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百两
“人是你杀的？”棱纱讶异道。
墨千秋这个看他人杀鸡都能默念罪过的人，现如今都敢杀人了？
到底是跟着弱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要是墨家问起来该如何交代？
墨千秋蠕动着唇角，认命点头，“可我，似乎感觉身后有人推我。当时，我身后站着许多人……可，我又怕是错觉……”
他一闭眼，脑子里全是老孙头死不瞑目的模样。
那张裂开的嘴开了又合，他拼命想听清老孙头想说些什么，可在瞬间五感尽失。
“乖乖咙嘀咚，徒弟，你长本事了啊。说说呗，第一次杀人什么感受？”弱水调笑道。
她第一次杀人才十岁不到，如今杀人和砍瓜切菜似的，早就忘了那些恐惧。
“师父，那是一条人命。”墨千秋反感弱水的笑脸，眉头紧锁道，“怎可这般玩笑？”
弱水撇撇嘴，不以为然，“反正你不动手，那些人也是要要他命的，老头子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了？你就能视人命为草芥？”墨千秋通红着双眼，咬牙瞪着弱水。
弱水，笑脸垮了下来，陡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皱着脸嘟囔道，“没意思，真没意思。”
她转身跑出门外。
棱纱扶额，头疼的厉害，暂时管不上弱水。
早在发现老孙不是自戕之时，她就知道这事儿不能管。
修仙之人最忌讳沾人因果。
人分前世、今生和来世。
有人今生是为了报前世恩，也有人是为欠下来世果。
如若轻易沾染因果，也不知结果是好是坏。
但最后都会是日后修仙之路上运道的改变，是渡劫降下雷劫的加重。
可如今墨千秋已经沾染，她们避无可避。
棱纱脑子里闪过许多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余光瞟向低头认错不敢言语的三人时，心念一动。
“你们是同门是兄弟，虽然这错在墨千秋，但不代表其余几人可以摘除。此事，你们三个一起想办法解决，也好长一次教训。”
说罢，棱纱继续折着手里的金元宝。
路延卿几人一一退下。
气氛沉默了一路，路延卿开口，“此事由我而起，自是不会任由墨兄一人承担。”
墨千秋满眼感激，“我就知道路兄不会弃兄弟不顾。”
程娩一闭了闭眼，不着痕迹朝后退了一步，远离墨千秋。
她害怕，脑子不好这件事情会传染。
分明从一开始就是路延卿撺掇，但现下几句话就让他这个始作俑者，变成了讲义气的兄弟。
“不过话说回来，墨兄实在不应该那样对弱水师叔说话。”路延卿拿捏着师兄的语气劝说。
“这是为何？路兄不是不了解我的为人，我实在不明白，师父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为何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墨千秋气愤道，看路延卿的眼神多了几分敌视。
“墨兄可能不知，这百川宗的前身是铜雀阁。弱水师叔，也并非十几岁的小姑娘。”
路延卿轻声将其中底细缓缓道来。
墨千秋有几分震惊弱水的经历，但仍坚定道，“墨兄不必劝我，人命就是人命。我们要常怀敬畏之心，怎么能因为自己遭遇就如此作为。”
路延卿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问，“那老孙头的事情，墨兄如何处理？”
“我早已想好了，他们一开始便是要钱。那钱是老孙坑骗她们，如今我杀了老孙头，这钱理应由我偿还。”
“我准备给每户人家一百两银子，并日夜抄写往生咒足足九九八十一日，愿老孙头以后投身做个富贵人家。”墨千秋下定决心。
程娩一刚想出口阻止，被路延卿打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孙头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宽恕于你。”
墨千秋良心上的谴责少上许多，同路延卿挨家挨户发钱。
程娩一恨铁不成钢，只能跟着，若是出事好立马去找师父。
发了一天的钱，墨千秋脸带笑意回到了王婆子家。
王婆家的自然也没错过，并诚恳对这几天的款待表达了感激之情。
墨千秋拿了纸笔，心情愉悦的写下一封辞藻堆切的家书，认同并赞扬做法的同时向家里要银两。
这事很快被程娩一传到了棱纱面前，面对满是担忧的程娩一，棱纱淡笑不语，“随他去吧。”
程娩一正要再次劝说。
棱纱缓缓道，“只有跌倒，才会知道疼。”
糊好手里最后一只纸人，足足二十只。
棱纱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崖边。
后门的围墙边一个老婆子，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王婆子院子围墙不高，老婆子踩着一块垫脚石就翻了过来，摔倒在地上，疼的吱哇乱叫。
墨千秋赶忙上前扶起，“您没事儿吧？”
老婆子捂住疼痛的后腰，没剩下几颗牙的嘴说话漏风，“疼死老婆子我了。哎呀，疼死了。”
墨千秋道，“我发钱的时候也没见过您呐，怎么？您是来要银两的？可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银两了。”
他身上只剩下些灵石，可这灵石对普通人来说，只是无用的石头，也找不到地方兑换银钱。
“就是你到处乱发钱的？”老婆子跳起身，一拳敲到了墨千秋的头上，“你个败家子！我李寡妇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
墨千秋捂住额头道，“您这是做什么，我每个月都有几千两银子的生活费，难道你们没有嘛？”
李寡妇敲人的动作停住了。
“就算没有，一个月几百两也该有吧。”墨千秋满脸无辜。
李寡妇蹦起来有两丈高，又给了墨千秋一脑瓜，“真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家里有钱了不起嘛？了不起吗？了不起？”
每一次了不起，都伴随着一个脑瓜崩。
墨千秋不愿对老弱妇孺出手，护住头被打的连连后退，“老人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您要是怪我把您落下了，我双倍给你就是。”
这时，当初拿着钉耙锄头冲进老孙家的人，拿着同样的家伙什涌进王婆子后院。
墨千秋的话无疑让他们清楚，他身上还有钱。
一虎背熊腰的汉子红着双眼，举起手里的木棍，“你小子砍死了老孙头，一家一百两就想了事？未免太天真了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要你给老孙头偿命！“
墨千秋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咬破舌尖，嘴里蔓延这一股腥甜。
缓了许久，他羞愧道，“你们说的没错，可当时……我也不是故意为之，还请见谅。”
“我知道一百两银子对于一条人命而言不算什么，但是我身上剩下的也不多。不如这样，你们要多少，我好托父亲母亲送来。”
虎背熊腰的汉子傻眼，他们来之前就商量过，要是这人觉得他们得寸进尺，他们就少要些，就此作罢。
没想到这小傻子是真的傻。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去镇上最大方的王员外家，一个月才一两银子。
现下还要给！
“一万两银子。”汉子狮子大开口。
墨千秋道，“一万两银子？你们只要这么多吗？是否还要在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