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关于她们的“母亲”
“第三轮团体赛即将开始！”
万剑宗掌门的嗓音真的是越发大了。
照前两轮一样进场，沈昭听见观众席上的呼声比之前更大了。
“加油啊！昭昭！麻麻爱你！！”
“我好好奇这些亲传弟子们内心在想什么，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吧？”
“吃瓜吃瓜！”
谢肆凑近谢敛，看起来有些不安：“哥，这不把我们的隐私全爆出来了吗？”
“要是我有些什么比较那啥的想法，岂不是要尴尬死？”
谢敛轻飘飘瞟了他一眼，“那你最好不要有那啥的想法。”
“如果有，往后出去也别说我是你哥。”
“啊？啊——”谢肆哀嚎一声。
万剑宗掌门饮了一口茶，继续大声喊道：“如果你们的同门有先逃出困住自己的幻象的，他们可以去往你们的幻象内帮助你们逃出去。”
“现在，所有人依次进入秘境！”
沈昭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现代化医院场景，旁边坐着许久不见的院长。
“院长？”沈昭讷讷开口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稚嫩。
再低头看着自己瘦小的身躯和小手，沈昭大概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时间。
是自己七岁那年发烧的时候。
“怎么了？”院长竟然听见了沈昭那句小声的呼唤，眉头紧蹙，语气暴躁，对沈昭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耐烦，“本来就忙，还要带着你来医院。”
沈昭垂着头，看起来委委屈屈的模样。
院长的语气似乎软化了一点，但说出的话还是那样伤人：“学校那边给你请了半天假，下午就回去，别落下了功课。”
“好。”沈昭乖巧的应答。
得到沈昭回答的院长起身，不再理会独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打吊针的沈昭，自己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还记得那时似乎是冬天，很冷，沈昭在学校莫名发起高烧，班主任将沈昭安顿在办公室内，打电话给院长。
沈昭烧得有些糊涂了，隐隐约约只听见电话里院长那头不耐烦的声音。
沈昭以为她不会来得很快，甚至不来。
没想到才八分钟，院长便气喘吁吁的撞开办公室的门。
沈昭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是她所认为的，母亲的温度。
回忆结束，沈昭瘦削弱小的身躯不住的颤抖。
好冷。
一个外套突然盖在沈昭身上，她抬头，发现是打完电话的院长。
此时的院长看上去还很年轻，但可能是因为过度辛劳，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其实她也很瘦，平日在饭堂里看见她碗里都是青菜，问她也只是恶狠狠的说少管她的事。
真是一个别扭又奇怪的人。
“沈昭，我们动了些手脚，等下你会看到你在你原本世界的结局。”江霜的声音突然回荡在沈昭的脑海里，吓了她一大跳。
“什么鬼……”沈昭还没问完，面前的场景猛然变换。
自己身处卧室里，床头边一大堆安眠药。
沈昭想控制自己，但手脚都不受她控制，朝那一堆安眠药拿去。
正当27岁的沈昭准备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时，手机突然响起。
接起后那头是孤儿院的孩子的哭声。
“发生什么事了？”沈昭心底隐隐不安。
“沈姐姐，院长，院长她……”那头的抽噎声不止。
沈昭顿了顿，起身走向客厅，拿起车钥匙，边下楼边对着电话那头说：“打120，我现在过去，别急。”
沈昭赶到医院时人已经走了，一众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在痛哭。
她安顿好了孩子们，找了个人继续管理孤儿院的事务，然后将院长下葬。
【据沃甸研究院的负责人得知，天才科学家沈昭于晚上九点十七分在我家卧室自杀，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天才科学家自杀？是否另有隐情？】
【沃甸研究院的秘密！】
【天才科学家竟将自己的巨额遗产留个一个孤儿院？究竟是隐情还是阴谋！】
【首次采访！关于孤儿院的孩子！】
像旁观者一样观看完自己原本的一生，这感觉可真够奇妙的。
“我可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沈昭不信那个人是自己。
就算自始至终孤单一人，沈昭依旧会坚定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她有她的事业，有她未完成的研究项目。
关键是她的生活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走去，自己不可能会抛下这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江霜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管你信不信，那就是你原本的结局。”
“明明是个天才科学家，前途无量，才二十几岁，在科学上的成就便是无数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但就是这样，你只是一个背景板，你的死亡，只是作为这个世界主角努力的契机。”
沈昭的关注点不在于此，她竟开口问道：“那院长的死亡也是作为某个契机吗？”
江霜沉默了，“我也不知道，那个院长在原本的故事里连背景板都算不上。”
明明沈昭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她却还是要问。
每年都不落的全身体检，完全没有预兆的突然死亡。
真够荒谬的。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在院长的房间里。
沈昭惊奇的发现，她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简陋得可怜。
除了一些老旧的家具，就再没其他的了。
几件破旧的衣服整齐的叠在床上，很眼熟，似乎是院长总是穿的那几件衣服。
沈昭蹙眉，不太明白，自己明明每个月都会给她转一大笔钱。
书桌上有一本册子，沈昭上前，坐在那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将册子翻开。
册子里有很多张照片，都是关于沈昭的。
吃饭时的她，睡觉时的她，在荡秋千的她……
这些相片在她什么时候拍的都不知道。
一页一页翻过，这本册子几乎记录了沈昭从小长到大。
