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降之人
穆三川看完杨慕黎的履历，合上后丢到了桌子的角落。
“安娜，我怀疑杨慕黎已经出现了神染迹象。”
“可是我没有检测出任何神染指数啊。”安娜敲打着键盘，屏幕上的数字不停滚动着。
“杨慕黎的报告里已经写明了他的情绪和力量的突变，这已经说明了他出现了神染，不然没办法解释。”穆三川说，“总不会真的是，‘在他极度愤怒的时候把一个一百公斤的人从餐厅丢到客厅’吧。”
“那倒也是……那么杨慕黎应该……也用了某种方法扼制了自己的神染？”
“目前还不清楚，总之嫌疑非常大。”穆三川耸耸肩说，“这次行动得慎重咯，要是让那些老头再发现我暴露了神染，那么估计就真的会砍我的脑袋。”
……
可话是这么说，就在穆三川在疗养院周围踩点的时候，就目睹了杨慕黎和同伴被杀威的经过。出于于心不忍，穆三川果断选择了拨通了那个院长的电话，用谎言支开了这些人。
他轻轻翻过那疗养院挂满铁丝网刀片的水泥围墙，抱起了雪地里伤痕累累的那个孩子。
杨慕黎已经昏迷过去了，呼吸微弱，似乎要有生命危险。
“现在就离开这里吧。”穆三川心想，“他的伤势太严重了，必须赶紧去医院才行。”
可没等穆三川转身走出几步，远处突然走来了一行身穿白衣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担架，看起来不像是疗养院的医生。
“你好，请问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吗？”那帮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其中一个还想要伸出右手打算和穆三川握手。
穆三川抱着杨慕黎，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
“把那孩子给我们就好，我们是市人民医院的。”
周围的人开始迅速招呼，他们把躺在雪地里的李俊诚抱上担架，有些尴尬地看着穆三川手里的杨慕黎。
医生十分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虽然早就听说疗养院里面有着当地的混混来当打手，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未免太夸张了。他身上一点亲和力都没有，搞得跟个杀人犯一样。
而穆三川也十分疑惑地看着周围的医生：市人民医院？他们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疗养院关押的孩子就那么容易和地方医院交接？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两秒。直到穆三川怀里的杨慕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医生急了，“我们是王院长找来的，请不要耽误我们工作好吗？”
穆三川眼光一闪，一种恶魔般的杀气腾然升起。可是转眼那种杀气突然收敛，穆三川点了点头，把杨慕黎放在了医生的担架里。
“带走吧。”
医生侧目看了看这个家伙，小声嘀咕：“神经病。”
穆三川看着那些个医生渐行渐远，转即拍了拍身上的雪屑，朝疗养院的办公楼走去。
……
院长办公室。
热水倒进玻璃杯，杯底的绿茶茶叶在热水中翻腾，香气伴随着雾气升腾，弥漫了整个房间。
院长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十分不好惹的家伙。
穆三川坐在大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环抱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
“您就是学生家长吧……”院长打破了僵局，赔笑着朝穆三川伸出右手。
穆三川伸出右手捂在嘴上，打了个哈欠。
院长尬在原地，只好又假笑着把茶推到了穆三川面前，“您喝茶。”
穆三川伸出手指摸了摸玻璃杯，惜字如金地说：“烫。”
“娘的！”院长气炸了肺，心里大骂穆三川。
自从这个家伙走到办公室来，一不鞠躬，二不送礼，三不客套。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是给你教育孩子，是做你做不到的事情的地方！我还没管你要什么好处，你倒先把一副臭脸送到我的面前，以为自己是谁啊？
可是院长不敢发作，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容貌虽然英气逼人，但是随之而来的杀气更是令人窒息。要是自己发作的话，估计立刻就会被他把脖子拧断吧。
空气凝固地快要让人窒息，院长秃瓢里的大脑飞快思考，绞尽脑汁想出话题来打破沉默。
院长没有办法，只好继续陪笑，“孩子，没跟您一起来啊？”
“噢，我没孩子。”穆三川挖挖耳朵。
“（脏话）！”院长暴怒而起，“你是来耍我的吗！？”
“别急啊……我又不是送孩子来的……”穆三川无视了院长的暴跳如雷，眼睛在房间里环视。
