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家
农忙过后，山里就很难见到人影了，山地本来的颜色显露出来，大片大片的暗红色像是被剥开皮肤的少女。
红土山是徐家沟独有的小风景，周围的村子无一不是黄土山，不过除了看起来有些奇特以外，这座土山一无是处。
有老人曾经在山边开垦了一片地，不过种什么都不长，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对这片荒地敬而远之。
这座山和这里的村民一样扎根在这片土地，贫瘠，固执，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
江禾跟上袁小山，在他走进这里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不安。
他时不时回头，不断确定背后确实没有别的东西，可他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肩头有些沉重。
但走在前面的袁小山好像没有这种感觉，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嘴里面哼着乱套的调子，脚下速度不减，搞的江禾有些气喘吁吁。
周围的山不大，土路不算宽敞，但也足够几个人并排走，随着走的越来越远，就算是江禾也不免心中发毛。
“小山，还有多久啊？”
“叔叔，就在前面那个隘下面。”
江禾不知道那个发音是什么，但看样子确实是不远，他跟着袁小山，鞋子里已经进了好几次的土。
袁小山跳下田艮，江禾还以为他失足掉下去了，两步跑过去才发现袁小山在下面冲他招手。
他也跳了下去，没想到，这下面有片开凿出来的山洞，洞里很浅，只够两人弯腰并排蹲下，袁小山跪下拜了拜，随后弯腰在一边，江禾见状凑近了一些，里面并不好闻，有种很重的骚味。
江禾坐下，袁小山看样子好像智力有些问题，问了几个问题只是傻笑，“叔叔”一句接一句，江禾也不急，慢慢地说着自己看过的旧动画，还夹带一些私货，不久两人就熟络起来，袁小山还在背后的土块上扣下一块，在略显解释的地上画画。
江禾也接过土块，不过一捏就碎，好在这里土块遍地都是，不过袁小山起身去外面挖土的时候，江禾注意到了刚刚一直被袁小山挡住的洞里面。
一个看起来像是胡乱捏制的泥像被安置在最里面，周围有一条条隔开的痕迹，里面地上有些黑泥，江禾一开始以为是光线的缘故，这才意识到是烧过的纸钱之类。
袁小山笑嘻嘻地进来，看着江禾在看里面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才将那泥像拿在手中，然后递给了江禾。
江禾不知道该不该接，但小山看起来没有恶意，再加上这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有问题，于是将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将东西接过。
泥像看不出面貌，但腰部有一条明显的裂口，修复的人将腰间盘了一圈掺着稻草的泥巴，所以看起来有些肥大。
背后有个脚印，再加上泥像有些扁平，不难让人想到有人将其狠狠摔在地上踩扁。
江禾将泥像还回去，袁小山重新放好，二人虽然不是同龄人，但交流起来却没什么大问题。
许久，江禾感到有些乏了，他爬出洞口，身上脏地不成样子，自己都这样就更别提身后的袁小山了，江禾率先笑了，袁小山也在笑，江禾拍打着裤子，袁小山也有样学样，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跑着，山体太小所以回音都显得无力，但二人心中的开心却越来越烈，染红了脸颊，也疲惫了四肢。
回去的路上，袁小山一直拉着江禾，江禾叫他回去，但他摇着头，江禾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回家。
也对，自己小时候也常常因为玩耍而忘了回去的时间，常常招来一顿打，小山估计也一样，但既然气氛都到这了，还是把他送回去吧，省的父母担心。
袁小山家里，门口开的很大，对联上面有些污渍，但可以看出“平安”，“富贵”之类的字眼，但里面有些吵闹，不像是一个家里该有的气氛。
大堂，炕上坐着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女人，她痴痴地笑着，全然不顾周围的镜头。
“哎，对对对，就这样……傻子开口笑……”
“老铁啊，刷一个火箭我直接薅她的头发，一抓一大把啊！”
“你们tm能不能站远点，挡我镜头了，咋地，想pk一下？”
“来就来妈的，我直接点击右下方小黄车昂，专补脑子的骆驼奶片啊，好吃又便宜啊！”
江禾带着袁小山站在门口，院里到处都是人，嘈杂的音乐吵地有些头疼，更有甚者在厨房炒起菜来，招呼着拿出碗舀水喝。
袁小山躲在江禾后面，但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了。
“哎呦，这不是小猿人吗，老铁啊，这次刷个跑车，我直接给你们表演马戏昂……”
“滚尼玛的，先跟我拍，你排后面去……”
“就是，人人都有机会昂，邻里乡亲的，和气生财嘛……”
江禾再也忍不住了，带着袁小山就跑。
去哪，他也不知道。
但他现在只能去警局，这些人是私闯民宅，是在侮辱人格，是在吃人血馒头！
江禾很愤怒，心里憋着一口火，却无从发泄，袁小山也在跑，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跑，但江叔叔带着他就一定是对的。
后面乌泱泱一群人，甚至有人开着电瓶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喊。
“妈的跑那么快你小子想死啊，老子tm开直播呢！”
“开开开，开尼玛必，cnm的杂碎。”
江禾背后缓缓显现出一张脸，感受到江禾的愤怒，在衣服下面凝聚出一块暗紫色的鬼脸！
浅灰色的人影站在江禾肩头，随风摇摆，看着背后的人群缓缓露出微笑，接着面色扭曲，发出无声的哀嚎，众人只感觉耳膜生疼，回过神来，已经落后江禾一大截。
四周嘈杂声慢慢平息，身后有人大叫！
“老铁们，你们看到没有？有鬼！就在那小子身上！”
“刷个跑车，我徐真人直播驱鬼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特效，特效尼玛，特效的话我直接生吃十斤好吧！”
弹幕一条条闪过，屏幕那头不断有人刷礼物。
“太给力了主播，跑车走起！”
“主播蹬快点，鬼东西要跑远了！”
“主播加油，直接烧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