尔文·克劳斯·迈尔斯。
“你的孙子。”主席皱眉，“你居然要把他送到战场上？”
“为什么不？”迈尔斯眉头皱的更紧，仿佛对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的神染指数达到了3013，可是3级的神染者。”
“可这是一条不归路。”主席道，“他随时都会死。”
“我们家的人不需要你来指导！”迈尔斯正色道，“他是我的孙子没错，但我更希望以后大家提起他时不会有人联想到我。他会是一个出色的战士，然后远远超过我——在世界和孩子之中，我选择这个世界！”
主席肃然起敬，点了点头。
“其余三个人呢？”主席问，“阿卜杜拉，你也把你的孙子送上来了吗？”
阿卜杜拉憨厚地笑笑，“没有，我孙子没有任何的神染。他没有成为战士的资格。”
“哦？”
“可那个名单里的确有一个孩子是我推举的。”阿卜杜拉笑的很难看，“她是我们国家的一个战争孤儿，是一个2级的神染者。我本来不想让她参与更加惨烈的战争的……”
“你没有做错。”迈尔斯正色道，“那个小女孩我看过了，能力十分出色，也是会成为一个英雄的。”
“是么……”
“一个出身于人间地狱般的战争的孩子，亲手终结一场最灭世的战争！”迈尔斯大声说，“这难道还不够英雄吗？”
“好了好了……”主席伸手喊停，“我看……吉娜·阿卜杜拉是么……好吧。看来我也应该把我的孙女送上战场了。”
可话音刚落，会议厅里的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迈尔斯震惊地问：“等一下……你说什么？”
“你是要青木言……”阿卜杜拉瞳仁震动，“不对！你怎么能这样？这件事必须要主席会全体讨论！”
主席看了看两位，咳了咳，“别紧张，还没有到那一步。”
而此时阿蕾克西娅伸手，“好了绅士们，我可以说话了吗？”
“哦哦……”主席看着阿蕾克西娅，“医疗部部长推荐的英雄是……”
“我没有推荐任何一个人。”阿蕾克西娅道，“听你们讨论把孩子培养出来送入地狱，这种漠视生命的行为已经很招我厌烦了——快点商量完吧，我很累。”
“那名单上的这两个名字……”主席看了看左右二人，两人都没有回答，主席甚至还看了一眼被晾在旁边的菲尔，搞得菲尔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迈尔斯先说道；“那是备选的两个孩子，他们的神染等级也都达到了2级，我们想要从中划掉一个人来节约训练成本。”
“什么话，无论如何我们都养得起。”主席严肃道，“哪儿能因为经费就削减英雄呢？”
“好吧……”迈尔斯道，“第三位英雄是‘奥斯克·坦斯卡宁’，是一个芬兰裔的孩子。他的身体十分差劲，但是神染指数却达到了2983；第四位英雄是一个中国女孩，名字叫做‘岑唐’，她的身体倒没什么差劲的地方，但是神染指数却只有2009，也就刚刚是2级的水平。”
“所以……？”主席摊摊手，“你能告诉我谁需要经费？”
“当然是奥斯克。”迈尔斯道，“作为一个神染者身体却差劲的要死，你没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那是因为什么呢？”主席问。
“这个孩子患有极其严重的败血症，随时都需要急救和治疗。”迈尔斯说，“情报显示，他小时候和父亲打猎的时候被野狼咬伤感染了病菌……不知道为什么神染没有修复好他的身体，所以他需要我们的持续治疗。估计培养的开销是其他人的三倍……这还是排除今后还会出现其他并发症的情况。”
“嗯……”坐在一旁一句话不说的阿蕾克西娅突然来了兴趣，“不会被神染修复的身体吗？我对这个孩子有些好奇。我想看看他。”
“那就把那个女孩删掉吧。”迈尔斯满意地说，“还是说把杨慕黎……”
“一个都不删。”主席正色道，“既然这些孩子都是我们主席部选出的英雄，那么他们就应该每一个都是平等的。没想到五个孩子里，我们每一个人都代表了其中的一个。这倒是很有意思的结果，而且我也足够满意。”
“那么我们最好赶紧把他们送到斯尼瓦尔里学习，越快培养出来，风险越小。”
“嗯……我批准了。”主席道，“让穆三川负责这些孩子的教学吧。”
“什么？！”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提出了反对。
其中阿蕾克西娅极力反对，“坚决不行！穆三川并没有任何的教学经验，怎么能把这些孩子放在他的手里。”
“可他的确是唯一的人选啊……”主席不解，“让英雄来培养英雄，难道不好吗？”
“我反对！”迈尔斯道，“必须要让这些孩子全部接受斯尼瓦尔的系统教育和培养，这样产生的问题才能最少。”
“而且穆三川的本身不也是一个问题专员吗？”阿卜杜拉担忧地说，“如果让他堂而皇之教育四个高等级神染的孩子，那么元老院肯定会注意到的吧。”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十分严重的问题啊。”主席辩解道，“元老院那边我能顶住！”
“你顶个屁！”迈尔斯大声喊，“我要动用主席会给我的一票否决权，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无论怎么说，五个孩子都需要送到斯尼瓦尔培养。”阿卜杜拉也难得的直言道，“这对所有人都好。”
主席如坐针毡，只好点点头答应。
也是，穆三川那么一个问题专员，这两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孙子和养孙女交出去呢……
“好吧，可杨慕黎已经是穆三川的学生了啊……”主席耸耸肩，“这可咋整？”
“反正那个孩子只有那么点神染，那就让穆三川去教吧。”言下之意，自然是暗示杨慕黎也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迈尔斯继续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也就是杨慕黎不仅要在斯尼瓦尔学习，也可以被穆三川教学？”主席点点头，“好好好，这个我可以接受。”
说到这里，阿蕾克西娅有些好奇地看着主席，“恕我冒昧，为什么您那么希望让穆三川教出一个英雄呢？”
“作为目前我们唯一能依靠的专员，他身上的经验和力量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主席道，“我当然想给他找一个接班人。不至于我们这些老东西死了以后，神契就真的后继无人了吧。”
“你这未免也太多虑了一些……”阿卜杜拉道，“不过穆三川的确需要一个学生，毕竟他的存在就是我们现在的希望……”
“可这种希望未免也太惨烈了一些。”迈尔斯道，“可别忘了，穆三川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食尸鬼’么？这个传言居然你们都知道？”主席道，“他的确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才无比珍贵啊……”
“我不希望神契的英雄会在他的教育下变得消极和负能……”迈尔斯道，“神契的英雄是真正与神上战场杀戮的人，是人类唯一的希望；是真正肩扛整个世界的人——你应该也不希望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的英雄面对神时却因为回想起死去的战友而战栗吧……”
“我……”主席一时语塞，只好承认，“哎……你说的也对。我也有我的算盘，他毕竟是我的学生。”
“那行了，会就开到这里吧。”迈尔斯拍着大腿起身，“同僚们，无论怎么说，战争随时都会爆发，到时候最先冲在前面的排头兵就是我们。”
房间里所有的人开始沉默，这个沉重的话题，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难绕开。
“需要有人来继承我们……就像当初一样。”阿卜杜拉说。
“我们会胜利的。”主席叹气道，“几百年了，我们从没有被打倒。既然几十年前能把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神送回去，几十年后我们依然可以。”
“嗯。”主席会的众人都认可的点点头。就连菲尔也有些激动，站起来说：“斐波那契号全舰，誓死保卫世界！”
……
“哎？你原来是斐波那契号的舰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