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半缕柔风
打开门，穆三川正穿着和杨慕黎差不多的制服站在门口。穆三川亲自给杨慕黎整理了一下衣领，赞叹道：“不错嘛，很合身。”
“我现在算是神契的成员了吗？”
“算半个吧。”穆三川笑着说，“等我们把你的神染属性和一系列资料封存档案后，会有一个正式的仪式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研发科。有很多事情要做。”穆三川带着杨慕黎转身离开，两人乘坐电梯来到第四层。
电梯外的音乐还没有停止，穆三川带着杨慕黎来到一扇巨大的气泵门外，门里的狂欢还在继续。
穆三川咳嗽了一下，伸手扳下了门上的一个把手。气阀泄出气体，锁舌退回，整扇门左右打开，里面的音浪顿时震耳欲聋。
杨慕黎来的路上还在不断猜测研发科是什么样子，可当大门打开后，他发誓自己眼前看到的情况绝对不是自己能猜到的……
只见将近五十个身穿白袍的男男女女站成一列，左右搭肩跟《街头霸王》里当作背景的女郎一样，整齐地一左一右踢着大腿舞。音响里大声放着火星哥的《uptown funk》。此时他们正大声唱着“哈利路亚”，就连门口站着的两个完全石化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穆三川嫌弃地捏住鼻子，空气好难闻的味道……就像是把几十瓶香水打碎再浇了两桶牛奶一样。杨慕黎在静心疗养院那种恶劣环境里待惯了，一时居然没有感觉空气有什么异常。
“stop！”里面一个白头发的老头突然伸手一顿，音乐顿时停止，此时所有人都看着门口的二人。
“哦！我的天！”老人张开双臂，“瞧瞧是谁！我的好兄弟，三川·穆！”
“你们这是在干嘛？”穆三川指了指他们。
“狂欢啊。”老人笑着呲牙，“年轻，气盛！”
“下班了吗？”穆三川皱眉。
“没有啊，狂欢也是上班的一部分。”老人高举双手拍拍，“好了各位，等他走了我们继续。”
所有科研人员一哄而散，每个人都是被扫兴的怏怏不乐。
老人走到二人面前，看着比自己还矮一头的杨慕黎，摸了摸他的头问穆三川，“你儿子啊？长得不像你啊。”
“这不是废话吗？”穆三川撇撇嘴，“这是主席看上的小孩，我带他来做神染鉴定。”
“哦，杨慕黎是吧。我知道。”
老人白发白须，脸上全是褶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金丝眼镜，不像是外国人。
杨慕黎有些奇怪，“您认识我？”
“当然，你妈还欠我……”老头话还没说完，穆三川赶紧打断他道，“少说废话，快带他去。”
“嘿——你个老小子脾气见长啊！”老人吹吹胡子，却又无可奈何。他牵起杨慕黎的手，往研发部的内部前进。
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汽车工厂，到处都是巨大的机器臂和各种看不懂的元件和屏幕。有的人在不停敲着键盘；有的伸手比划着尺寸，然后若有所思的写着结果；还有人在划拳，大口撕着裹着酥皮的惠灵顿牛排往嘴里塞……
等等，最后看到的人在干嘛？杨慕黎皱眉，越发觉得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老人走在杨慕黎前面，自我介绍着：“我叫中森信之介，是这艘船研发科的副科长。你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我能帮你的都能帮。”
“您真客气。”杨慕黎点点头。
“什么话，我们本来就是给你们服务的。”中森信之介笑笑，“而且你妈妈她还欠我……”
“你有完没完。”穆三川戳了一下那个老人的肋骨。
“干嘛！”中森打着王八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虽然是那个小丫头和我赌钱赢走的，但我那是让着她的，所以不就是借给她的吗！”
“那你让她的……为什么还会反悔啊。”杨慕黎挠了挠头，再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妈妈的消息，这让他精神一振。
“那还不是因为……”中森语噎，小声实话实说，“我还欠科长一笔钱嘛……”
“你少来了，你就是没钱反悔了。”穆三川冷眼道，“谁会把钱再借给你这个老家伙。”
“喂！尊老爱幼不是你们中国的传统美德吗？！”中森又打起了王八拳，搞得跟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
杨慕黎捂嘴偷笑。不得不说，神契里真是什么人都有。
没过一会，三个人来到了一扇不锈钢色的大门前。中森在上面的指纹锁上确认了指纹，大门应声打开。
“进来吧——小乖孙我跟你说，这里面可是很危险的。”
“危险？”杨慕黎侧头，“而且您为什么要叫我‘乖孙’？”
“啊……因为你妈妈就跟我的女儿一样嘛。”
“谁会给女儿的钱都反悔，少套近乎。”穆三川又戳了一下中森的肋骨。
“哎呀，好吧好吧！”中森撒泼完突然正经道，“目前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合理鉴定神染的方式，所以我们只能通过最直接的方式来鉴定。”