这个房间书卷味极重：三个顶天立地的书柜里，塞满了“如何和孩子做朋友”云云的教育书籍，办公桌后面的墙上，还龙飞凤舞地挂着谁的墨宝。而唯一空出来的墙上，则挂满了别人送来的锦旗。
“滚你的吧！”院长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端起茶杯连喝三口。
“我是杨慕黎的家长。”穆三川淡淡地说。
“哼，看出来了，什么样的货就有什么样的孩子。”院长讽刺说，“你是他的谁？继父还是叔叔？”
“重要吗？”穆三川冷声问。
院长立刻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我警告你！你这是寻衅滋事！我会报警的我告诉你！”
穆三川淡淡地说：“别紧张，我是来带他离开的。”
完了。
院长立刻感觉如入冰窟，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知不知道杨慕黎已经被自己体罚进医院了？
不对！他刚才打电话说自己是孩子家长。时机怎么就那么巧？院长幡然醒悟：完了，这是杨慕黎家请来的打手，这是寻仇来了。
“你家欠医院五万多块钱，孩子还在学校里打架斗殴。性质十分恶劣，我们完全有开除和起诉你们的权力！你想清楚了。”
“噢~那你就去起诉吧。”穆三川笑出了声，“顺便让检察院好好看看你们医院的医疗手段，要不要再顺手曝光一下，我再给你们送个锦旗和花圈啊？”
“砰！”院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房门外面立刻冲出三个人堵在了门口。他们有人手里拿着铁棍，看起来凶神恶煞。
“那你去起诉我们呗！去呗去呗！装啥着呢？”院长嚣张地说，“你去，你去我就杀你全家，你看我敢不敢！你全家死了！你全家老小都得死！”
“哇。”穆三川把玩着一根铁棍，脸上写满了装出来的不可思议，“咋中国人都那么喜欢杀别人全家呢？谁都有个朱重八梦吗？”
那个拿着铁棍的暴徒一脸不可思议。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错愕地看着穆三川。
穆三川轻松惬意地把铁棍对折，拧了个结，轻轻放在茶几上。
房间里所有人都沉默了，院长深呼吸了几下，冷不丁地说，“家长你好，我是王子龙院长。”
“真难听。”穆三川评价道。
“我们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好商量。你这样有什么意思？搞得大家都误会了。”王子龙前倨后恭，惹得穆三川内心差点憋不住笑。
周围的人也客气了起来，空气里散发出轻松的味道。
穆三川抱起双臂，“好商量啊，那我现在把杨慕黎从医院带走，你们没意见吧。”
“啊这个……”王子龙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毕竟治疗的结果也挺顺利的……就是……”
王子龙一边皱眉思考，一边拇指食指摩擦着。
“切。”穆三川没绷住笑声，伸手从衣兜里取出一沓钞票丢在桌子上。
医院的人看着茶几上的一沓红色的钞票，眼神有些疑惑。穆三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己好像忘了换衣服了，这身是去俄罗斯的那套……他掏出了一沓卢布。
“这是俄罗斯钱，你们去国行去换，绝对超过五万了。”穆三川捂着脸，“不信你们查汇率。”
“啊不用不用，您工作时间忙没来得及兑换，这有什么的……”王子龙立刻赔笑，“快，快倒水啊！”
周围的人也一齐招呼了上来，恨不得给穆三川舔脚磕头。
“那么杨慕黎的出院手续就靠你们了……”穆三川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男人小心地敲了敲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了他，王子龙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穆三川和对方，惊讶地说：“杨慕黎爸爸？”
“杨慕黎爸爸？！”穆三川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
……
那个男人身穿着破旧的皮夹克，脸却洗的非常干净。他白净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老实人的谨小慎微和畏畏缩缩。
“院长……我来给儿子交钱。”男人小声说。
“我已经付完了，你去接你儿子就行。”穆三川抢过话头，“业军，你来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哎？你认识……”
“来来，出来说。”穆三川拉起杨慕黎爸爸杨业军的手就往外走。王子龙想要靠近，却被穆三川一个眼神给吓退。
“是啊是啊，这位先生已经付过了，你到时候去接儿子就行。”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跟我过来！”穆三川命令道。杨业军不敢忤逆，只好乖乖的跟着走了出去。
穆三川拉着杨业军，一直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周围没有一个人，杨业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谁？你为什么认识我？”
