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樱花凋零
今天是上野家主回来的第一天。
彼时陆沉正在院内看书，虽有仆人打扫，可他还是觉得屋内的空气污浊不堪，来到院中。
远远地只听见嘈杂的声音传来：“让开！让开！”有人在大声呵斥，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沉一抬头，上野武正在一个架锰上下来，腹部包裹着一圈白布，右腹部染着干涸的血迹。陆沉放下书起身迎了过去。
“家主受伤了？”陆沉一脸关切。
“无妨，一点小伤。”被侍从驾着的上野武向陆沉扬了扬头，“几个亡命暴徒隐藏在人群中袭击了将军，我过去挡了一刀，嘶……”说着上野武摆摆手，“算了，一会再说吧。”
陆沉目送着上野武进屋，两旁身材矮小的武士托着他显得有些吃力，再一回头看向院门口地上的架锰。此时陆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么大个日本连个马车都没有啊？”
家主受伤，自己再在院子里惬意地看书显然是有些说不过去，陆沉搬回了自己的小凳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绕过屏风，走到了屋内的案台前。
案台上香火不断，瓜果也摆放整齐，之前提到过，香案上供奉的不是什么鬼神雕像，有的只是一个信封。
陆沉恭敬地向面前的信封拜了拜，又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案上，陆沉虔诚地闭上了双眼，嘴中不断嘟囔着，没人知道他在念叨什么。但如果此时有人站在他身边，离他近些，你就会听到：
“主任在上，保佑我一切顺顺利利，保佑我找到006……这连马车都没有啊主任！两伙人打起来跟菜市场打架一样，谁告诉我东瀛武士勇猛无比的啊！我来这里这么久连比我高的都没见过几个……”
是的，陆沉漂到东瀛数月有余，倘若抛去执行官的视角，单纯地以一个中国京城内，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家少爷的角度来看，这里完全就是流放之地嘛！乡间小路多为山路，道路崎岖，交通不便。养殖业不发达，种植业不景气。一群人闲的没事干整天围着那一亩三分地打来打去，打不过了就高喊武士道切腹，整个一城乡结合部不良少年群殴史嘛。一边想着，陆沉一边暗自下定决心，试试看能不能改变现状，起码让这里的百姓吃的好一点，你看看这一个个发育不良的……
正当陆沉还在这里暗自腹诽时，上野武从门口径直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陆沉在这供奉香火，“陆君，刚刚有点小事耽搁了，你这是在？”“啊，哈哈，我这是日常检讨一下自己。”看到案上的信封，上野武不由得好奇道；“陆君，之前就没好意思向你询问，你这案上既没有神像，又没有画作，只有这小小的一封信，这信中是何物啊？”
看到上野武发问，陆沉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心中追求的道义，我怕哪天因懈怠而迷失自己，故而将这些写在纸上，时时警示着自己。”说着陆沉抽出最上面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字样，陆沉没敢抽出第二张，因为下面的那些纸上全都写着‘主任保佑’，‘科长救我’，‘啥时候发工资’等字样。陆沉心虚地转移话题：“家主的伤势如何了？”
“休息几日就好，这点小伤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上野武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弟弟也会来，咱们一起谈谈这个问题。先给你介绍一下以后服侍你的佣人，明衣，进来。”
随着上野武的招呼，一个身穿艳丽和服的少女低着头走了进来，上野武用手指着陆沉，“以后你就负责服侍陆君，明白了么。”少女的头更低了，“奴婢见过陆先生。”
她比芳子更加年轻，容貌也更加秀气，可这些都不是陆沉关心的对象，他突然想起上野武刚刚说的有点‘小事’耽误了，心头不由得一颤，“感谢家主的好意，只是之前不都是芳子来照顾我的么，怎么突然换人了。”
听见这话上野武的眼神罕见地有些躲闪，随后似乎正视了自己的身份，抬头看向了陆沉；“芳子她……芳子她说错了话，被前些日子负责暗中保护你们的忍者……处理掉了。陆君，忍者他们只是负责暗地里保护你，并没有监听你的意思。”上野武连忙解释道。
可监视与否陆沉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草草结束了，那日少女小心翼翼地模样仿佛印在了陆沉的脑海，“傻姑娘啊，你声音再小还是被那‘忠诚’的忍者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陆沉在心中想着。
突然他定定地看向了家主，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这个在整个八大家杀出一条血路的男人，他笃定上野武不会骗自己，“上野家主，陆某问你两件事？”“陆君你说。”“此事你事先并不知情？芳子与我出行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我今早刚回来你是看见的。”说着上野武停顿了一下，“芳子比其他侍女多些学识，安排给你恰为合适。”
这个答案不知道自己是否满意，陆沉的心此刻乱作一团，“一个经历过阶级动荡的少女，一个似乎代表着‘新思想’的外来人，上野武，你敢说你不是有意为之？你又想在我这得到什么呢？心灵上的慰藉？八大家之后的走向？这些需要付上一条人命么？”这些陆沉只得心中想着，自是不能说出口。他相信芳子的死并不是他计划的一环，但对于这个大家长来说，一个侍女的命也无关紧要。
“家主，那你觉得，芳子该死么？”片刻之后，陆沉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按武士道义来说，她违背了‘忠义’，别说是将军，就是我这个家主也是她议论不得的……”
“我说的不是武士道，我是在问你，这个鹤田芳子这个人！你觉得她该死么？”陆沉粗暴地打断了他。
上野武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是以温和谦逊的形象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从没有人见过他此刻的眼神，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此刻的他眼睛里仿佛藏着一头雄狮，随时都会扑出来。上野武将这一丝惊讶压在眼底，开口回应道：“我自己……我自己的话会让手下狠狠惩罚她，但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听到这个答案陆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气氛就沉闷了片刻后，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到用膳的时候了吧？家主我们要不要让人去叫您弟弟？”
刚才那头凶猛的狮子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面前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谦和
“好，明衣，去叫文过来。”上野武摆了摆手。
二人正要出门前往主殿，刚走出房门，陆沉突然定住。
“家主，芳子……葬在了哪？”
“她家族的山上。”
“那就好。”
……
（未完待续）