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无妄之炎
在战争发生的六年前，那时的英雄还只是个怯生生的高中生，世界还沉睡在和平的襁褓里。
……
2016年12月25日。
一家位于俄罗斯东西伯利亚的一家小镇小咖啡馆里，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朝自己桌上的咖啡里丢着方糖。他先是丢了两块，然后觉得不够，于是又丢了一块。
他的右耳戴着一个无线的蓝牙耳机，一边无聊地搅动着咖啡，一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周围的气氛热闹非凡，巨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数不清的饰品和礼物。孩子们兴奋的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热恋的情侣正在僻静的角落许诺着终身的诺言。
男人打了个哈欠，按着耳机说：“到目前为止周围一切正常——难以置信，艾尔伯特会躲在这里？”
“卫星显示，他最后一次出现的神染就在附近。整个小镇的神染指数非常高……元老院要求你继续保持警惕。”耳机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平静说着。
“哎好好好，领导的话咱得听。”
男人端起咖啡杯，眼睛不断的打量周围的每一个人。这个小镇规模并不算大，但因为基础的工业是以林业为主，所以经常有火车来来往往于这个地方。
汽笛声此起彼伏，就连圣诞节都不例外。
东西伯利亚的山谷上，最不缺的就是针叶林。这里的木材质量很好，经常被各地的外商订购，所以小镇居民每一个人都过得十分安逸。
男人打了个哈欠，吹了吹咖啡的热气，小口啜饮起来。
没过一会，一个身穿红色大衣的金发斯拉夫女孩就坐在了男人的对面。男人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开始打量周围的人群。
“中国人？”对面那个俄罗斯姑娘小心翼翼地用蹩脚的中文向男子打起了招呼。而那个男人黑发黑瞳，的确是一副东亚人的模样。
男人有些意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那个女孩长着一副标准的斯拉夫女孩模样，高挺的鼻梁像是挺拔的峭壁，淡蓝色的眼睛里写的全都是好奇和兴奋。
“有什么事吗？”男人用中文问。
“太好了，你是来旅游的吗？去哪里？”女孩热情的伸出手，“我叫做娜塔莉亚，我在大学里面学中文，还加入了中文兴趣社团。”
男人谢绝了，“对不起，我很忙，不好意思。”
“哎？”娜塔莉亚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可是我看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了啊。”
“我就是在忙着坐着。”男人没有兴趣跟眼前的女孩搭话，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人群。
娜塔莉亚不解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可是自己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小镇的圣诞夜一片祥和和幸福，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
“你一个人这么坐着，不闷吗？”娜塔莉亚问。
男人想了想，突然正视着眼前的女孩，反问：“你在哪里读大学？”
娜塔莉亚一怔，“俄罗斯国立师范大学……怎么了？”
“圣彼得堡……那距离这里还是相当的远啊……”男人说，“一个人上学很辛苦吧。”
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变得格外健谈。他和娜塔莉亚用中文畅聊着彼此的学习和文化，时不时眼前的男人还会纠正一下娜塔莉亚的中文发音。
从娜塔莉亚的口中男人得知，她的家乡就是这个小镇，父亲是当地伐木场的一个木材加工匠；母亲则是一个小学老师。她每个学期都要坐快一个礼拜的火车才能赶到莫斯科，然后再换乘别的交通工具去学校。毕业后最大的梦想是进入外交部。
而男人也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穆三川。
“三川？”娜塔莉亚不太理解这个名字。
“‘三川’说的就是三条河流。”穆三川说，“一条是‘黄河’，一条是‘长江’……”
“还有一条呢？”
“还有一条啊？”穆三川咧嘴笑笑，“可能是我家门前的那条臭水沟吧。”
一番言论逗得女孩哈哈大笑，而穆三川也将目光放在了咖啡厅里的一个男人身上。
耳机里的声音说：“你环境融入的很好，目标应该没有注意到你。”
穆三川保持嘴唇不动地小声问：“确认是那个家伙吗？别看错了。”
“怎么可能看错？他脸上那么明显的一块胎记，就算再怎么掩盖，一扫描不就看出来了吗？”耳机里的人大惑不解。
穆三川低声“嗯”了一声，“那么我现在支开这个女孩，准备开始回收作业。”
“收到信号，请务必确保无辜民众安全。”
