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途遇难民
商音眼睛一亮,直愣愣地盯着他。夏玄侯慢慢悠悠地瞄了一眼靖尧,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夏家一心效忠靖王,满门忠烈,从不贪婪享乐,从不豢养歌姬舞姬。”
“奴家也能唱戏。”商音知道夏家府上有个戏院。
“那是我家父兄阵亡,靖王恐我家母哀思伤身,御赐的戏台。”夏玄侯说,言下之意,那里岂是你想去就去的。
靖尧一时间无计可施,低垂着头,手上不住地转着茶杯盖子,盖子和杯子摩擦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他又转头看到安秋,忽然眼睛一亮,随即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商音。
“你拿着这个,就说过些日子自然有人来请你。” 靖尧说,“先把曲奏完吧。”
商音接过玉佩,擦拭了眼泪,楚楚可怜地站起来,就像是风雨中一朵芍药花,人见生怜。
悠扬的乐曲再次奏响,安秋依着窗户坐着,微微探着头往远处看去,不远处有一座庭院,庭院大门的匾额上写着“柳子庙”。房屋高大,铺设着黄色琉璃瓦,也没有香火烟气,不像是一般的庙宇。
正在此时,街角来了一队人,领头的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其后跟着十几个孩童,最后还是个消瘦的中年男人。孩子们个个破衣烂衫,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进了柳子庙。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拉板车的小伙子,车上装着两大袋米。他停了车,敲了门,开门人千恩万谢地收了米,送米的人也千恩万谢地帮着抬。
安秋不解,转头欲问丁嬷嬷,却见两个小二正在上菜,不一会就摆满了一桌。安秋也不便询问,只是时不时再看向那柳子庙,庙门紧闭,未再见人进出。
“商音姑娘,也用一些饭菜吧?”安秋说。
夏玄侯听她的话冒失,靖尧又是何等聪明,一个坊间的歌姬,岂能和王亲贵胄一同用饭。靖尧看向安秋,却又见她一脸真诚,再看夏玄侯,心中明白,这女子不是项国公主,而且夏玄侯也知道。
商音听了安秋的话,以为自己方才求买,得罪了她,心中惧怕,便跪拜在地,道:“夫人,奴家一时情急,只求保命,才斗胆求三王子和将军。”
安秋被她的举动和话说得一愣,后一想,她怎么与自己同桌一起吃饭,真真是不该多嘴。
“我,我不喜听曲用餐,你且停一停吧。”安秋说道。
“那便先下去吧。”三王子说。
夏玄侯给安秋夹了一块血鸭,道:“地道的血鸭还是在坊间。”
靖尧轻轻一笑,道:“永州的美食多着呢,夏二哥应带着嫂嫂去东安,冷水滩,保证让嫂嫂乐不思乡。”
安秋笑而不答,尝了一口血鸭,确实同前几日府中的味道不同,更鲜美。
“前面有个柳子庙,不知是何地?”安秋问。
“那是柳家宗祠。”夏玄侯说道。
“瞧着有些乞儿进到庙中了。”安秋试探着问。
“夏雨多洪流,流民孤儿也日渐多了。”夏玄侯言简意赅地说。
原来柳子庙是个慈善之所,收容了这个孤儿,那个送米的青年想来也是好心人。
夏玄侯见安秋若有所思,便说:“公主疲乏了?”
安秋忙摇摇头。
“前日公主问摩崖三绝在何处,时辰尚早,去看看如何?”夏玄侯问。
靖尧疑惑不已,想着着夏玄侯本对这门婚事就无甚兴趣,想着娶回家养着就是,这才三日就待这假公主这般殷勤。
这女子有什么好手段?靖尧上下打量着安秋,要说貌美,也不过清新淡雅,绝非倾国倾城;要说风情,也不过是云淡风轻,绝非万种风情;更不要说什么手段,刚刚竟邀请商音一同用饭,岂不是愚笨。
那是为何?
靖尧又打量着夏玄侯,夏玄侯轻轻一笑,举起手中酒杯道:“多谢三王子今日赠内子珍宝,又邀臣吃酒。”
说完一仰头,喝完杯中酒,又说:“稍后我们夫妻还要去游玩,今日就不邀请三王子一同前往了,改日再请你吃酒吧。”
靖尧教夏玄侯一串话说的,一时语塞,只得举举酒杯吃了杯中酒。
夏玄侯见安秋也已经放下碗筷,便起身,向靖尧拱了拱手,示意安秋离开包房,复上了马车。
“摩崖距离零陵有些路程,公主先歇息歇息。”夏玄侯说道。
安秋点点头,说道:“将军,你我既成婚,不必称为公主,唤我关灵可好?”
夏玄侯笑着点点头,心道,这也不是你的名字,终有一日,我定能知道你的真名。
马车渐渐驶往一片山地,沿路上的人渐渐少了,半路上又下起了小雨。山路湿滑,马车停了下来。
“将军今日怕是上不了摩崖了。”罗隐在车外说道。
“来日方长,改日再去。”安秋附和道。
说话间,一行泥人从远处走来,约有四五十人,他们扶老携幼,手持树枝,或光着脚踩在泥水里,或披着发淋在雨水中,疲惫的脚步声在这个死寂的队伍中回响着。
队伍的最后是两个孩童,泥水让人看不出他们的性别。走在前面的略大些的孩子背着个幼儿,为了防止幼儿滑落,他用布条把幼儿困在身上,小一些的儿童跟在后面,托着幼儿的屁股,试图减轻负重者的压力。
不知道怎么,前面的孩童脚下不稳,滑倒在泥里,后面孩童也跟着摔倒。他们前面的几个大人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略转过脸看了看,随即又缓慢地转回脸,继续前行。
背上的幼儿哇地哭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两个孩童在湿滑的泥里几度挣扎,之后疲惫得索性趴着泥地里喘息,他们看着队伍渐渐远离,眼睛里充满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