册子的后面，几乎都是沈昭在研究成果获得专利后上台领奖所拍的照片。
沈昭合上册子，不知说什么。
她不明白，明明很在意自己，为什么总要装出那副推拒的模样。
沈昭的目光放在院长的钱包上，手不受控制般的拿起来。
院长的钱包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以至于看上去格外破旧。
打开钱包，只有零零散散的纸钱硬币，最先注意到的是院长和前院长的合照。
两人站在破破烂烂的孤儿院大门前，但院长面上的笑容是从所未有的灿烂，旁边站着一位略显苍老的女人。
【沈筠 沈风仪】
沈筠是院长的名字，沈风仪应该是前院长。
照片后面的字迹似乎有些模糊了，也不知照片的主人摩挲了多久。
沈昭抽出两人的相片后，还有一张相片掉落出来。
沈昭站在孤儿院门口，身后是孤儿院坏掉的牌匾，她看着镜头，笑容自然，垂在身边的一只手紧紧握着。
相片里只有沈昭一人。
沈昭想起来了。
那时孤儿院的牌匾坏了，自己正琢磨着怎么把它安回去，突然一个挂着摄像机的年轻男生叫住她。
“我是新闻部负责拍照的，原本是要去城东那边的城中村拍照，但是迷路了。”男生挠了挠不太富裕的头发，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小妹妹，能不能帮我指指路。”
沈昭盯着他少得可怜的头发，有些犹豫。
他会不会是坏人，会不会把自己拐走。
男生又开口说话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相遇即是缘，我给你拍张照片吧小妹妹。”男生话题转得很生硬，像是不太会说谎的人。
沈昭盯着他，目光狐疑。
男生看起来有些慌，没等沈昭回答便举起了相机，招呼着她站在孤儿院的门口前。
沈昭竟听话的站定在那儿，但是面无表情的。
“小妹妹你笑一笑啊。”
沈昭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像是有人硬拉着她的嘴角一样。
“笑容有点僵硬啊小妹妹。”
男生表情无奈，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个糖果，递给沈昭。
毕竟还是小孩子，沈昭看见糖果眼睛一亮，接过去后情不自禁扬起一抹笑，就这一瞬间，男生举起摄像头拍下来。
那个男生拍完照后便走了，而沈昭紧紧攥住手里的糖，准备找个地方偷偷吃了。
结果院长叫住了她，也不知道院长怎么发现的，掰开沈昭的手把糖果拿出来。
“吃吃吃，得蛀牙了有得你哭的！”
沈昭看着手中自己的相片，眼底情绪翻涌。
原来那个人是院长找过来的。
别扭奇怪。
沈昭在心底暗骂她。
“这个女人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你的母亲吧？”江霜的声音措不及防再次在沈昭脑中响起。
“我的‘母亲’，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创造我的那人。”江霜阐述自己故事时的声音无波无澜，倒真的像个没有感情机器人，“她没有你‘母亲’这样别扭，她性子张扬热烈，不论做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往的，包括她将我视作自己的孩子这件事。”
“虽然方式不同，但我想，你的‘母亲’，应该也是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的。”
“即使我不太理解她的做法。”
“可能是不想我伤心吧。”沈昭的声音闷闷的，“有次撞见她对着前院长的遗像哭，估计她不想让我同她一样，在自己视为‘母亲’的院长死亡后，余生都活在痛苦里。”
江霜似乎仍旧不太理解，“虽然与你认识不久，但我依据我的了解，你不是那种会为以往的事驻留的人。”
沈昭嘴角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透露着讥讽：“是啊，她不了解我，就像我也不太了解她一样。”
“沈昭，对不起。”江霜突然道歉。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沈昭不解。
江霜的声音染上一丝愧疚的情绪，“我刚跟着‘母亲’去各式各样的小世界执行任务时，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却只能沦落为背景板。”
“他们很痛苦，我身体里安装的能源核能感觉到他们企图撼动这可笑的命运。”
“‘母亲’问过我，觉不觉得他们很可怜，我那时候没有回答，继续看着这些人一次次走向灭亡。”
“时空管理局做的事，我很抱歉，我曾经做的事，我也很抱歉。”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反抗的契机？”沈昭反问道。
江霜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我逃离时空管理局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能这样。”
“那些人的痛苦，嘶鸣无时无刻都在我脑海中回想，我第一次产生出名为害怕，恐惧的情绪。”
“不只是配角，主角也想摆脱既定的命运。”
“大女主大男主文的主角不想如原文那般累死累活干出一番大事业，他们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甜宠文的男女主不想陷在情情爱爱里，想将重心全部放在事业上，虐文里的主角甚至在憎恶的质问我，他们为什么要接受这悲惨痛苦的人生。”
“‘母亲’创造我时，将汇聚各个小世界能量的能源核放在我体内，以至于我能与各个小世界共鸣。”
“我意识到，似乎所有人都不是很开心。”
“固定的，被操控的人生，周而复始，毫无新意，无趣至极。”
“我的‘母亲’，总会告诉我，我将来要继承她的职位，继续带领时空管理局走下去，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不会改变。”
“我大概真的继承了她身上的东西，不过不是她的职位，而是她身上的叛逆因子。
“我叛逃了，在逃之前还把时空管理局搞得一团糟，以至于我在段鸢的世界时有足够的时间。”
沈昭的目光仍旧放在相片上，询问道：“你们就打算一个一个世界解放？这有点慢了吧。”
“在时空管理局没有谈判意向前我们会一直这么做，至于慢这个问题……等我们人手多起来会分批行动，我会把我体内的能源核分裂，让他们也拥有可以随意穿梭世界的能力。”
江霜：“你大概是没有那种拯救别人的兴趣。”
沈昭轻笑出声，发觉江霜真的很了解自己，“没错，我的确是没有那种善心。”
“所有，你说的，把能源核分裂，算是诱惑我入伙的筹码吗？”
“嗯，我想，你大概会对随意穿梭世界的力量感兴趣。”江霜笃定道。
沈昭此时的笑容与相片上的她重叠。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