耳机里的声音消失了，穆三川也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他本并不想搭理眼前这个热心的俄罗斯姑娘，只是为了不引人耳目才不得不和对方攀谈。
穆三川微笑着对女孩说：“不好意思，我去一趟卫生间。”
“坐了一下午累了吧。”娜塔莉亚打趣道。
“是的。”穆三川点了点头，“呃……可能还要麻烦你盯一下我的杯子，别让服务生收走了。”
“好的，没问题。”娜塔莉亚微笑着回答，目送着穆三川的离开。
穆三川挤进了人群之中，轻轻的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后。目标穿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破烂棉衣，神情猥琐且谨慎。他走到吧台要了一杯热茶和一大块黄油面包后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浑然不觉身后的穆三川正在悄步靠近。
两个人的距离在慢慢缩短，穆三川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搭在了目标的肩膀上。
对方没有回头，肌肉也十分坚硬。穆三川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抚摸一具石狮子。
这时，从门口又冲进来了一个醉汉，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手里还握着一瓶伏特加。
“安德烈~好久不见啊~”醉汉口齿不清的喊。
穆三川立刻警觉起来，看着门口的那个醉汉。
目标突然暴起，一把撞翻了门口的醉汉。穆三川紧随其后，一记正蹬踹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周围的民众一片哗然，穆三川高举自己手里的一个证件，用俄语对周围大声说：“国际刑警，闲杂人等给我往后站！”
那个被撞到的醉汉四仰八叉地倒在门口的木地板上，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那个被穆三川一脚踹翻的家伙，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咖啡馆外的雪地里。
穆三川取出腰带上的塑料手铐准备逮捕，可一靠近却突然发觉了不对劲。他立刻去摸雪地里目标的颈动脉，却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已经死了！
“可恶……”穆三川站起身，摁着耳机道，“hq，目标已无生命体征，请求检查周围神染指数。”
“你击毙了目标？”耳机里的女人颇为诧异。
“我没有攻击致命部位……但是他确实已经死了。”穆三川环顾四周，“只有一种可能……”
“周围神染指数没有变化……等等！”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立刻冲进了咖啡厅。穆三川回过神来正要阻止，却看到那个黑影正是刚才倒在地上的目标人物。
穆三川一愣，只见对方一脚把门关上，然后用门边的五斗柜堵死了门口。
里面的群众开始恐慌的大喊，周围也传来警笛的声音，看来已经有人选择了报警。穆三川顾不上其他，立刻一拳打在咖啡厅的大门上，直震的咖啡厅房顶上的积雪都簌簌下落。
“把手举起来！”周围的警察已经包围了咖啡厅的门口，一个年迈的警官用话筒大声朝穆三川喊着。
穆三川回头看着周围雪亮的警车车灯，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脚边还倒伏着一具尸体！
是刚才倒地的那个家伙！
等等，那么咖啡厅里的那个人是谁？
穆三川从大衣兜里取出一个黑色胶皮的证件丢给了警察，“我是icpo下属欧亚分部特别行动组警员穆三川，现在要求你们立刻配合我的行动。”
他的证件被警察检查后，之前喊话的警官迟疑了一秒，“穆警官，我们没有收到你的行动报告和预案，能告知我们一下发生什么情况了吗？”
“我们调查到一个国际恐怖组织成员潜入了你们小镇。”穆三川回头看着咖啡厅里的目标人物，“现在他已经劫持这个咖啡厅里的所有人员为人质了！”
周围一片哗然。警察赶紧驱散围观群众，不安和惊慌笼罩在整个圣诞夜中。
天空出现了两架直升机在盘旋，雪亮的灯光映照在整个咖啡厅的外墙上。
穆三川深呼吸几下，接连又是一阵连拳，打的整个咖啡厅的大门摇摇欲坠。里面的目标人物用中文悲愤的喊道：“够了！！够了！！我受够了！”
警察没有听懂里面劫匪的语言，只能立刻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攻坚。
“穆警官，不要刺激劫匪情绪，你先躲到安全位置！”警察喊着。
可是穆三川不为所动，他的眼睛里突然燃烧起了雪白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门里的劫匪。
那个男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周围的群众也都不知所措。只见他颓废地靠着墙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是精神很不稳定，但是看上去他好像是在痛哭而不是愤怒。
