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同
“天杀的,老婆子还以为你是被她们诓骗。没想到世上竟然有你这般蠢笨之人。”李寡妇怒目圆睁,淬出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她指着墨千秋鼻子怒骂,“真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败家玩意儿。”
“李寡妇,人家愿意拿钱免灾关你什么事儿?你没拿到你那份儿只怪你来晚了,可别耽搁我小兄弟接济我。”一贼眉鼠眼的男人躲在人群当中。
“我呸!打铁的,老孙怎么被人污蔑的,你比谁都清楚吧。那家伙老实了一辈子,为什么放磁石?还不是你这家伙撺掇的?”
“怎么,当时他被人冤枉你不愿意出来澄清,现在倒是比别人家死了爹娘的还要着急?”
“缺斤少两的是他老孙?分明是你!”
“还有你,你家里婆娘怎么跟你说的?当面一套背着一套,小心今晚她不让你上坑。”
“你你你,什么你,你别着急,今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李寡妇一个也不会落下。”
“你前几天送你儿子上学堂的时候,怎么教他的?不要和同窗闹矛盾,不要被人欺负也不要欺负别人?我看今天你儿子回来,你怎么告诉他这一百两哪里来的?”
“可是,这是……”墨千秋急的上火,不愿李寡妇为他出头舌战。
“你闭嘴别说话,老婆子没让你开口。”
李寡妇年轻时候便泼辣,全村没几个能占她半分便宜。
如今年过花甲,嘴里牙都没剩下几颗,但战斗力比当年只增不减。
站在人前虎背熊腰的汉子红了眼,脸更红,他儿子就快要从学堂回来了。
转身恼怒的推了一把贼眉鼠眼的铁匠,他怒斥道,“当初是你一口一个老孙坑我们,现在是这么回事儿?”
“这钱我拿着可不安心。”
他从胸前掏出一百两银票,塞到了墨千秋手中,大步离开。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有人拿出银票或塞给墨千秋或扔在地上。
有些人穷不了,有些人没富过。
这一百两银票,不如是一张纸来的更真实些。
墨千秋望着手里一打以及地上散落的银票,勾着腰一一捡了起来。
他眉头缩在一起,望着手里一打银票,“李婆婆,这是我自愿的啊。我杀了老孙头……”
李寡妇横了墨千秋一眼,对方立马噤声。
“老婆子我比你清楚发生了什么。是那老孙头发疯发癫在先,你砍了他,算是救了刚刚那些人性命。结果了,你个傻小子居然还跑去给这些人发钱?”
“她们不把你当救命恩人一样供着,我老婆子都替她们臊皮,你还去上赶着去讨好他们?”
“你娘把你生下来的时候是脑子被夹了吗?老婆子今天要没来,他老孙头就是你之后的下场。”
李寡妇的辱骂还在继续,更有心中愤恨,村里人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番可怖模样。
墨千秋傻了眼,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他犯错从来都是爹娘宗族长老以及兄长,挨个说教,这个不应该那个不应该。
可又没告诉他为什么。
再之后就是让他写下保证书,以后不再犯,不了了之。
李寡妇这阵仗他第一次见,算是开了眼。
突然,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现过前因后果,他就在那一时间知道哪里错了,下次如果遇到这样的事该如何解决。
他激动的抱住李寡妇,“李婆婆你骂的对,是我活该。”
李寡妇哑口,在村里靠这张嘴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她不是没见过对头撒泼打滚的、更甚者拖家带口寻死的,头一次见这个被骂傻的。
一个脑瓜崩赏给了墨千秋,“傻了吧唧的,你爹娘上辈子莫不是欠你东西了,这辈子叫你来讨债。”
墨千秋吃痛的捂住头,笑容傻气,“要不,您在多骂两句?”
李寡妇嫌弃的撇了墨千秋一眼,鼻嗤了一下,背着手离开了。
墨千秋欣喜于学到了东西,又没找到可以分享的人。
他想到了弱水。
闭上眼晴,感受弱水手镯的分位,墨千秋朝东小跑而去。
一条瀑布飞流直下,声音雄浑有力。
水至清则无鱼,水流中漂浮着的是一种名叫蜉蝣的生物。
它们的寿命极短,只有一天。太阳即将西沉,蜉蝣也将迎来尽头。
河道两边长有一人来高的芦苇,微风轻拂掀起一阵阵浪花。
弱水在边缘处大肆破坏。
“死墨千秋,蠢蛋墨千秋,姑奶奶活这么久第一次见这么混蛋的人。哼,要不是宗主要求,姑奶奶会收你当徒弟?白日做梦!”
“姑奶奶喜欢你了不起么?又不是拿不起放不下,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去死,去死!”
弱水狰狞着小脸,用蛮力将一根根芦苇连根拔起,疯狂腰斩。可这并没有发泄心中半分不满,甚至越来越严重。
“啊!!!!!!”
又撕碎一根芦苇,弱水大汗淋漓,呈大字型躺在了空地上。胡乱擦了一把汗水,脚底蹬的起飞。
“师父!师父。”
弱水半撑着腰坐起,扭头后望。
远方墨千秋朝着她跑来,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是她的错觉。
弱水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应该在老孙头墓前忏悔吗?要是还觉得愧疚,为师给你出个主意,以死谢罪怎么样?”
“啊?以死谢罪嘛?”墨千秋配合弱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好像也不错,这样比较有诚意嘛。”
弱水揪起一把芦苇就往墨千秋身上扬,“没救了你,去死吧。”
墨千秋玩笑着躲过,掸了掸衣摆,笑容更甚。
弱水呵了一声,瘫倒在地上。
墨千秋寻了一处空地,紧挨着弱水躺到了地上,碎碎念说起今日发生的一起。
那一刻,弱水没来由的发现,墨千秋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会因为一点儿进步高兴,会想着告诉别人,会在以后做得更好。
不知何时,脑子里没理由的生出第二个人,又不是心魔那般的烦人。
那个声音,一边告诉弱水她和墨千秋没可能;一边畅享结婚后夫妻幸福生活,甚至想好了以后生个孩子叫什么。
那不是她,又是她。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水底的蜉蝣一只接一只浮出水面,不会发亮的蜉蝣沾染了水底的甲藻,透明的翅膀闪烁着星光。
芦苇从中闪着一点一点的绿色荧光,虫鸣风箫,寂静到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不经意转头,鼻息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