三人走进房间，只见房间里是一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是一个人形的机器。机器的身上贴满了硅胶，整个人仿佛休眠一般站在原地。
“进去吧。”中森打开笼子大门，杨慕黎只好小心翼翼地走进。
就在杨慕黎还在打量笼子的时候，中森突然锁上了大门，然后在墙上的一个终端上不停操作着什么。
“在大多情况下，神染是无法在人体正常掩盖的，说人话就是会在人体身上存在残留。我们需要你和笼子里的这个家伙战斗，通过检测你战斗时的空间和各项数据观察，来得到一个准确的神染报告。”
杨慕黎扑在笼子上，“啥！？”
“放心好了，这个家伙打人不痛。”中森头都没回地说，“咱们现在先进多了，最初的神契的检测方式可是在罗马斗兽场斗兽哎。”
“这不是斗兽的问题……”杨慕黎还想挣扎，却听见了机器的蜂鸣声从自己的身后响起。地板上照射出光亮，房间墙上的十几个摄像头也同时对准了杨慕黎。
“你的神染很少啊……那么战斗的强度就设置成‘幼儿模式’吧。”
杨慕黎本能地举起双拳，他根本不会打架哎！只见眼前的机器人也慢慢抬起双臂，然后飞快的一拳打在了杨慕黎的脸上。
“呜——”杨慕黎吃痛后退，整个人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战斗是有来有往的！你要集中注意力，他的动作很慢！”穆三川大声说。
杨慕黎抓着笼子站起身，只好壮着胆子，一腿踢在了机器人的腰跨处。
“很好，继续。”中森取出手写板，记录着上面的数据。
可就在杨慕黎准备继续攻击的时候，脑袋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眩晕。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他扶着脑袋连退几步，忍耐着这份痛苦。
“头痛了对吧，这是因为我们开启了神染干扰序列，这种情况会进一步和神染产生共鸣，会刺激神染的释放。”中森道，“什么都不要想，继续和他打！你不打他他就打你了。”
“嘶……”杨慕黎扶着脑袋，强忍头痛和头晕，又是一记刺拳打在了机器人的胸口。穆三川捂住眼睛，他看不下去这外行人的动作了。
“不行，用点力。”
杨慕黎的眼睛开始重新燃烧起浅绿色的火焰，这次手臂回缩，关节瞬间绷直，一记重拳打在了机器人的脸上。
“好！”
又是一记左摆拳打在机器人的右脸，杨慕黎不停调整自己的动作，整个攻击越来越快。虽然是杂乱无章的乱打，但是本来也没有人要求他必须动作标准。
“嗯……好……”中森敲打着键盘，“再打几拳，就足够了。”
穆三川闭上双眼，然后睁出雪白的火焰，看着杨慕黎。杨慕黎不断猛攻，眼睛浅绿色的火焰依旧平静地燃烧着。
“神染的力量实在是……哎……”中森传出数据，拉下了电闸，“好，可以了。”
杨慕黎喘了口气，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笼子，动作都变得十分吃力。
房间里的打印机开始工作，没过一会就吐出了几张纸。中森把那沓纸捡起，仔细的翻阅着。
“结果是什么？”穆三川问。
“传感器接收到了空气的流动变化以及温度变化，没有出现其他指标。身体数据也符合神染的强化倍率之中，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中森戴上眼镜，“身体素质等级为‘b’、神染等级是1级，但是评价也只是‘c+’。总体上来看都挺正常的。”
“这样……那看来大概是能够控制空气的流速和温度的变化是么？感觉还是个‘元素’的控制类……”
“风吗？”杨慕黎通过描述，得到结论。
“应该是。”穆三川看着杨慕黎，“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经过训练和使用。”
“也就是我能召唤大风是么？”杨慕黎有些激动。
“想啥着呢……那你现在给我召阵风出来。”穆三川无奈地对杨慕黎说，“想要控制神染，是需要努力和天赋的。不然只能慢慢变成堕鬼。”
“哦……”杨慕黎有些失望。
“不是‘因果’和‘指令’类的神染——嘛，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神染的等级很低。”中森笑笑，“神染的等级越低，对于我们看得到的世界的干扰能力就越低。所以‘元素’类的神染能力真的很常见。”
“很一般吗？”杨慕黎问。
“一不一般我们也不知道，这个还是要看神染者自己的能力。”中森道，“你看穆三川，神染等级很高，结果不还是个‘元素’类的神染？”
“这样啊。”
“通过后期的努力和学习，你还是能弥补这方面不足的。”穆三川正色道，“而且并不是越强的神染就越好，神染越强所带来的负担也会更大。”
“啊？”杨慕黎一愣，“那不就是说，堕鬼大多数都是……”
“呃，嗯。”中森挠了挠脸，“你要非要强调神染量，的确堕鬼的神染是远高于我们这些神染者的。”
“可他们依然很难战胜经验丰富的神契专员……”穆三川接着道，“神染本就是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双刃剑，只有把握好剑锋与自己脖颈之间的距离，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作用。”