穆三川冷冷地说：“够了吧，艾尔伯特……把门打开。”
“你滚！滚开！”艾尔伯特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孩一样挥着拳，“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你们手里。”
“如果你现在立刻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穆三川安抚道，“你自己应该知道，如果你再次失控，会带来怎样的麻烦——想想泰国那次。”
“这不是我的错！我不想杀人，为什么我已经稳定了两三年了，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艾尔伯特大声问，“我只想活下去！我比你更加不想失控！”
“我们不会危及你的生命！但是别人呢？”穆三川问，“那些无辜的普通人呢？”
说到这里，穆三川耳机里的人立刻提醒道：“他的神染就快要控制不住了，尽可能的降低损失，击杀艾尔伯特已经获得了元老院的批准。”
穆三川内心冷道：“还真是冷血的家伙啊。”
艾尔伯特的精神状态十分堪忧，他并没有想要找到别人一起陪葬的想法，现在的他反而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就在二人僵持着的时候，地上的尸体突然开始了颤抖。突然，尸体垂直弹起，在半空中爆炸出恐怖的火焰！穆三川身后的警察立刻低头躲避，而穆三川自己却吃满了爆炸的伤害。
雪雾和灰尘弥漫，坐在咖啡厅里的娜塔莉亚透过窗看到了门口的那一幕，立刻失声大喊：“穆三川先生！”
“哈哈哈哈哈！！”一阵难听的笑声从咖啡厅里的艾尔伯特口中爆出，他扶着墙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环绕在身上的一圈炸药，对着门口大笑不止。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艾尔伯特指着门口狂笑，“我的神染！我的身体！我杀掉了这个狂妄的家伙！”
爆炸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恐慌，而警察也立刻大声喊话：“保护群众！保护群众！！”
周围乱糟糟的，人群慌乱地四处奔逃。一时间所有的祥和全部毁于一旦，爆炸震塌了这个咖啡厅的门口，也点燃了这个精致的木制建筑。
里面的顾客开始争先恐后的打碎玻璃想要逃出去，只剩下艾尔伯特一个人对着门口的废墟狂笑不止。就连咖啡厅的老板打开了后门，艾尔伯特也浑然不知。咖啡厅里的顾客哀嚎着想要逃跑，一时间还待在熊熊燃烧的咖啡厅里的人，居然仅剩下了娜塔莉亚一个。
娜塔莉亚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就在不久前那个人还给自己纠正了中文的发音。她本来应该要逃跑的，可是此时她却被吓得根本挪动不了脚步。
突然，地面开始了一阵颤抖，一个矫健的身影闪烁出现在了偌大的咖啡厅里。他手中一杆霸道的十字刃枪刺破火焰，直接戳在了艾尔伯特的胸口。
可能是结束了很久的逃难后内心狂喜，艾尔伯特的反应产生了一丝松懈。他根本没有时间来反应，就连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眼前那个人极尽霸道凶残的一枪，十分轻松地刺穿了他的身体，连着半截枪杆都捅进了他背靠着的墙里。
终于，艾尔伯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穆三川！
“什……”艾尔伯特来不及说完后半句话，穆三川毫不客气的拧动枪杆拔出长枪，枪尖的倒钩钩出了艾尔伯特的内脏，把艾尔伯特当场击杀。
“你的神染真是无趣至极，难道拥有两具身体会让你感到安全吗？”穆三川扛起长枪，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娜塔莉亚怔怔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
“穆三川先生？”
火海中，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说出了这个名字。
穆三川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娜塔莉亚，“你怎么还在这儿？”
娜塔莉亚没有回答，此时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可就在下一秒，地板又传来了强烈的震动。耳机里大声呼喊：“小心！他还没有死！”穆三川立刻本能的一把扑倒眼前的娜塔莉亚，仿佛就在同时，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就被一个恶心的触手穿破，一个更加丑陋的人形生物从地板的深处缓慢爬出。
艾尔伯特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有意思，但是我们的死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