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平静的村子
周围空气带着淡淡的雾气,村口地上尽是倒下的尸体,它们面容扭曲,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江禾,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称作江禾了的东西,顶着半边残缺的身体一步一步。
向面前的官服鬼影走去。
官服鬼影扬起手中大刀,动作僵硬,但完全不影响它恐怖的爆发力。
这时,江禾率先冲刺,手臂凝聚出的半虚灵体发出哀嚎,鬼影身形一滞,但那刀口直接对着江禾便砍了下来。
劲风扑面,半透明的刀口像是可以斩断世界一切东西,江禾没有过多反抗,腰间一软,接着下半身便使不出力气。
他倒在地上,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的反抗就像一个笑话。
诡异之间的较量往往就在一个照面。
恐怖程度高的诡异自然有着极大的优势。
显然,官服鬼影靠着碾压性的战力将江禾再次劈开,可江禾没有退缩,它扬起手,那涣散的灵体哀嚎着求饶,站到旁边就会被这些情绪影响,进而头脑发胀,失去神智。
但现在的江禾摘去脑袋,完全无视这些影响,压缩的魂体被固定在手臂上,但由于数量太少,只能缩成手掌大小。
江禾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上的刀口开始缓慢愈合,而官服鬼影却丝毫不受影响,它的身影在不断淡化,但这种变化放在它身上却显得有些多余,甚至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到。
“小偷”是江禾在果园找到的,当时的它不知道什么原因,连最基本都凝聚形态都做不到,只能附着在人身上。
它在中年妇女体内的时候就是如此,但它一直潜伏着,果园的束缚太重,它知道树上的果子可以帮助它恢复,它只能脱离肉体,毕竟果园的压制对即将涣散的灵体来说,就像是一张有固定尺寸的渔网,过小的鱼就可以从中穿过去。
而“小偷”就是那条过小的鱼。
与其他诡异不同的是。
它怕死。
真的很害怕消失。
但诡异一般来讲是没有意识的,它们靠着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凝聚成各种各样的虚体。
常人察觉不到,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接触的机会。
但它们存在。
像空气中看不见的被稀释过的有毒气体。
有人可以闻到,但他的身体会帮他解决这个大麻烦,他们也会毫不在意,将其当做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很快便抛之脑后。
但如果他进入一间充斥着有毒气体的小屋,那么他就会大叫着求救,一边发疯似的敲打房门,一边开窗透气。
强大的诡异可以制造这种“小屋”,医院,车辆,民宅,学校……
但很少有人可以具有打开窗子的能力。
但它们可不管这些,脆弱的人除了可以汲取养分以外,和虫豸没什么区别。
它们在旁人接触不到的阴暗处房门大开,贪婪地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官服鬼影看到面前的江禾倒下,它站在原地,身下的袁小山笑着,不过他看起来脸色不好,整个人皮包骨头,两个手臂空荡荡的,袖口因为鬼影实质性的气息而随风摇摆。
接着它动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它身上所有异变陡然消失,只留下袁小山一个人站在原地,并迈脚向山里走去。
一切归于平静。
……
每个时代都不乏拥有虔诚的信徒,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奉献一切。
这些人将超自然的东西加以祭拜,希望保佑自己和自己相关的一切。
人们幻想自己所不曾拥有的一切,并将之加在对神灵的推崇上,渴望那种改天换日的力量。
这是那些当权者的神,而不是普通人的神。
普通人想的很简单,吃饱穿暖,无病无灾。
这种东西会在某些人看完全算不上愿望,毕竟按照现在的生活水平,难道还有人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达不到吗。
所以这种简单的愿望往往被饱受苦难的人们寄托在有原型的人物身上。
一般都是自己祖上曾经出过名的人物,又或者是宗族里面曾经为这个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人。
他们为这些人立庙,焚香祈福,歌功颂德。
祂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号——
家神。
……
袁家宝蹲在警局里,外面天色渐晚,背后的小窗显现出天空的颜色。
猩红,破碎。
他记得,按照以往这个时候应该有人送饭。
但今天好像出了什么变故,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
袁家宝心里莫名开始有些烦躁,他小心的叫了几声,发现并没有什么人。
于是他音量逐渐加大,到最后甚至开始捶打起铁栏杆。
他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会出现什么,他知道这里的村民为了视频流量会做出什么,就像那一次……
袁小山站在家门口,但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原本门口的台阶被各种各样切碎的杂草铺满,小山没有料到父亲会这么早回来,于是手忙脚乱地将台阶上的东西抛在地上。
袁家宝每天早上起来之后就会在院里配合村民直播,以前只是几个人,后面有人尝到了甜头,于是便拖家带口地开账户带货直播。
袁家宝也不生气,毕竟如果自己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还要靠邻居帮忙打理后事。
不过他低估了村民,也低估了网友。
之后总是有人提建议,说要带他去山上直播,拗不过大家,也就跟着去了。
但在他走后,有人在门外哄骗着让袁小山开门,后面他们捏着小山的脖子看他的丑态,让他喝掺着着尿液的饮料,当然他们最喜欢的是看着“小猿人”对着手机磕头。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看着日益上涨的热度,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虽然会有几个人坚持心中那份底线,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网上热度一高,更多更无理的要求也会被提出来。
他们开始不满足于袁小山,将主意打在了残疾的小山妈妈身上。
他们最喜欢封住小山的嘴巴,绑住他的四肢,然后将一动不动的袁小山丢在他妈妈旁边。
别人只知道她姓沈,他们喜欢看这种脑瘫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表情,他们觉得不断让人失而复得会让自己心里得到莫大的安慰,能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而送出去的礼物就是他们对自己的假释,对屏幕那边的惨状假兮兮的同情。
因为这种惨状,是许多如同他们一样的人一手造成的。
然而他们沉浸在剧本里面,享受着悲痛带来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