“想想好的一面嘛！”中森突然大笑道，“至少你不容易成为堕鬼，也减少了你被我们内部清剿的可能性，对不对？”
“咳咳……”穆三川咳嗽了几声，中森只好赶紧闭嘴。
“这样……”杨慕黎挠了挠脸。
“放心吧，他这个人不会说话——咱们走。”穆三川等杨慕黎从笼子里走出，又伸手摁住他的锁骨中间，熄灭了杨慕黎眼睛里的浅绿色火焰。
“既然鉴定了神染性质，那他的报告就由你交给元老院他们吧。”中森把报告递到了穆三川手里，“现在应该该给他准备念具了吧。”
“嗯。”
杨慕黎想要问一下“念具”又是个什么东西，可是中森突然拉过穆三川耳语了几句，导致自己插不上话。
穆三川听罢中森的话，凝眉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应该没事。”穆三川摇摇头。
两个人说完了悄悄话，杨慕黎也终于有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中森有些奇怪，“你不知道嘛？神染者的身体会因为神染而加速恢复，所以普通的武器是很难造成伤害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都会用特制的武器，也就是‘念具’。”
“啊……哦。”
“这边来。”中森伸手，“加工车间就在不远的地方。”
路上，杨慕黎不断的看到周围有人抱着各类装甲机械穿行而过，有的还在做实验，用一把大口径的手枪不停对着一个钨钢色的铁板开火，子弹在上面迸出火花，铁板上却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这个就是‘神染钢’，我们现在在尝试进行材料复合，看看能不能把神染钢和现在的高分子合金结合起来。如果成功，那么就是一项伟大的进步。”
“那么成功了吗？”杨慕黎有些期待地问。
中森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成功是成功了，但是量产的话需要的钱有点多，元老院一直不给我们开支票。”
“你说‘有点多’？谁会没事干把华尔街的年总交易总额的三十倍的钱交给你们开发这样的装甲板？就为了追求强度提升的3％？”穆三川没好气地问。
“哎呀！科学毫无止境！”中森说，“而且这不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小命吗？”
“这……”穆三川口塞了，只好默认。
“所以，神染钢是什么？”
中森继续答疑解惑，“神染这玩意，不一定只会出现在有机体的身上，也会出现在无机物上。神染会改变一个无机物的分子结构，形成一种无法准确探测的金属，就是神染钢。”
“那神染钢岂不是很稀有？”
“两百年多前是挺稀有的。只不过法国大革命时期，有神染的人开始将自己体内的神染和无机物结合，导致这东西可以量产。所以也就不是极其稀有了。”中森比划地说，“你学过历史的吧，法国大革命时期正赶上西方思想启蒙，原本神染这个东西就脱离了教会的神化，变成了私人的东西。”
“哦……哦……”杨慕黎倒吸一口冷气，他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能追溯到那么远。
“所以，我们通常要用神染钢做什么‘念具’呢？”
“这得看你。”中森看了一眼杨慕黎，又看了一眼穆三川，“和你的老师。”
“做长枪吧。”穆三川道，“其他的武器我也忘得差不多该怎么用了。”
“长枪啊……”中森摸摸下巴，“也行，正好用料可以少一点。”
“通体神染钢，整体配比要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穆三川冷道，“别想着偷斤短两啊！你自己说的，‘这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小命’。”
“啊……行……”中森双手插兜闷闷地哼哼，“保护，保护。”
长枪……？杨慕黎皱着眉，他只在电影、漫画和游戏里看过别人使用这种武器。自己能学会长枪吗？有句老话不是什么“月棍年刀一生枪”什么的吗？
不过反正自己也不懂这个，随穆老师去选吧。
三人来到了加工车间，里面的各种研发人员正在操作机床作业。有几台巨大无比的机器正在调整，这些科学家们正在它们的上面不断加着各种各样的长枪短炮，以及少许探测器。
“神染钢，都在造机甲吗？”杨慕黎指着他们问。
“没有，这种东西用神染钢太浪费了。”中森毫不在意地哼哼，“反正是用来吓唬普通人的，用普通的合金和枪炮就行。”
说到这里，杨慕黎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么神染钢为什么不用来制造人类能使用的枪械弹药呢？热武器应该比冷武器更有优势吧。”
“什么？”中森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杨慕黎，“那你猜猜各国为什么不用钻石做弹头呢？是钻石硬度比不过铜和钢吗？”
杨慕黎哑然，好像是这个理。
“好了我们到了……”中森哼哧哼哧地从角落里拖出一块黑漆漆的铅板，放在了三人中间，“来打造属于你的第一件武器吧，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