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秋月圆
“不是吧,这谁家的小女娃,还动手打人?”
“天啦,你就算不给钱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吧。谁不知道老孙早年打猎的时候一身病,这一摔可别出什么好歹来。”
老孙老实憨厚了一辈子,也就今天被撺掇着放了磁石。
本想就这么算了,脑海中浮现一张秀气稚嫩的小脸。
今天早上,囡囡不吃隔壁王婆子送的鸡蛋,还说不喜欢。
哪里是不喜欢。
原先他们家顿顿有肉,可自从他上山打猎摔断了腿。几个月,囡囡肉眼可见的消瘦……
老孙一咬牙,抱住被摔断过的左腿,“啊~我的腿,我的腿。”
弱水对一身蛮力十分了解,本就不占理,现在更是急的手足无措。
“要多少钱,我赔就是了。”
弱水转头,好像看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真的吗?好心人,你愿意当这个冤……圆圆滚滚、吃饱了……乐于助人的好心人?帮助姑……娘我吗?”
弱水发现棱纱那一套还真是,还别说,不是什么人都能会。
至少这,得多看书。
墨千秋没见过哪家姑娘这么炙热的眼光,羞红了脸,“区区小事儿,不足……不足挂齿。”
“那你老板你想要多少赔偿?”墨千秋收敛掉不自然,望向老孙。
老孙想了想,狮子大开口,“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到一千五百文钱左右。
老孙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只要有着一两银子,就可以送囡囡去上学堂,可以治爹的喘疾,还可以修漏水的屋檐。
“我只要一两银子。”他伸出一根手指,坚定道。
墨千秋给了老孙二两银子,谦逊道,“这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多的钱算是赔偿摊位。”
一两银子只是他一次茶水钱。
“老板你这人还怪好的嘞。”墨千秋感慨。
老孙脸色泛着高原红,连滚带爬到一半,想要接住二两银子。
“慢着。”弱水眼尖的发现了那块黑色磁石。
虽然是在夜晚,但它比夜色更浓。
她捡起磁石端详了一番,恍然大悟,“我就说我怎么转不到龙,原来是因为这个。”
墨千秋收回手里的二两银子。
老孙眼见泼天富贵从眼前溜走。
“姑奶奶弄坏你一条腿也算是替天行道,至于赔偿,你想都不要想。”弱水趾高气昂道。
“真没想到,老孙原来是这样的人。那我前几年照顾他生意,在他那里买的肉,不会也缺斤少两吧。”
“我就说掂量着和别家买的不一样了,原来是因为这人不对啊。”
旁边抱着孩子的母亲,一把将孩子手里的糖人摔在地上,骂骂咧咧走开。
“那这腿不也是装的吧?”
质疑声纷至沓来。
后面发生的这些,弱水也和墨千秋都听不真切,她们早已离开。
弱水拉着墨千秋的手走过街道中心,停到略微偏僻的巷口。
“姑、姑娘。”墨千秋收回自己的手,面容窘迫,“这,这男女大防,姑娘看着也是未及笄的样子,怎么好意思随意牵外男的手?”
弱水好笑,“你个小古板,这么大难道一次也没有就没牵过姑娘家的手?”
墨千秋支支吾吾说不出口,“还有刚刚,女孩子家的怎么好意思这么豪、豪放。”
“豪、豪放。”弱水学着墨千秋的口气,“哦~原来你不止是个小古板,还是个小、小、小结巴。”
“我……我……”墨千秋一紧张,说话吐字更加不清。
“嘭。”一束烟花,在天边绽放。
弱水抬头,一束接一束烟花争先恐后,天边火树银花。
心情大好,她道,“小古板,有缘再见。”
墨千秋目送弱水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却又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姑娘真的很特别,特别、特别闹腾。
夜晚,圆月高挂。
凌霄侯下,棱纱将一坛烈酒饮尽,面色微红。
同座身旁的霍无双,视线就从未离开过棱纱。他轻酌手里的小酒杯,打开扇子,“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这人,还是这般无趣。”棱纱道。
霍无双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
一束束烟花在天边炸开。
许久许久,眼前只剩下天边美景。
棱纱转头,发现霍无双一直望着她,眼眸中还有烟花晕染的浅色光环。
察觉到霍无双嘴唇微张,棱纱率先沉着道,“天色不早,我该回房修炼了。”
她逃也似的起身,快步走向卧房门口。
霍无双犹豫再三,还是追了上去,“我有话对你说。”
棱纱关门的手一顿,只留下一道缝隙。仅露出一只眼睛,眼里有些许警惕。
“你似乎有心事。”霍无双觉得棱纱多虑。
他只是想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但我希望,我对你而言是有用的。”
“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棱纱不经思考回答。
门被合上,霍无双站了好一会儿。
该离开了,不会有想要的答案,可这双脚不听话。
“你曾经和我说,烟花很美,但是转瞬即逝。”
“我今天突然很想告诉你,哪怕转瞬即逝,在最后一刻它也是极美。”
点到即止,霍无双不得不走远。
棱纱定了定心神,决定忘掉所有不重要的事情。
有人健步如飞的朝她房门奔来,棱纱推开门,“你怎么还不走?”
“谁?”弱水云里雾里,“我不刚来么?”
“没什么,你找我做什么?”棱纱松了一口气,放下门框。
“来来来。”弱水坐在霍无双刚坐过的石凳上,招呼棱纱过来,“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什么好事儿?”棱纱踱步,坐回原先的位置。
“姑奶奶的终身大事!”弱水眉飞色舞,手脚并用,“活五十六年,头一次见这么有意思的小古板!”
“完完全全长姑奶奶心坎上面去了。”
棱纱挑眉,“谁?”
弱水卡壳,双手贴着双颊,惊呼,“完蛋,忘记问名字了。”
她冥思苦想那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如果我没记错,他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写着一个墨字。”
“可是下方刻着两道卷云纹,中间是圆形保护阵,周边用墨色丝勾勒?”棱纱问。
“对对对,那串玉佩的丝线也是墨色,编织的是八字结。丝线质地不柔软,是韧性十足那种。”
棱纱心神微动,“记得程德海说过,墨家来的是墨家少主,也就是墨千秋。他上面有个哥哥,但从他还未弱冠就继承少家主之位,足以见得墨家对他喜爱。”
“你和他……道阻且长。”棱纱声音悠远道。
“不是,我只说喜欢他,又没说要追他。况且,是谁规定的喜欢就要去争取?去追求?没有吧。”弱水笑道。
“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吗?”棱纱捻了捻手指。
“那是当然。我和他就见过一面而已,片面印象,怎么能完全了解这个人?再说我只是喜欢他,仅此而已。我最爱的是我自己。”
弱水大手一挥,若无其事。
“就那个张口闭口男女大防的小古板,我主动去追求他,不得委屈死自己?”
“也是,断然不能为任何人委屈自己。”棱纱不动声色问道,“那如果他喜欢上你了?非要和你在一起?”
弱水沉思,“也是,姑奶奶魅力这么大,是个不小的麻烦。”
棱纱,“……”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棱纱作罢,“你清楚就好,没什么事儿,早些休息吧。”
“诶,对了。我找你最主要的事儿不是这个,是想找你要些书来看看。”弱水摩拳擦掌。
棱纱挑眉,“不是说,不会轻易改变自己么?”
“不是因为小古板。”弱水摆手,将新雨街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是觉得多学点儿词,以后骂人好多些新花样。”她两只眼睛放光,对未来充满期待。幻想以后骂的人哑口无言,笑容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