听着杨业军的询问，穆三川沉吟了两秒，转身冷脸看着对方。
“你叫杨业军，39岁，在当地建筑队当装修工人，对吧。”
“您哪位？”
“我是你前妻的律师。”穆三川平静地说。
“律……哈？”杨业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律师？我怎么感觉你是个屠户。
“我没有穿工作时的衣服，所以也没有名片可以给你。”穆三川说，“但是的确是您前妻黎小菲让我来接您儿子的。”
“小菲……她现在在哪？”杨业军问。
“她……”穆三川顿了顿，深呼吸道，“她现在在英国伦敦。”
“伦……”杨业军噎住了，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跟您吩咐过什么？”穆三川抢过话题的主动权。
杨业军苦笑地摇了摇头，“说啥啊……她让我好好抚养儿子，把她忘了……”
“这样……”穆三川抿了抿嘴。
“看来杨慕黎被抓进医院的事她也知道了……伦敦啊……不过也对，以她的能力的确能去那种地方……”杨业军很自然的相信了穆三川的话，这反而让穆三川有些奇怪。
穆三川问：“你看上去，并没有很怀疑我的样子。”
“为什么要怀疑？您不是已经把杨慕黎的医疗费给付清了吗？”杨业军也有点奇怪，“如果没还清的话，院长他们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的。”
“我是来接……”
“没事，谢谢你……”杨业军放下了手里的赠礼，有些无措地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穆三川瞥了一眼，那个赠礼似乎是一个果篮。不过这样寒酸的礼物对于王子龙那样的烂人来说，真的看得上吗？
不过，这已经花完这个父亲的一切了。
“小菲，改嫁外国人了吗？”杨业军从下往上问着穆三川。
穆三川愣了愣，讷讷答应了一声。
“这样啊，太好了……我悬着的心也可算放下了。”杨业军苦笑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过节生日，我都送不出什么好的礼物……这几年工作也不顺利，小菲当时还带着孩子……”
穆三川抿了抿嘴。
“我原本以为小菲已经去世了……她肯定是得了什么重病不想告诉我们，所以她才选择离开我们。”杨业军说起了以前，“但是我很快也醒悟了，怎么可能呢？哪里会有女人跟着一个毫无用处的丈夫呢？”
穆三川默默听着，不知道刚才要是说了真话，杨业军又会是什么模样。
“没事……没事。”杨业军擦了擦眼睛，提起地上的果篮交给穆三川，“杨慕黎还是跟着妈妈更好一点，跟着我只会把他送到这种地方。”
“他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他叛逆……把自己的班主任打了。班主任执意要诉讼我们。为了不让他坐牢，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接受精神疾病的调查。查明他有精神疾病后，就把他送到了这里。”
“他真的有吗？”
“啊？”杨业军懵了懵，“医生说有，那就应该是有吧。”
“这是什么话？你是他父亲！”穆三川道，“你的儿子你不了解吗？！”
“我了解有什么用，我证明他没病的话……慕黎要是不来这里，他就要去坐牢啊。他要是蹲了监狱，我怎么跟小菲交代？”
“你现在就能交代了吗？”穆三川问。
这个问题把杨业军问住了，他抱着头不语，看起来窝囊极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长，才能助长这种疗养院的气焰吧。
“对不起……我对不起小菲一辈子。”杨业军抓着发根。
穆三川不好继续发作，只好抱手叹气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想着来给儿子缴费的？”
“因为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杨慕黎就会被赶出去啊。”
“你是怕医院这些痞子向你讨债吧。”穆三川一语道破。
杨业军瞳孔震惊，不发一语表示默认。
“我已经借完所有钱了……他们推荐的小额贷款我也借过了，周围能借的人都借了……”
“东拼西凑出了五万块？”
“不是，只有两万……”杨业军嗫嚅说。
“两万块啊……”
两万块不够别人一顿饭，但是却也足够压垮这个男人的脊梁。
女人走了，孩子被抓了，自己还欠着一屁股债。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陪伴他。现在穆三川要把他唯一的儿子带走，可能这一带就是一辈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牵挂的前妻也已经死了。
穆三川看着他，朝他伸出了右手。
杨业军有些奇怪，抬头看着他。
“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穆三川，我帮你解决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